理智告诉顾欢意,互相利用的关系比感情要可靠,但她心情却始终好转不过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不能这样。
不管李从心出于什么目的,他能够给顾家军洗清冤屈就已经很足够了,她若贪心不足蛇吞象,必会自食苦果。
一件厚重的男子披风落到顾欢意的肩头,她仰头去看,发现是李从心,顿时有点慌,怎么想到他,他就出现了?
也不知她刚刚的自言自语,有没有被他听到。
她赶紧起身,问道:“世子,您怎么来的这么早?”
他只用观礼,天亮后再来就行。
李从心和她一起坐到灵位前的蒲团上,说:“夜风很凉,我担心你身体,过来看看。”
顾欢意不满的看向他,嘴唇不经意的嘟了起来。
李从心诧异问道:“怎么?不愿意我来看你?”
顾欢意冷漠的说:“世子之前已把话说清楚了,咱们既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您就别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了,现在没有旁人,我也不用您帮我做戏。”
李从心摇头道:“利用这个词不好,我不喜欢,与其说互相利用,不如说是彼此成全,你觉得呢?”
顾欢意不解,彼此成全与互相利用,有区别吗?
李从心却没解释,反而问道:“你方才说你想要的更多,你想要什么?”
顾欢意语塞,屏住呼吸。
竟被他听到了,也太丢脸了!
“我自言自语罢了,世子不必放在心上。”
李从心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脸颊,侧看着她:“我最近也有些贪心,不知道咱们想要的东西是不是一样的,要不我说给你听听?”
顾欢意心跳都要停止了,会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样吗?
这人也太会调胃口了!
顾欢意紧张的不敢看他,说:“世子想说便说,我又没拦着你不让说。”
李从心捡起她拖在地板上的裙带,拿在手上把玩,略侧身靠近一点,说:“我想要你,可以吗?”
顾欢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她双手在袖子下紧紧的抠着指甲,好不容易控制声线,平稳说道:“世子,恕我放肆,我不得不说一句,您太过无礼!我如今虽是无依无靠的孤女,可您也不能这样欺负人。您无媒无聘的说一句想要我,是做妾还是做婢?我顾欢意断不至于沦落至此!”
李从心伸手按住她衣袖下的双手,说:“再抠就流血了。”
顾欢意抽回手,气恼的转头看向他,道:“世子,我跟您说正事呢!”
她在发脾气,他却让她不要抠指甲,顾欢意觉得自己被无视了!
李从心突然笑着抬眼,说:“三媒六聘有何难,待你除服,依礼安排就是。我此刻问你,并非不尊重你,而是想要确定你的心意。若我直接请了媒人去宋家,宋家必会同意,你到时候不肯嫁也不成了,那才是真的欺负你。”
顾欢意被他一个笑脸弄得一点脾气都没了,反而被他帅气温柔的模样闹红了脸。
她扭过身子侧背对着他,说:“谁说宋家必会同意,世子也太自信了。”
李从心笑着说:“我看你舅舅对我十分满意。”
顾欢意说不赢他,转而问道:“您今晚怎么疯言疯语?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李从心严肃起来,说:“我即选择在你父亲的灵位前同你说这个话,又怎会是疯言疯语?”
是啊,祠堂之中,灵位之前,怎能儿戏?
顾欢意转头看他,满脸的不解。
顾欢意知道自己的斤两,若父亲还在、若顾家还没倒,她的身份或许还可以与李从心议亲。
但现在的她,凭什么?
纵然他不指望竞争储位,不用联姻结盟,但做为亲王世子,他什么样的贵女娶不到,为什么要娶一个家道中落的孤女?
“为什么?”顾欢意严肃的问道。
李从心叹了口气。
她便是这般,必须是自己想通的事,认可的事,才会相信,才会接受。
李从心只得说:“我最开始便说了,我们可以彼此成全。娶了你,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借顾氏一案扳倒贤王府,你父亲的旧部与人脉,会更信任我,而且我还能搏一个好名声。对于不期望争储只想做个贤王的我来说,是很好的选择。何况抛开这些,我亦中意你。”
顾欢意低着头,虽觉得李从心的话中还有值得琢磨的地方,但她满耳中,只听得到“我亦中意你”这句话。
等了半晌没等到她的答复,李从心扳过她的身子,要她正视自己。
“为什么犹豫?讨厌我吗?”
顾欢意摇头,低声道:“我怕我会连累你……顾家军的真相不知道会牵扯到哪些人,甚至有可能连陛下都难逃其疚!若你查到不可触及的地方,你可以随时停手,但你若娶了我,便不行了,只会越陷越深,难保不会因我而获罪!”
这番话听在李从心耳中,暖在心里。
她果然还是那个她,哪怕诱人的利益在眼前,她也会为他考虑。
“你很聪明,所以你也该想到,你嫁给我也会因我身处险境。储君之争的形势你已十分清楚,若我有所差池,便会万劫不复。咱们说不清谁连累谁,谁帮了谁,这便是彼此成全。所以,你愿意与我携手同行、患难与共吗?”
他伸出手掌,摊在她眼前。
顾欢意咬着唇,一时之间,很多事都想不清楚,但心中的贪念终是胜了一筹,她没办法放弃这个机会,她想要搏一搏!
她缓缓将手放到李从心的手掌心里,在触及的那一刻,便被李从心紧紧握住。
李从心笑道:“今日牵手,便再无反悔的余地了。”
顾欢意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不好意思的嗔了他一眼,说:“这话该是我说,世子您不要反悔才是。”
李从心牵着她的手,自行跪在了顾将军灵位前,说:“今日我在你父亲灵前立誓,必不负你。”
顾欢意的眼泪瞬间就滚落下来。
她何德何能,竟柳暗花明,得此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