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心坐起身,清了下嗓子,对外说:“带他去书房,我稍后就来。”
顾欢意醒过神来,脸色涨的通红,小声问道:“夜已深了,您还要忙吗?”
李从心点头道:“杨新身份不能曝光,只能在夜间过来,今日你既在这里,一起见见他吧。”
待情绪平静下来,李从心帮顾欢意整理衣衫和头发后,带她一起去书房。
在李成旭被大理寺关押后,他身边服侍的人也都被控制起来。
李从心不再需要杨新潜伏在李成旭身边,便趁机帮他脱了身。
如今杨新不再做车夫打扮,换了干净爽利的黑衣,倒也是模样端端正正一青年。
他见顾欢意深夜还在李从心身旁,略吃惊,但不敢多看,立刻行礼问安。
李从心今日才从大理寺出来就急着找杨新,是有事吩咐他。
“我父王下月会进京参加小皇子的满月礼,你悄悄去廊州接他,不要与王府的车队同行,先一步进京。注意乔装打扮,不要被人发现。”
明王进京的事,对李从心来说,是个心结。
前世明王进京时在路上出了意外,此次虽然事由不同、时间不同,但李从心依旧担心。
他虽通过杨新的刺探,将贤王安插在父亲身边的细作揪了出来,但是就怕贤王会有其他阴谋。
杨新话不多,拿了李从心的信物后,就退下去了。
顾欢意听李从心有此安排,问道:“明王进京会有危险吗?若是如此,不必为了提亲,冒此风险啊。”
李从心说:“李成旭大势将去,贤王痛失爱子,定会寻机报复,我只是防患于未然。”
顾欢意皱起眉来,问:“事关明王生死,杨新靠得住吗?你到底许了他什么好处呀?”
在顾欢意的印象里,杨新只是个康城的小贼,李从心偶然遇见并收服了他,也不知为何会这么器重,不仅将他安排在李成旭身边,现在连明王的性命也嘱托给他。
李从心说:“杨新效忠于我,是因为你和你父亲。”
顾欢意不解,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李从心告诉顾欢意,杨新早些年原本是顾家军的一个斥候兵,他父母病亡后,一双弟妹被叔伯卖掉,他得知后,攒齐银子去赎人,但契主不肯放人,他便偷了弟弟妹妹的卖身契,带着他们逃了。
“逃奴无法落籍,他只能落草为寇,变成小贼带着弟妹混迹在市井中。但没多久,他弟弟病重,他们不敢求医,冒险求了你父亲,你父亲不仅派郎中给他们治病,还帮他的弟弟妹妹洗白身份、落了新户籍,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但他因是士兵叛逃,顾家军不能再收留他,他就一直在市井中帮你父亲效力。后来你父亲出事,我找到他时告诉他,可以帮顾家军报仇,他便跟着我了。”
顾欢意怎么也没想到,杨新原来是父亲的人!
可是,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李从心是怎么知道的?
“世子一开始就知道杨新的身份,所以才去康城找他的吗?你是如何知晓的?”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李从心问倒了。
他知道杨新,是因为顾欢意。
前世顾欢意嫁入贤王府时,手下没有其他人,只悄悄带了杨新入京。
那时顾欢意和李从心私下传讯,都是靠杨新传话,所以他对杨新的事再清楚不过。
而他之所以如此器重杨新,也是因为杨新最后为了救顾欢意而死,他对顾家的忠心,毋庸置疑。
这一切都还未发生,李从心无法解释,只得敷衍道:“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顾欢意以为李从心不想暴露在军中安插的探子,也不再追问,转而说起两人的婚事。
“你父王有什么喜好,有什么忌口,你快跟我说说。我明天就去跟外祖母商量,要早些准备起来了。”
纳彩的采择之礼虽主要是男方的事,但明王到宋家来,宋家肯定是要有准备的,不能失礼。
李从心面露惭愧的说:“我从记事起,母亲就送我拜师学艺去,待母亲病逝,我回王府没多久又被招进京城。我与父王聚少离多,生活上的事,的确不太了解。”
顾欢意这才理解,刘培为什么说明王不太管李从心的事,他的事全由自己做主了。
“那我请刘叔向明王府的朱管事打听打听,之后便自己做主安排了。”
李从心笑道:“你尽管安排,我父王是来替我求亲的,哪里还敢挑嘴。”
顾欢意心情雀跃起来,次日早早的就去宋家跟外祖母商量这个事。
宋老夫人十分重视顾欢意与明王府的亲事,喊来长媳蒋氏和四儿媳郑氏,要她们一同操持。
五月眨眼即至,随着临近小皇子满月礼的日子,各地的贺礼陆续送到帝京,整个京城都因这些进京恭贺的官员而热闹起来。
贞妃知道皇上皇后对顾欢意与李从心的婚事松口了,便给顾欢意也送了帖子过来,邀她进宫参加满月宴。
顾欢意这两年因为孝期,衣着十分简朴淡雅,不太合适进宫赴宴。
择了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顾欢意邀上何广灵一起上街去挑衣服和礼物。
何广灵见顾欢意自己出来,问道:“你怎么不带你宋家妹妹一起出来?我还想问她打听打听寒溪琴社的事呢。”
在李成旭被抓不久后,寒溪琴社就关门了。
顾欢意听李从心说过,寒溪居士是贤王的人,应该是怕受牵连,提早遁走了。
因宋香君跟随寒溪居士学琴,顾欢意专为此事找过宋香君,要她以后小心寒溪居士。
此刻听何广灵说起寒溪琴社,顾欢意揶揄道:“你向来不喜欢琴棋书画,我看你不是关系琴社的事,而是想打听方玉容吧。”
何广灵“哈哈”一笑,说:“被你识破了。”
自从方家被贬,何广灵就巴不得遇到方玉容出一出以前受的气,但方玉容自此也在京城消失了。
顾欢意从锦桑裳织那边得到过一点消息,说:“方玉容牵连方家被贬,据说是被他父亲送到京郊的庵里思过去了,你一时半会儿怕是见不到她的。”
何广灵兴奋问道:“真的吗?哪家尼姑庵?会不会缴了她的头发让她出家啊?那我可要专门去看看她!”
顾欢意道:“她好歹是方伯爷的亲女,会有责罚,但也不至于葬送她一辈子。咱们可还是不要去做落井下石的事,她心肠本就不好,若被她记恨上了,就如跗骨之蛆,这辈子都难摆脱。”
何广灵觉得可惜,但说一说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