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甥二人到了庭院,在一株已经泛红的枫树下,宋大老爷伤神的说:“舅舅把你当自家人,便不瞒你,你表妹又不见了。我和你大舅母在衡州找了些时日,毫无音讯,我们思来想去,还是要请你派人去金陵问问。”
顾欢意明白他的意思,说:“舅舅放心,若是香君表妹去了金陵,那边的人定会将她妥善的送回来,只是我担心衡州去金陵路途遥远,怕她在路上出什么事。”
说起宋香君的事,宋大老爷就气得不行,说:“这个混账东西,还不算太蠢。知道自己孤身上路会有危险,还把她蒋家表哥也诓走了,现在我都没办法跟蒋家交代!”
顾欢意吃惊不已:“啊?蒋家哪位表哥?是跟她说亲的那位吗?”
宋大老爷点头:“正是!”
蒋氏在衡州主营玉田生意,族中也有些地方官吏,在朝廷虽排不上号,但在地方上已是大户人家。
他家长孙蒋卫风是蒋氏的堂侄,也是宋香君的说亲对象。
蒋卫风自幼被捧在手心长大,颇有些纨绔陋习,平日里遛鸟斗蟀、听曲作乐,肚里没太多点墨,宋香君根本看不上。
但他性子圆滑,倒也没有因此与宋香君翻脸,反倒是常常哄宋香君帮他写课业,两人在衡州做了不少联手欺瞒长辈的事。
只是蒋家人怎么也没想到,蒋卫风会帮宋香君离家出走,还跟着她一块跑了。
宋大老爷说:“起先家里还当他们是偷溜到城里去玩,直到蒋家玉石铺子的掌柜来报,说蒋卫风从账上支了五百两银子,家里才知道大事不好。两个孩子已有半个月没有回家,我岳母大人哭得肝肠寸断,我实在无颜再在蒋家待下去了……”
不管蒋卫风为人靠不靠谱,表兄妹两人在一起,总会安全许多。
考虑到蒋卫风的纨绔作风,估计五百两银子花不了多久,顾欢意回家后便让王胜派人南下去金陵,一是接凤华君进京,二来派人沿着金陵往衡州的路上,专挑大客栈、大酒楼或是当铺里去找人。
十一月初,金陵终于传来好消息。
蒋卫风银子花光了,去当铺当了随身的玉锁,被凤华君的人找到了。
凤华君来信说,他会亲自带宋香君和蒋卫风来京城。
看着传信,顾欢意面容莫测,实在不知道这三人同路而行,是个什么情形。
顾嘉意已经从顾欢意这里听说了宋香君的事,对妹妹说道:“你们一味的阻拦她跟凤华君见面,这件事便成了她的心结,是过不去的坎。这次凤华君带她回来,在路上说不定就将心结打开了。”
顾欢意忧虑道:“你是没见过凤华君,当真俊美,又满身才艺,的确十分招小姑娘喜欢,我只希望香君表妹别陷得更深了才好。”
顾嘉意难得与她玩笑,说:“你这番话别让世子听见了才好。”
顾欢意郁闷道:“哥哥!我同你说正经事,你却只想着取笑我。”
“好好好,跟你说正事。”顾嘉意正经同她说,“你一直对表妹的事耿耿于怀,无非就是因为她是因你而认识凤华君的,你把她的婚事当成了自己的责任,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顾欢意见哥哥懂她,便说:“当然与我有关,若我那天没带她去麒麟社,她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认识凤华君,又怎么会这样执迷不悟。”
顾嘉意叹气道:“你这般为难自己,怕是要累死了。若是我没有出事,也不用你操心复仇之事,你根本不用办什么麒麟社,更不会带表妹认识凤华君。这样推算,那也是我的错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开解我,也不用说这么牵强的理由。”
顾嘉意认真说:“欢儿,哥哥两年不见你,此番回来,最吃惊的事,便是你的变化。你习惯将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什么事都要操心,若不是世子在旁帮你分担,我真怕你把自己压垮了。表妹的婚事如此,我的病也是如此。你不要把我们都背在肩上,该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
顾欢意有些动容的说:“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说,我自己的事也没什么事好操心。”
顾嘉意问道:“你的婚期已不足一年,婚事准备的如何?我怎么从不见你过问?纵然世子一手包办了,那你现在正是少女芳华,该出去玩便出去玩,该打扮穿衣就打扮穿衣,日日殚精竭虑的,哥哥看着实在心疼。”
顾欢意渐渐红了眼眶,想起以前父兄还在时,自己万事不操心的疲懒日子。
顾嘉意摸了摸她的头,说:“你要知道,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选择的,与你无关。值得你关心的人,都是盼着你平安喜乐,而不是看你这样操心劳累。”
听了哥哥的劝,顾欢意心情释怀不少。
一来是想通了一些事,二来是察觉到哥哥的状态已经比刚回来时好了不少。
他既能跟自己说这些话,说明他的一些心结,也已经打开了。
喝了一个多月的药,顾嘉意寒冰散的毒瘾发作的不再那么频繁,顾嘉意也在有意减少药量,更多的是靠意志去熬,这样他能有更多清醒的时候,对自己的状况也更有把握。
待到凤华君带着宋香君和蒋卫风二人抵京那日,顾欢意兄妹去宋家一起等人。
大舅母蒋氏在听闻找到女儿后,已经从衡州赶了回来,一同来的还有蒋卫风的母亲邵氏。
满满当当一家子人在宋家正厅里坐着,两位母亲翘首以盼,又气又急的样子。
宋老夫人在旁发话道:“两个孩子能平安找回来,是好事,但他们这般大胆妄为,该罚的还是要罚。你们一会儿见了他们,都把持着些,不要失了分寸。”
蒋卫风的母亲邵氏面对宋家人有些不好意思。
虽说是宋香君拐带蒋卫风一起离家出走,但蒋卫风出人出力出钱帮宋香君逃跑,又是男孩儿,过错也不小,便说:“老太太说的对,一会儿我那不成器的孩子回来了,便交由您一块儿罚,我绝无二话!”
宋老太太也没客气,毕竟宋香君跟蒋卫风在外头“厮混”一个多月,若是这门亲事不成,宋香君的未来还是个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