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候府,一片狼藉。
正堂之上,百里绝世面若寒霜,目光冷厉,浑身散发着滔天般的戾气。
轻风和颜佑侍立在在侧,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惊扰了百里绝世。
轻风前来传递消息时,百里绝世正在集英殿和宏华帝、众大臣商量如何应对燕回国时不时举兵东侵之举,所以百里绝世一时间耽误了提前知道侯府遇袭的时辰。
自然,祁安侯府在光天化日之下遭歹人偷袭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帝都,同时传到了宏华帝的耳朵里,于是宏华帝下旨廷尉司严查此事。
百里绝世听到赵玉失踪的消息时,愤怒得差点亲手杀了轻风。
看来还是他大意了,将其他人都调去保护那两个人质,只留轻风留守侯府,再加上其他的暗卫,本以为会确保她的安全,没想到还是让敌人得手了。
不过,能查到赵玉与他的关系,这人也算有些能耐了。既然这个人能查到这件事,那么······
百里绝世的目光突然变得危险而嗜血,沉声道:“轻风,你传信给月公子和凤宫主,叫他们来一趟侯府。颜佑你马上带人搜查敏敏的下落,越快越好。”
“是。”两人领命而去。
轻风传来消息时,焚歌那时正与月长思在绿堤漫步,收到消息立马赶了赶去了侯府。
“重华,怎么回事?”书房,凤焚歌沉声问道。
百里绝世剑眉紧皱,语音低沉:“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还有人能查到我与敏敏的关系。”
凤焚歌目光一闪,道:“这帝都能查出你和玉儿的关系的人,除了皇帝和帝尧,再则就是容王了。”
“帝尧,他来了帝都?”百里绝世讶异问道。
““火凤符”选择了有缘人,他自然出了南海。”月长思冷声道。
凤焚歌秀眉一皱,沉吟道:“帝尧我刚见过,不可能是他带走了玉儿,那么就是皇帝和容王了。”
月长思闻言,面容一沉,淡淡说道:“发生过平城之事,帝尧也值得怀疑。”
凤焚歌看他一眼,目光流转,幽幽一叹。
百里绝世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目光冷厉:“容王的人在我手中,敏敏失踪这事应该和容王脱不了干系。长思,焚歌,我需要借助你们的力量尽快找到敏敏,我怕迟则生变。”
月长思沉吟道:“重华,你莫要担心,我用我族的力量查一下吧。”
“这是最快的方法,如果真是容王动的手脚,他既然能查到你和玉儿的关系,那么就怕 他顺藤摸瓜查出当年天鬼门之事,尽快找到她才是上上策。”凤焚歌赞同道。
“一切交给我吧。”月长思说完,端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凤焚歌倚在他的身边,为他护法。
百里绝世挥退了下人,留轻风和颜佑在外面护法,而自己也小心翼翼的守在月长思身旁。
月长思的神识启动,心无杂念,搜寻者赵玉的踪迹。然而,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眼前都是一片茫茫的白雾,什么也看不见。
他以为是他自己的精力还不够集中,不由运起了灵力,进入忘我之境,再去搜寻,没想到仍是同样的结果。
“焚歌,重华,我看不到。”月长思睁开眼,剑眉紧锁。
“看不到,为什么会这样?”凤焚歌惊诧问道。
“难道是受了什么影响?”百里绝世也皱眉疑惑问道。
月长思也百思不得其解,摇头道:“我看到的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雾,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
“雾?”凤焚歌闻言,不由沉思了起来。
“难道是······”凤焚歌似乎明白了什么,略一凝神,手指捏了一个诀,然后袖袍一挥,忽然一阵金光乍现,半空中浮现出一个五芒星阵图,而这图案又由许多奇怪的文字组成,文字随着五星图排列,一共排成了八圈。
凤焚歌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忽而那些文字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并一环一环地急速旋转起来。
“现。”随着凤焚歌的一声娇叱,她眼中银光大盛,那些旋转的文字一遇到银光,突然四处爆发开来。霎时,如同夜空中群星陨落,星光灿烂,流星划过。
“星卦破了。”月长思面容凝重。
凤焚歌怔怔地看着那些光芒渐渐消失,脸上是难以言喻的神色,喃喃低语:“我自问占卦无数,却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月长思不忍见凤焚歌这般神色,问道:“星卦破了又预示着什么?”
“我曾听灵老们说过,星卦破,代表两种命数。一种是此人命为大凶之兆,终生坎坷,最后饱受世间万恶而死,另一种是此人的命数已在卦象之外,不可预测。”
不可预测?百里绝世的身子微不可察的晃了晃,心底升起一股无言的慌乱。
月长思沉吟道:“如此看来,她应该属于后者。当初在苍梧山初见,我还能窥探她的命数,如今什么也看不见,说明是什么让她的命数出现了变化。”
凤焚歌点头道:“我的想法与你一样,当时她在平城临危之际,我能及时赶到,也是占卦的结果。”
“唯今之计,想要找到她就只有靠人力了。”
“重华,你不要担心,我会让整个瑶池宫倾全力寻找玉儿的下落。”凤焚歌朗声说道。
月长思叹了一口气也道:“重华,你莫急,我们找个时间再试一次吧。”
“长思,焚歌,多谢你们相助。”百里绝世语音真诚。
“重华你客气了,玉儿是“火凤符”选中的有缘人,是我岐伯族的希望,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希望她出事的。”凤焚歌淡淡笑道。
“好。”百里绝世点头道,“我安排一下,一定要找到敏敏。”说完,他的眼中寒光闪动,冷意袭人。
赵玉醒来时,已是深夜,夜晚的寒风自窗外溜进来,让人遍体生寒,她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屋中有明灭的灯火,摇摇曳曳。
赵玉可以借着黯淡的灯火大概看清这个房间的摆设。但见珠帘绣幕,画栋雕檐,说不尽的奢侈华贵。而自己裹在锦被中,一缕冷香萦绕鼻尖。
“你醒了。”骤然响起的声音让赵玉一惊,脑中思绪流转,方才想起自己的处境。
“什么人?”赵玉惊声叱道,说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一阵酥软,又重重的跌回被褥中。
赵玉更是大惊失色,慌忙循声望去,借着微弱的烛光她看到一个模糊得人影坐在烛火的阴暗处,不辨面目,只依稀看得清他衣裳的颜色,是如鲜血般的红色。
“你到底是什么人,又对我做了什么,为何我连一点力气都没有?”赵玉再一次惊疑问道,话语中藏着惶恐。
那人影忽然动了,他起身一步一步慢悠悠的朝赵玉走去。大红袍子金线镶边,蛟龙暗纹,极尽奢华。
漆黑如墨的长发只用一根锦带系于后脑,有一些散落在胸前,在烛火下流光溢彩。
“一点软筋散而已,现在你可知道我是谁了么?”清凉如水的声音流淌在房间,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容也出现在了烛火下。
面如冠玉,如画笔勾勒而成,剑眉斜飞,如青黛远山,双眼沉静,如碧海深潭。这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美艳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是你,容王皇甫云倾。”赵玉惊诧出声,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不错,他正是容王皇甫云倾。
“本王记得,你以前看本王的眼神不是这样的。”皇甫云倾坐在床沿上,目光静静地看着赵玉。
赵玉只觉那目光幽幽暗暗,冷意骇人,直看得她后背发凉。
“曾经有那么一双眼睛,带着痴狂的热度,近乎痴迷的停留在本王的身上过,自从在落日楼回来之后,本王就一直再想这双眼睛属于谁,而本王又在哪里见过。直到见到你,本王才想起来。”皇甫云倾的手指忽地覆上了她的眼睛,轻轻摩挲。
赵玉一惊,下意识闭上眼睛。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这皇甫云倾到底想干什么,还有为何此刻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难道他是因为“火凤符”?若是为了“火凤符”,此刻他不应该是将她关入牢房,严刑拷打审问吗?
“皇甫云倾,你抓我来该不会就是跟我说这些奇怪的话吧,那我还真荣幸,能与尊贵的容王殿下秉烛夜谈。”赵玉侧头避开他的手指,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冷声说道。
“你知道吗?因为“火凤符”,现在整个江湖都在追查你的下落,但谁会想到心狠手辣的毒罗刹会藏在祁安候府?”皇甫云倾目光阴沉,手指沿着她的发际线缓缓而下,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语音冷凉,“你说本王要是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会有怎样的后果?”
赵玉恍然明白他的意思了,不由冷笑:“皇甫云倾,你不过也是为了“火凤符”,我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是吗?”皇甫云倾的手指忽然用力,阴狠道,“本王听说父皇要招百里绝世为驸马,如果你和百里绝世的关系不小心泄露了出去,传到了父皇和皇后的耳朵里,你说你的下场会是怎样?”
“你说什么,驸马?”赵玉只觉心中一痛,呼吸困难,她想起了皇甫珺凰,想起了她说的公平竞争,如果宏华帝真有心招重华为驸马,那么宏华帝若是知道了她与重华的关系,那岂非牵连了重华。不,她与他的关系决不能泄露出去。
“皇甫云倾,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明说了吧,何必婆婆妈妈。”赵玉掩去心中的疼痛,蹙着眉,冷声道。
“本王想和你做个交易。”皇甫云倾目光灼灼,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
“什么交易?”
“本王需要你的配合,去救两个人。”
赵玉心念急转,扬眉问道:“救了人就放我走?”
“自然。”
“好,我可以去帮你救人,但你必须遵守承诺。”
“如果救人失败了,本王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皇甫云倾看着她面容上的黑痕,虽然听夜枭说她与百里绝世的关系匪浅,但他怀疑赵玉对百里绝世的重要性。
百里绝世会看上这样一个容貌丑陋的女人?
赵玉闻言,狠狠地盯着他,怒道:“若是你的人失误,救人失败,难道也要怪在我的头上。”
“自然。”皇甫云倾收回手指,语音淡淡。
赵玉凶狠的盯着他如画的侧颜,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而皇甫云倾已经施施然出了房门。
赵玉这才发现自己仍是浑身无力,被困床上。不由看着绣花床帐,无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