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奴待在寝殿里,思绪是空白的,现如今他已不想去想那么多了,肉在砧板上,听天由命吧!
门被打开了,许多天光透射进来,驱散了殿内的黑暗。
静依兴冲冲跑了进来,她的步履欢快得像一只堕入花海的蝴蝶。
“恋奴,没事了没事了,婶婶已经将那个女子的阴谋拆穿了!”
静依一阵风旋到恋奴身边,将恋奴从地上扶了起来,“没事了没事了,恋奴,我就知道你是清白的。”静依扑在恋奴怀里,令恋奴整个人都向后跌了跌。
白云暖和张易辰走进来,看到这一幕难免有些尴尬。
恋奴已经看见了白云暖,他将静依一把推开,然后局促地看着白云暖。而白云暖已经注意到恋奴这个动作,脸色微微一变。
张易辰拉着白云暖走到了恋奴跟前,他感激地拍拍恋奴的肩道:“恋奴,你这个傻孩子,你竟然为了帮我开脱而对皇上撒谎,要记住下不为例,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都让皇上不追究的。”
恋奴讷讷地点了点头,而白云暖忽然不敢看恋奴的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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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思颖据说被皇帝赐了一杯毒酒,尔后便拉到了乱葬岗。白云暖不愿去关心她的消息,两个相克相杀的人自此总算再无瓜葛了。前世,以她白云暖落败告终,这一世,章思颖终于被她自己作死,白云暖不愿去幸灾乐祸,但也绝不会去悲悯同情。
皇家和杨家接下来要忙乎的是恋奴和静依公主的婚事。
大婚前夕,恋奴到雍王府找了白云暖。
“表姐是不是从今往后再也不肯和恋奴说话了?”恋奴有些委屈。宫里回家之后,白云暖就刻意避着他。他几次到雍王府,白云暖都借故避开。
“不是,”白云暖只能硬着头皮狡辩,“你大婚在即,一定忙得很,表姐不想打扰你,再说表姐平时还要带那几个孩子。分身乏术。无法去帮你的忙……”
“都是借口!”恋奴低喊。
白云暖怕隔墙有耳,使劲朝恋奴皱着眉头,压低声音道:“我的祖宗。拜托你不要嚷嚷,好吗?”
恋奴道:“你我就不能彻底敞开心扉吗?”
“唉,”白云暖叹了一口气,“表姐已是五个孩子的母亲。而表弟即将大婚,马上就是驸马爷。表弟,你到底要表姐敞开什么心扉呀?”
恋奴孩子气道:“表姐,你就不问问恋奴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表姐的?”
白云暖阿平绝倒:“这有意义吗?恋奴,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又何必庸人自扰?”
恋奴咬唇不说话了,仿佛和自己生着闷气。
白云暖只好柔声道:“恋奴,表姐很感激你在章思颖的事件中不顾自己安危。那么替表姐着想,可是恋奴。今生今世表姐对你的情意只有‘辜负’二字,为了表姐好,为了你的父母家人好,也为了可怜的静依公主,你把这份不该有的感情趁早抹去吧!静依是无辜的,她身为公主,愿意下嫁给你,你就好好珍惜她吧!而且表姐现在的生活很安逸,王爷对我很好,孩子们也很好,你对表姐来说是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火炮,是危险品,就当表姐求你,从今往后别再做傻事,说傻话了,好吗?”
白云暖低声下气地恳求,让恋奴心里充满了憋屈和不忍。
他咬牙道了声“好”,便闷头离去。
白云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充满了颓丧,心里也是纷乱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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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大婚的日子一天天近了,恋奴却是终日愁眉不展。
刘灵芝便对婉婉说:“你小叔最疼你,他最近不知为何心情不好,你去陪陪他,和他多说说话,帮他解解闷,他要是和公主成了亲就住到公主府去了,你要见他就没有向往常那样容易了。”
于是,婉婉便屁颠屁颠地跑去找恋奴。
恋奴正在尚书府的园湖旁坐着发呆。耳边厢不停回响着自己和白云暖的对话:
“表姐,你就不问问恋奴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表姐的?”
“这有意义吗?恋奴,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又何必庸人自扰?”
恋奴将头埋在两膝之间,痛苦地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我们两个不可能,就因为我们相差了八岁吗?因为相差八岁,所以当你谈婚论嫁时,恋奴还只是个孩子,当你生儿育女时,恋奴才刚刚长大,恋奴永远追不上你的人生,连远远地安静地一旁观望的机会都不给我,因为恋奴也要谈婚论嫁也要生儿育女,我已经暗恋了你十年,为什么静依公主要来打扰我的梦,走进并破坏我已经习惯了十年的爱情?”
恋奴越说越痛苦,猛不丁被婉婉从身后拍了一下,他整个人都惊跳起来。
恋奴的激烈反应婉婉也吓了一跳:“小叔,你怎么了?你在喃喃自语些什么?你这个样子,会让人怀疑你是不是做贼心虚?”
恋奴惊魂甫定道:“婉婉,你刚才都听到什么了?”
“我听到你叫表姐,我还听到小叔你说爱情,”婉婉人小鬼大,笑容狡黠,“小叔,你口中的表姐是不是大表哥的娘亲?”
恋奴的脸刷一下就白了,他慌忙捂住了婉婉的嘴,嘱咐道:“婉婉不可胡说。”
“婉婉哪有胡说?是小叔你自己胡言乱语罢了。”婉婉挣开恋奴的手,倔强地昂着下巴。
恋奴心惊肉跳试探地问道:“婉婉,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全都听到了。”婉婉漫不经心地在恋奴身边坐了下来,小大人一样拍拍恋奴的肩膀道:“小叔,其实你喜欢雍王妃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啊神上!我娘说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利,就像当初是她先喜欢了我爹,然后让我外公做主将她嫁给我爹。后来才有了我们四姐妹。所以,喜欢人一点儿都不可耻。”
才十一二岁的婉婉竟然说出如此惊涛骇浪的话来,恋奴几乎要跌破下巴,可是婉婉这番话又如此对他的味儿。他激动地抱住婉婉,喃喃道:“婉婉,你不愧是我小叔最疼爱的小侄女,你这些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小叔心坎儿里去了。”
婉婉忽而重重叹了口气:“唉!话虽然是说到了你心坎儿里。可是人却不是你心坎儿里的人哪!怎么办呢?小叔。你要娶的是静依公主,不是阿暖表姑呀!”
恋奴将手指放在唇上轻嘘了一下,道:“婉婉。答应小叔,这可是个天大的秘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其他人谁也不能告诉。否则会给小叔惹来天大的麻烦。”
“小叔真正担心的是阿暖表姑吧?小叔是不想给阿暖表姑惹麻烦,对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婉婉摇着脑袋做惋惜状,恋奴虽然心情郁闷,还是忍不住笑了。
“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爱情?”
婉婉不乐意了,“我懂。我可是深深爱着我的大表哥呢!”
“张翰?”
“嗯,我和大表哥是两情相悦。”婉婉特别自信。
恋奴悻悻然道:“看出来了,怪不得每次都要让我带你去王府呢!原来……城府太深!”
婉婉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她道:“表姑答应过我,如果我和大表哥长大以后还能做到两情相悦。便让我和大表哥成亲。所以我就等着过两年做大表哥的新嫁娘。小叔,你到时候可要包大大的出嫁红包给我哦!”
恋奴真是时时刻刻被婉婉伤到,婉婉的“两情相悦”像把刀把他的心凌迟成碎片。他不甘愿地点了头,“婉婉,你可说好了,要替小叔保密的,不许告诉你娘亲,你娘亲那个大嘴巴一定会坏事,如果你将小叔的秘密泄露出去,不但你的出嫁红包没有了,小叔还会破坏你和翰哥儿的好事!”
“啊?小叔你……城府太深!”婉婉学着先前恋奴的动作,夸张地撇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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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奴和静依公主终于成亲了,静依如愿以偿,恋奴却愁眉不展。其实恋奴是担心婉婉会将他的心事泄露出去的,毕竟只是个孩子,可是婉婉却一直信守了承诺。恋奴喜欢白云暖,这个秘密被她深埋在了心底。她带着对自己和翰哥儿未来的美好憧憬,长到了十六岁。
十六岁呀,花般的年纪,可以成亲的年纪。
婉婉每天做梦都会笑醒。
“娘亲,娘亲,是不是该去王府向表姑提亲了?”婉婉总是催促刘灵芝。刘灵芝无语道:“从来是男方向女方提亲,哪有女方去向男方提亲的道理呢?这样不矜持。”
“那娘亲看上我爹爹的时候为什么就可以不矜持了呢?我喜欢大表哥,为什么就一定要矜持呢?婉婉十六了,大表哥也十六了,如果娘亲再不替婉婉去雍王府提亲的话,表姑大概会把大表哥许配给别人了。”
刘灵芝为自己有这样一个脸皮厚的女儿而无奈,她真想告诉她在她还是襁褓婴儿之时,她这个为娘的就向白云暖提过亲上加亲的事情了,可惜被无情地拒绝,所以让她腆着脸皮再去提亲,真有些心理障碍。但是拗不过婉婉的纠缠,刘灵芝道:“好吧,我会让你爹去找你表姑说的。”
这些年刘尚书早已退休,本着举贤不避亲的原则,又兼杨沐飞是白云暖的表弟,于是女婿便顶了老丈人的肥缺。吏部尚书一职从刘姓变成了杨姓。
杨尚书忙得很,哪有心思顾及女儿们的婚事,要不是刘灵芝提醒,他还真没发现他的大女儿婉婉一眨眼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古语说十四未嫁,其父母有罪,咱们婉婉都已经十六了。”刘灵芝抱怨。
杨沐飞道:“其实同僚中有不少人来和我提过婉婉的亲事,我一直以婉婉还小拒绝了。”
“都十六了,还小啊?”
“下官不是一时失察了嘛!”杨沐飞难得在刘灵芝跟前温婉一把,刘灵芝自然是从心里乐出来,她伸出手指一点杨沐飞额头,道:“你啊,真是个粗心的父亲。”
“我倒想要当个细心的父亲,可你也没本事替我生下儿子来,女儿横竖是泼出去的水,我有细心的必要吗?”杨沐飞一直重男轻女,这对刘灵芝来说是个一辈子的痛。
“生不出男孩能全怪我吗?你杨家没有生男孩的风水!”老尚书的千金岂肯在口舌上让人占了上风?
“你生出来的孩子又不全给我杨家姓?你刘家不也拿了两个去姓吗?你刘家风水好,倒是助你生个男孩儿出来试试!”
夫妻俩为生男生女的问题这些年没少吵,吵归吵,女儿的终身大事,刘灵芝提出来了,杨沐飞还是要去张罗的。一日趁着事务不繁忙,便让人更衣,备了轿子往雍王府而去。
恰好,王府里头白云暖不在,只有张易辰在。两个大男人坐下来,几杯酒下肚,自然是什么都好说。
张易辰将翰哥儿喊了来,杨沐飞打量着十六岁的翰哥儿,实在是出类拔萃翩翩公子,很有自己年轻时的风采,于是打心眼里喜欢。
“翰哥儿,你表舅欲把婉婉许配给你,你可愿意?”张易辰直截了当问。
翰哥儿打小就和婉婉两个郎有情妾有意的,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欢天喜地,可也不敢表现得明显,只是强压着内心喜悦,拱手道:“全凭爹爹和表舅做主。”
“那表舅就和你爹爹做主了,将婉婉表妹许配给你,择日便将你婉婉表妹的生辰送过来。”杨沐飞豪气地说。
翰哥儿立即跪地道谢。
杨沐飞和张易辰也很高兴。
“亲上加亲哪,王爷!”
“好事好事!”
两人一碰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杨沐飞略喝了几杯酒便回尚书府向刘灵芝回复去了,自然是炫耀了一番,“你看多简单一件好事,你非要畏首畏尾的,我一出马,婉婉的终身这不就搞定了吗?”
刘灵芝也觉得惊奇,很是称赞了杨沐飞几句。而婉婉搂着杨沐飞要亲他的脸,嘴里道:“爹爹,你真好!”
杨沐飞躲闪着道:“爹爹脸上有胡子!”
婉婉脖子一伸,翻了翻白眼道:“我都没嫌弃,你还嫌弃些什么?”于是重重在杨沐飞脸上嘬了一口。
尚书府这边是其乐融融,雍王府却是愁云惨雾,一片阴霾。
“王爷,这样大的事情,你怎么可以不同阿暖商量?”白云暖白日里携着蕙娘去白振轩府上作客,晚上回到王府便听张易辰说了婉婉和翰哥儿的喜讯,登时如五雷轰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