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迷心愣了一瞬,而后反身几步奔至那人身旁,伸手去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已经没有气息了。他的脖子呈一种扭曲的角度,应该是摔下来的时候不巧扭断了,因此而毙命。
靠得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子酒味,又夹杂着血腥的气息。
曲迷心站起身来,抬起头视线看向上方。那是一座足足有六层的高楼,最顶层的楼上,不少人正朝下面张望着,与旁人交头接耳。死者正对着的那个上方,最顶层的走廊上,有一道缺口。死者应该就是从那儿摔下来的。
目前看来,似乎是喝醉了酒,又恰逢栏杆处了问题,不慎失足落了下来。
又过了片刻,便见高楼内匆匆跑出几人,领头那人穿着有别于其他人,应当是楼中的管事之类的。出了大门过来,见到地上趴着的死者,神色更加冷凝,一撩衣袍准备蹲下|身去。
“人已经死了,摔下来时当场折断了脖子。”曲迷心淡淡道。
那人闻言放弃了原先的动作,看了过来,拱手道,“在下凌烟楼管事奉贤,敢问姑娘方才可曾亲眼见到店中贵客坠楼?”
所谓贵客不过说说而已,奉贤倒是记得这人的名姓,不过是韶州城内一家绸缎庄子的老板而已,有几个钱却不至于让凌烟楼的人另眼相看。
只是凌烟楼开门做生意的,如今又客人从高楼上坠下,难免生了晦气,影响了生意。若是人没死还好,如今人死了,只能尽量想办法将事情的影响压到最小,最后是不连累连累凌烟楼一丝一毫。
曲迷心闻言摇头,“我方才正准备去到对面,听到声音才回过头来,过来探查时,他已经没了气息。”
听他如此说,奉贤又拱手说了句叨扰,便转头去处理事情了。
曲迷心最后看了一眼死者,便转身走到街对面。那个之前被她救下的少年,此刻正瞪大了眼睛,一手捂着嘴,神情有些惊恐的看着出事的地方。
曲迷心走过去挡住了他的视线,“别看了,当心晚上做噩梦。”
少年这才长舒了口气,只是脸上惊恐之色未曾完全退去,“曲、曲姐姐,你、你都不怕吗?”
曲迷心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转了话题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抬起右手,手中提了一个小小的酒瓶,“我来替先生买酒。刚才出了酒楼,就看到了你。”
“那快回去吧。”曲迷心道。
少年点点头,提着酒走了,才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转过头来,认真道,“曲姐姐,我叫陆尧,尧舜尧。”
曲迷心闻言一愣,而后笑道,“我知道了。”但也仅仅只是知道,她能记住这个名字,却记不住人。再说了,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陆尧离开后没多久,韶州府的衙役便赶了过来,一块白布掩盖了尸体抬走,而后一一询问旁边围观的百姓情况,再来是周围的商家。另一拨人去了凌烟楼中,将顶层封锁了。
管事奉贤正与官差说着话,忽然往这边看了一眼,又与官差说了什么,那官差便走了过来,与曲迷心道,“姑娘可是与死者相熟?”
曲迷心摇头,“从未见过。”
官差又问,“那姑娘怎么上前去探了死者的鼻息?”
北地民风颇为彪悍,但也很少有女子在遇见这种事的时候,能如此镇定自若的查探情况。若是熟悉还能理解,素不相识的的话,难免让人多心。
“我会一些简单的医术,若是人没死的,倒是可以帮扶一下。”
官差点点头,“姑娘倒是心善,还请姑娘留下名姓与住址,若是有什么情况,也好找姑娘询问。”
听到这话,在一旁当做背景墙的侍卫终于开口了,“曲姑娘只是路过此处恰好遇见此事,并无任何关系,若是府尹大人不信,大可到安王府上找人。”
官差这才注意曲迷心身后的侍卫,听了对方的话,又见对方穿着王府亲兵的服饰,当即连称不敢,紧接着便走开了。
短时间内又遇见一桩命案,曲迷心觉得她的运气有点背,于是歇了继续逛的心思,打道回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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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书房内。
梁管家正同安王商对细节,视线不经意间看过去,见到安王又一次抚着右手手腕,似有些入神了。从昨天到现在,他已经见到好几次这样的情况了,不由得担心道,“王爷可是手上不适?要不要召大夫来看一看?”
安王闻言回过神来,摇头道,“无事,福伯不必担心,继续说吧。”
他虽如此说,梁管家却未能真的放心,不过到底点了头,继续说起各项细节来。
安王听着听着,又入了神。
他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实在不对劲,总是不自觉的便会想起昨日午后发生的事。那道靠近的身影,指尖细腻的肌肤留下的触感,以及那股无名的淡香,在他脑中缭绕不去。
仿佛着了魔。
梁管家说完了事便离开了。没过多久,便又有侍卫求见。
安王让人进来。
正是跟在曲迷心身边负责带路以及保护她安全的那个侍卫。
“怎么了?”安王问道。
侍卫一五一十的将不久之前发生的事全说了一遍,而后请罪道,“属下当时未能拦下曲姑娘,唯恐她受其影响,还请王爷责罚!”
在侍卫看来,曲迷心就是娇娇软软的一个女子,遇见了这样的事,当时或许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过了指不定就会被那一幕所纠缠,心中不得安宁。
安王闻言,便笑道,“无事,她不是那种轻易便会被吓到的人。”在临安的时候,她甚至徒手抱着尸体离开了府衙,又怎么会被一个陌生人的死状所吓倒呢。
不过这倒是让安王又想起了不悦之事。
曲迷心本来在临安城待得好好的,却因为那个名为丁香的小女孩一事,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临安,此后两个月的时间里不见人影,若非他恰巧路过黑熊岭见到了王小二,还不知道什么才能再找到她。
“下去吧。”安王吩咐道。
侍卫领命退了下去。
安王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离开了书房。
他还是准备去跟曲迷心谈一谈此事。
喜欢上一个全身是谜的女子,难免坎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她真因为此事又悄悄离开了的话,他还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