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未谈已判
“S姐同意放开我的音乐经纪约，但是影视约必须听从公司安排？”刘莹从镜子前回过头看着顾恋，白色的面膜遮住了她的表情，连说话都不能动作太大。
跟S姐商量了一会儿后，S姐让顾恋去跟刘莹进行谈判，她自己则直接挑了手中几个有意请刘莹出演的片子的制片人约谈片酬问题去了。因为事情还是有些紧急的，顾恋跟S姐分手后带了份文件就来到刘莹家里。
刘莹这几天没戏，又没能去得成北京，原本打算空出来去北京的时间算是真的空出来了。难得地窝在家里没怎么动过。顾恋打电话给刘莹的时候，她就给顾恋一个地址，直接让她到自己家来了。
所谓的家，也不过就是个租来的民居，尚算干净，空间比顾恋那里大些，但是离片场比较远。这里不是刘莹一个人住，她和她的表妹兼助理吴茜住一起。顾恋来的时候，刘莹正在给自己做面膜，吴茜出门买东西去了。
刘莹好歹是夏艺一姐，顾恋以为S姐至少会给刘莹在片场附近宾馆安排一个套间住下的，没想到居然还需要刘莹自己租房子负担费用。S姐对待自己的艺人如此苛刻，也难免刘莹心生怨忿，离意坚决。
“要不是实在怕削了夏艺的面子，她连保姆车都不想给我配呢。”刘莹看到顾恋略感诧异的表情，冷哼了一声说。
顾恋不想就这个话题扯远，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刘莹的反应正如她预料到的，有些吃惊和不解。
“我的经纪约和影视约本来就都在公司那里。这算什么条件？这不还是等于公司什么条件都没提就白白放开了我的音乐合约？S姐会这么好？”刘莹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
“就如你所说，S姐当然没这么好心。她也是不得不为之。”顾恋摇头，“你该知道，夏艺最近财务上有了困难，香港的大投资方就快倒闭，S姐正在为找钱发愁吧？”
这倒是事实。关于S姐的财务出现困难，刘莹只怕比顾恋知道得更早。“我是知道这个。可是，她不会想让我出钱买我自己的音乐合约吧？别说我没钱，就算我有，也不会做这种傻事的，每年给她不知道要剥削多少钱，我还要问她要钱呢。”刘莹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细微地调整着面膜在脸上的位置。
“S姐再抠门，还不至于无知到想从你身上抠出钱来。”顾恋把手里的文件递到她面前，“这是合同草稿文本，你看看就明白了。”
“我会好好看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先简单跟我说说，现在我不方便看。”刘莹接过文件先放在一旁。
“说穿了。不过是S姐因为资金紧张的问题，打算好好利用你的影视约，反正你的音乐合约在她手上也没用，赚不到一分钱。她以后想帮你接各种夏艺以外的影视邀约，演艺报酬大部分给夏艺，原合同定的是五五分成。”顾恋就简单地说了，环顾着四周。
刘莹的住处跟普通女孩的住处没什么分别，事实上更加凌乱一些。也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但凡可以摆放东西的地方，无论餐桌，窗台，柜子，橱柜，茶几上，到处都是各类化妆品的踪迹。眼影，眼霜，粉底，隔离霜，……已用过的，没开封的，举目之处，总能在角落里瞄到这类小玩意的身影。还有一些衣服随意地挂在客厅，沙发上就披放了好几件。阳台的衣架上，全是各种款式新颖做工一般的普通衣物。顾恋注意到有好几件是一些名牌新款的山寨版。
刘莹的助理果然只是助理，还是个不那么合格的助理。顾恋心里默想。
“这倒像是S姐会做得出来的事情。”刘莹沉吟了一会儿，“这是S姐自己的主意还是你提出来的？”
“她需要钱，你需要自由的音乐约，恰好你们双方的需求我都了解，是我提出来的，让你们各取所需，不好吗？”顾恋并不否认。
“这样你终于不用帮我保密了，你也解脱了，不是吗？”刘莹眨眼，白色的面膜下，她的眼睛彷如白面具上的窟窿。
顾恋轻笑了声，“我没想到你这时候还关心这个。刘莹，要想往上爬，有时候不能这么斤斤计较。你不要总想着你很讨厌的S姐会得到什么，我能得到什么，你得想想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现在你很想早日出音乐专辑，首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你的音乐约问题。虽然张总似乎挺欣赏你，开始帮你录制专辑，可是如果你的音乐合约问题不解决，张总再欣赏你也不会破坏规矩。假如他知道你故意瞒着他录制专辑，他又是国内音乐制作方面的老资格，你觉得以后你的专辑还有指望吗？”
刘莹看看顾恋，又眨了眨眼睛，面膜真是好玩意，让人的情绪隔了一层膜，不轻易被人发现。不过虽然看不到刘莹的表情，顾恋也知道自己说的正是刘莹一直以来很担心的问题。
“……至少，目前看来我一切都很顺利。”刘莹的底气不是那么足。
“是吗？”这话正中顾恋下怀，她立即反问，“那么本来说好了去北京的，这次怎么去不了了？张总肯定是跟你说临时有事，让你改期吧。可是，你真的没想过，也许是张总听说了关于你的什么风声呢？真要为人做专辑，关于这个人的底细，总要打听一下的。你就这么等下去，不想法解决自己的问题，还真以为机会是天上掉下来的？”
“你听说了什么吗？”刘莹警觉地坐起，死盯着顾恋。
顾恋挑走了沙发上的几件衣服，自己一派自在地坐下。刘莹的反应一点也不奇怪。她来之前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只要抓住她的软肋，使劲让她发慌心虚，她没道理不答应S姐和自己拟定的这份新合约。
“我现在哪有什么能力听说什么。只是按照自己以往的经验稍微猜测了一下罢了。其实不用我这么说，你也知道这个是你很大的问题。既然你觉得你是聪明人，这么明显的问题，本来不用我来提醒的。”顾恋拿腔作势着，一如前些日子刘莹对自己的派头。
“……可是，这就意味着以后公司随便帮我接什么烂戏我都必须演了？”刘莹看了下手里的合同文本，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
这话已经表明了刘莹心里的退让了。
顾恋趁热打铁。“现在成名的那些一线明星们，有几个是没演过几部烂片的？好像一个也没有吧。影帝影后们随手也能数出不少以前演的那些烂片。你担心这个未免太小儿科了。再说，你本来就很想接外面的戏来演不是吗？以前有一次S姐死活不同意你出演某部历史剧当中的女二号角色，你还差点为此跟S姐闹翻，彻底出走夏艺。现在S姐自己也困难，不得已提出这种对你来说已算很优惠的条件，给了你机会，怎么你反倒犹豫起来了？如果夏艺财务正常，S姐压根就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刘莹被顾恋说动了心，确实，顾恋说得很在理，句句也都是刘莹无法辩驳的。“看来你确实对夏艺非常了解了。连这个都知道。你说的对，像我现在这种小明星，烂片演多了也无所谓，何况，就算烂片，演多了也能混个脸熟，扩大一下知名度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刘莹摇了摇合同文本，“七三开也太狠了点吧，****不行么？”
谈判中，当一个人越来越只注重于细枝末节，就意味着他对大局已经丧失了全面判断的头脑和理性。顾恋挑眉，“你知道S姐原先的打算是什么吗？如果不是我觉得实在过于不妥，你现在看到的就不是七三，而是八二了。何况，我觉得，一个人真要做大事，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目前哪怕多屈辱的事情，都应该忍耐下去。”
刘莹不说话了，若有所思地望向顾恋，“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顾恋毫不讳言，“是。”
“我真的很好奇，你当初是怎么带着天皎一步步走到华悦的？也许可以给我提供很多借鉴。”刘莹问道。
“我的学费很贵。”顾恋站起，俯视刘莹，目光璀然，“可是你如果想学，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比如，我现在就正在教你，至于能不能学到点东西就看你的了。”
“我明天会给你答复。”刘莹也起了身，把合同文本郑重地放到桌上。
表面上来看，这合同虽然对刘莹有些苛刻，也不算完全不合理。毕竟对刘莹来说，要想出唱片，最重要的是拥有自由的音乐合约，为此，履行这份合同也是她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那是建立在她确实是要出唱片的前提下。
如果没有这个前提，那么刘莹等于又把自己向夏艺的霸王合约推进了一步。唱片约在手，但无专辑可出，那张自由合约也只是白纸一张，毫无价值。而刘莹答应了将无条件服从夏艺的影视安排，并将大部分酬劳交给夏艺后，S姐以后就会毫无节制地以刘莹的名义接下各种戏约。就顾恋所知，目前S姐已经打算等刘莹一答应签订合同，就给刘莹安排三部外面草台班子临时凑起的乱七八糟的烂片。
当下影视界中，有点资历和名气的演员，其酬劳主要分三个步骤走，签约定下这部戏时支付三分之一，进组时再支付三分之一，杀青后支付全部酬劳。一旦刘莹分别与这三部戏签约，S姐立即就可以全部占据刘莹的先期酬劳，不管如何也能稍微缓解夏艺目前的困境。
只怕从刘莹答应了与夏艺的新合约的那天起，刘莹就真的没有自由身了，她将一刻不停地周旋在片场做表演机器，同时成为夏艺的赚钱机器。
而与刘莹的这场谈判在开始之前，她的命运已经被判定，没有更好的选择。
顾恋自然不会告诉她关于传乐唱片将要被华悦并购的消息，或许她就算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不一定会清楚对于她自己心心念念要出的唱片会有什么影响。
顾恋早就告诫过刘莹，要想混进京城的那个圈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她太依赖于自己的小聪明，以为轻易套住了顾恋，却没有防备，不知道猎物也是随时可以反咬一口，将猎人变成自己的猎物。
对刘莹来说，这的确是很好的一课，称得上是血淋淋的教训。恐怕这一课之后，刘莹也没有翻身的力气来运用这些经验了。
“好。希望你尽快考虑清楚。”顾恋微笑，抬手看了下手表。她还惦记着片场的情况，更确切地说，是辰星的情况。
佩月月现在都没发什么消息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担心什么就来什么。顾恋的手机有感应似的立刻响起来。
“喂，顾恋，……”佩月月在电话里抽咽着，“辰星，他又昏倒了，这次还发烧得很严重，副导演正帮忙要送他去医院。怎么办呢，……”
顾恋的心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