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击事件与教会有关,只是让霍纳尔骑士感到必须小心谨慎,现在看着十二个内部空洞的紫色巨茧和地上残缺不全的士兵尸骸,则令他感到了发自内心的颤栗。
很多怪物都是肉食性的,但以人为食的怪物却不太多。任何一种食人怪物都被视作比其他生物更加邪恶和危险的存在。顺着绳索爬进了怪物残躯形成的血坑,霍纳尔也震惊于它的体积之庞大。这个怪物的身体崩溃,直接导致了整个城主府大厅的地面完全塌陷下去,而从那些已经被土石封闭住的管道看来,它的身体有可能是以植物根茎一样的生长方式在地层以下延伸着。
(这个死去的东西应该是它的主体,可是……)
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就是未知的事物,在没有看到事实的真相之前,恐惧感会被人的想象力无限放大。对于这些茧里曾经包含的东西,霍纳尔就展开了无穷的想象,他的思维在各种可能的怪物之间跳转着,最终也没有想到什么符合情况的对象,反而把自己吓得半死。
“啃得真是干净,就像……”一个士兵慢慢拾起地上的一根腿骨,似乎想起了什么,浑身一哆嗦,又赶紧松手扔掉。
霍纳尔心中一动,低头细看那些骨骸上的齿痕,立刻明白了那个士兵所想究竟为何。在比较完整的骨骼粘膜上,保留着一些四指宽的牙印,霍纳尔心中估量了一下,这齿痕的大小和排列形状竟然与人类的牙齿颇为相似!
“这些茧里所孵化的……难道是人?”
他立刻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从茧里爬出来的人形怪物,把另一些人当作食物,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大人!我们的人被袭击了!”一个士兵风风火火地冲进大厅,对血坑里的霍纳尔喊道。
“怎么搞的?敌人是谁?”霍纳尔顿时紧张得要命,第一时间就想赶快从坑里爬出去,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被降到了最底线。
“我们的人在庭院的树林里被人打晕,扒光了衣服,他们说对方是一群裸体的女人!”
“女人?在庭院里?她们现在在哪?”
“不知道,我们总共有十五个人被袭击,现场还留下了两套衣服。”
霍纳尔阴沉着脸,又数了数洞窟中巨茧的数目,确定是十二个。他的手心渐渐冒出了汗,如果袭击士兵的正是这些破茧而出的怪物,那它们的外貌应该是女人,而且有相当的智能,或者说,它们是真正的人?
“大人!我们被袭击了!”又一个士兵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
“被人抢走衣服吗?我已经知道了!”霍纳尔心烦意乱地掐着自己的眉心。
“不,不是衣服,我们的队伍,我们去城里抓人的队伍遭到了一群士兵的攻击,那个旅店的老板和他的女儿都被杀死了!”
“什么?!”霍纳尔大惊:“那两个嫌疑者死了?是什么人杀死他们的?”
“是我们的卫队士兵,起码……看上去像是……他们的实力很强,把人杀掉后就四散逃走了。”
“是那些该死的怪物!”霍纳尔恨恨地顿足道:“可是它们为什么要杀我们的犯人?”
他的思路彻底混乱了,从利害关系上来说,会做出杀人灭口行为的人,应该就是幕后的黑手。可是根据现在调查的结果,幕后黑手很确定就是神启教会。教会虽然行事嚣张,但那都是权力之争,他们在立场上始终是奉行光明战神信仰的,怎么可能跟吃人怪物扯在一起?若说这事跟教会无关,那也不可能,军方的情报渠道来源极广,在这种事关重大的问题上,绝不会错得这么离谱。
(得保护其他嫌疑人!)
放下令人费解的事态不管,霍纳尔决定先做些亡羊补牢的事,之前他忌惮凯瑟琳五级刺客的实力,没打算跟赤龙军正面交涉,但现在事急从权,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快召集部队,我们去赤龙佣兵团的总部!”
卡鲁斯虽然遣散了狼人手下,又换掉了自己身上的士兵衣装,但他那把巨剑确实是无可遮掩的引人注目。在把两具尸体藏进旅店的阁楼之后,他在那里呆到深夜,才动身前往商业街老班尼的铁匠铺。
这个时间的各种商店早已关门,在全城戒备的状态下,夜店和酒馆也不复平日的喧闹,整条商业街死气沉沉,看不到半点人迹。可是老班尼的铁匠铺的窗户里却仍然透着炉火的光芒,屋里似乎有人影在晃动。走到了虚掩的木门外,卡鲁斯听到门后传来敲打铁砧的声音。
“我可以进去吗?”卡鲁斯轻轻扣了叩门。
“打烊了!”老班尼不耐烦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
“我有急事,是关于卡珊卓的事。”
屋里的敲打声停了下来,老人沉默了片刻,低声说:“进来吧。”
卡鲁斯快步走进铁匠铺,老班尼正拎着他那柄单手铁锤,坐在火炉旁的椅子上。在他面前的案台上摆着一罐烧酒和两只杯子。
“你在等我?”卡鲁斯楞了一下。
老班尼的脸色有些阴郁,盯着他说道:“我等的人不是你。”
卡鲁斯有些困惑,不过他没时间去计较这些,急切地问道:“卡珊卓有没有回来?”
老班尼摇了摇头,急促地说:“她没有回来,不过我知道她在北方。”
“你知道?”卡鲁斯开始觉得这个老头的态度有些奇怪了。
老班尼离开椅子站了起来,把铁锤往肩上一扛:“你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就赶快离开吧,今晚不是一个拜访的好日子。”
卡鲁斯不肯就这么走掉,继续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她在那里?吉尔呢?吉尔是不是跟她在一起?”
“她去了北方,野蛮人的领土。她就在那儿,在那个冰霜氏族的地盘上。”老班尼的神色很有些紧迫,他用铁锤指着门口道:“这是我所掌握的所有情况了,现在,赶快离开这里!”
“野蛮人?你能不能跟我把这件事详细说说?”卡鲁斯突然想起了那位名叫山德鲁的萨满巫师,卡珊卓会在北方雪原肯定跟他有关,也许吉尔也在那里?
“快滚!为了你自己好!”老班尼几乎是吼出来的。
(看来必须去北方了……)
虽然不知道吉尔是否跟卡珊卓一起去了北方,但在这种时候,任何一点线索都要牢牢抓住,卡鲁斯对老班尼道了声谢,转身就要离开。他的手刚碰到门上,突然全身如遭火焚,一股充满着灼烧感的神圣能量穿过了木门,直接轰在他的身上,卡鲁斯惨叫一声就翻倒在地。
如果是一周以前,这个四级的圣焰术绝对能在瞬间废掉他的战斗力,但现在拥有五级力量的他,现在无论肉体还是精神都有了极大的增长,尽管表面看来仍受到严重的伤害,但卡鲁斯的肉体再生力已经可以在短时间内修复住四级魔法造成的伤害。他之所以选择摔倒而不是硬撑,只是感觉到那个出手之人行有余力,他不希望在失去先机的情况下被对方的后招打中。
果然,听到卡鲁斯倒地的声音,那人没有再使用魔法,而是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头戴宝石头冠,穿着一身火红的法袍,双肩和袖口都绣着金色的教会纹章。
“一个黑暗信徒?”来人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卡鲁斯,抬起头对老班尼说:“你的隐居生活看上去非常充实。”
“我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主教大人。”老班尼把铁锤扛回肩上,对这个红衣人微微欠身。
“很好,你又一次向我展示了自己的智慧。”红衣主教笑了笑,把右手悬在卡鲁斯的头顶,神圣的能量开始在手掌中汇聚起来。老班尼脸色铁青,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作声。
卡鲁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调整好了身体的状态,眼看红衣主教就要赶尽杀绝,他突然抬腿向上一蹬,狠狠踢中了主教的胸口,将那个尚未成型的魔法打断在途中,然后腹部使力,一个翻身站了起来,举剑朝红衣主教砍去。
哐的一声巨响,卡鲁斯感到自己的重剑仿佛砍在了厚实的铁板上,手中竟然被隐隐反震。他定睛一看,一层金色的光罩已经将主教身外半米之处完全笼罩起来,凭空抵住了巨剑的轰击。主教脸色苍白,开始在光罩里吟唱魔法。
“去死吧!”卡鲁斯大吼一声,手中的剑如同暴风骤雨般向这个防护罩砍去。以力破防本就是他的强项,近距离打击一个不会移动的目标,让他的五级力量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连续的巨响在巨剑和能量罩之间爆发出来,主教的魔法只吟唱了一半,就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口鼻喷血,那道壁障的金色光泽也越来越趋于淡薄。
眼看就可以把这个神圣庇护所砸成粉碎,一股劲风忽然向卡鲁斯的脑后兜来,他猛地扭转身子,巨剑与老班尼的铁锤对撞在一起,两人都向后退了几步。
“忍得很辛苦吧?”卡鲁斯呸地吐出一口血痰,冷笑着说。
“我也有自己的立场!”老班尼低声吼道:“你让我别无选择!”
一股无奈涌上卡鲁斯的心头,老班尼为人与世无争,也确实对年轻人有很多的照顾和帮助,但他毕竟还是教会的人,卡珊卓和巴塔利斯代表着教会的神权派与王权派,这个老人可以偏袒卡珊卓而不违背自己的立场,但他绝不可能看着卡鲁斯这样一个一个外人当面轰杀红衣主教。在教会的问题上,卡鲁斯不打算一味退让下去,也不想再心慈手软,看到老班尼开始念动回复咒语,他恨恨地把剑举过头顶。
“不要阻碍我做事!不然你也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