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爷爷就跟罗小姐走了,让我有兴趣可以看看太爷爷留下的那些书,我爷爷说那些东西并不值钱,他早就想烧了。
我和大麻也连夜回了县城,到了县城略作停留,我爸三兄弟已在县城等了,惊讶我爷爷身体没问题的同时又带着一脸疑惑,但爷爷言责不许多问,特别是狠狠瞪了二叔几眼。
罗小姐几次想跟我说话,但我都厌恶的躲开,也许她感受到了我的敌意,临走前终究还是轻声跟我说了句:“对不起,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如果还能见面,或许能告诉你一些事情。”
我说:“希望你履行诺言,安全的送我爷爷回来。”
“放心吧,只要我罗青活着,一定保全老爷子安全。”
……
之后的几天,都过得很平静。我知道的事不能跟父母讲,也许我爸猜到些什么,毕竟跟爷爷生活那么多年,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只不过平时有爷爷震慑,他也不敢过多的寻问。我妈开始抱怨过几次我爷爷好好的装什么瘫痪,但被我爸严肃警告过后,她也不敢再提了。
这几天我爸三兄弟也聚了几次,我也不知道他们秘密说了些什么,反正我爸也没对我提的意思,我也就没去问,整天就关在家里睡觉看书,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就强迫自己翻看太爷爷那几本手札。
大麻哥经常打电话叫我出去玩,喝酒啊唱歌啊,可都不是我感兴趣的,都被我一一推掉了。
又过了几天,我妈又开始给我安排起了相亲,我推迟不过,去应付了几场,不得不说现在的女人太敏感和势利了,我又没这心思,都是走走过场。
父母看出我有心事,找我谈了几次,可我能对他们说什么?说我是家里的至阳之体?说爷爷为了我也许回不来了?说以后我可能被迫不得不冒险去盗墓?别说这些事情能不能说给他们听吧,他们听了又能怎么样呢?
这几天我也隐隐猜测事情没那么简单,或许罗小姐他们也不是幕后主手,如果幕后之人真是我想那样,那就恐惧了。
一个盗墓家族有钱也许能搞到采矿证,你也能用钱掩盖矿难的真相,可你再有钱怎么弄来那么多枪械军火?你再有钱又如何在茫茫人海找到虎头寨的?
现在家里有了些余钱,父母给我买了部汽车,让我出去散散心,我就开到周边几个景区晃了几天,也想换个环境,也许是我心重了,也许爷爷已经解决好一切了,可我真是玩不起来。
就这样到了八月中旬,不知不觉我来到了清远,想着离深圳也不太远,干脆去看看小姑,小姑对我极好,每年回来都会特意给我带很多礼物,如果我去看她,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小姑住在深圳南山区,我小时候来过两次,但深圳的变化太大了,我根据小姑发来的定位才找到。
刚找到了小姑那小区,小姑和姑父就早早的等在门口了,小姑看到我兴奋得抱了抱我,拧着我脸怒骂道:“你这孩子真是急死我了,没事跟你二叔去做什么事,还好你平安无事,真要有个什么,我让你二叔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小姑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我心里暖暖的,说道:“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别生气了,小远不是来看小姑了吗。”
“好了好了,小远一路开车很累的,你们先回家,我去停车。”小姑父是个很儒雅的中年人,微微有些发福,看着很和气。
小姑拽着我往小区里去,时而问问我身体怎么样了,时而问问我家里情况,反正嘴就没停过。我没敢告诉他爷爷的事,都敷衍着。
小姑妈已经装备好了晚餐,吃的是火锅。小姑生了一女儿,还在读大二,暑假旅游去了,所以只有她和姑父在家。
饭桌上我跟小姑讲了下矿难的经过,自然是简略了大部分,只说困在井下无法出去,一直等待救援。
尽管我说了很简短,但小姑听后还是抹了一脸泪水,让我有些心虚。
小姑家三室一厅,平时也很少留宿客人,另一个被姑父改造成了书房,本来是安排我住表妹宋宁那间的,但表妹风格太女性了,我看着都有些拘泥,姑父也看出来了,就说委屈我睡书房,给我铺了张折叠床。
我从小不太习惯在别人家住宿,以为今晚会晚些才睡得着,就从包里拿了太爷爷那本《定金决》翻了起来。这次出游我也只带了这一本,太爷爷留下那几本手抄我看过一遍了,那些繁体字也能认个七七八八,不认识的特意查过,怎么看起来让我费劲,弄不通透。
比如这本《定金决》,大意是讲如果从外判断墓室位置,以及什么样的环境打什么样的盗洞,像明清多采用“宝在地宫顶上加一层砖,砖下通常设有机关,轻则毁坏墓里的陪葬品,重则能要斗爷的命,遇上这种情况得从侧面切入,适合用倒“t”字盗洞法。又如遇大型古墓,切记一次打穿,多打些盗洞确认古墓规模后,找出薄弱之处,如此排水系统,通风的封闭处等等,反正最后几处封闭的地方一定不会是古墓很最重的地方。
还有就是什么样的地型也分不通方式,有“z”字形的,有斜角的,有竖立的,这些记录得很粗简,多数都要靠自己脑补。
也许是累了,没看几页我就呼呼睡着了,这晚睡得出奇的平静,一觉到天亮。
我起床梳洗时,小姑帮我收拾房间看到了那本书,好奇的拿出来问我喜欢看这种书?我敷衍说路上随手买的,留个纪念。
姑父听后想岔了,随口说道:“玲玲你别大惊小怪的,这是小远的隐私,你怎么能没经过他的同意就翻长东西呢?真是的。”
玲玲是我小姑小名,小姑嗔声道:“你想哪去了,这书不是不健康,而是很人见。”
“哦?我看看。”小姑来了兴趣,他在文化局上班,对任何文化方面的东西都感兴趣,接过书后翻了几页,惊疑的看了看我,说:“小远,这是手抄孤本,看这样式有些年头了,哪掏到的?”
“我也是旅游路手随手买的,具体地方还真没记住。”我继续敷衍着,不敢告诉他们这是我太爷爷的物品。
“有意思,有意思。”姑父边看边点头,二十来页吃早餐的功夫就看完了,合上书语重说道:“小远呐,这书记载的东西很精博,写这书的人不简单,你能仔细想想哪买来的吗?”
我有些忐忑,莫非这书真的不简单?我文学功底有限,看起来费力,可姑父是博学五车之人,也许他就看出了门道,我试探的问:“这书有什么不对劲吗?我看了几遍都云里雾里的不太明白。”
姑父扶了扶眼镜,看着我说:“我近来在协助文物局整理一些档案,前段时间黑市上出现一批明代文物,应该是近来被盗取出来的,可惜有些受到损坏,上面特别重视,要求我们出一套保护文物相关的方案出来。而你这本书就非常有帮助,里面记述的是如何方便定穴入墓的方法,要是能找到这书的主人,也许他那还是其他方面有关这些的知识,对我非常有用。”
我装作努力回想的样子,半天后才说是在湖南的一个地滩上买的,具体真想不起来。
最后姑父把我那本书借走了,我也没太放在心上。
小姑说请假陪我到处散散心,我拒绝了,这么大人还被照顾,让我挺不习惯的,让她别耽误了工作,自己到处走走,而且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不会走丢的。
等小姑他们上班后,我先去世界之窗逛了逛,下午又去了旁边的民俗村,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深圳是一个很繁华的城市,可我一个人逛得真没太意思,第二天就出发去了海边。
海边去过的次数极少,我一直都挺向往的,小姑建议我去西涌那一带玩,那边的海景才有味。
我一早出发,可深圳是实在太堵了,到了西涌都十一点多了,那里的海景是真漂亮,也许是因为工作日,游客并不多。
找了个旅店住了下来,中午吃了顿地道海鲜,悠哉游哉的晒晒太阳游游泳,一天的时光就过去了。
傍晚,我点了些海鲜烧烤,要了两支啤酒,坐在靠海那面吹着海风,听着海浪,这一趟也算是值了。
“朋友,介意拼个桌吗?”突然过来一个大汉,一手提着酒瓶,端着份炒河粉。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大汉,我下意识的紧张了一下,但想起连禁婆都抱过,还怕一大活人?
“请随意!”我做了个手势,指着桌上的烧烤说:“要来点吗?”
那大汉笑着说:“阔气!”
这人还真不客气,拿起一根烤鱿鱼一撸到底,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点的烧烤祸害得七七八八。我以为这是个地痞什么的,就过来混点吃喝。
这汉子个头不比大辉差,壮实程度估计还有过之,他很健谈,酒量海量,一瓶白酒很快就要见底了。
“我叫周邦,朋友你不是本地人吧?出来游玩?”那个叫周邦的大汉问。
我点了点头,暗想这人吃饱喝足了还想顺带打劫?反正我也没带什么钱,要就拿去好了。
“局气!”周邦也许看出我的紧张,说道:“我也不白吃你的,不过先说好,钱我是没有,账呢还得你自己付。”
“小事,交朋友谈钱就俗气了。我叫张远。”我打了个哈哈。
周邦看了我一眼,说:“我是认真的,真不白吃你的,我就住山那边,翻过那小山坡一眼能看见,你在这西贡镇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来找了,讲道理我不行,打架绝对不含糊。”
我看了看他指的方向,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想着莫非他在诳我?不过我能感觉出这人很实在,不做作,就打趣的说:“那好啊,正好我一人人生地不熟,要不去你家看看?”
周邦豪迈的笑道:“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呼!不过你注定要失望的,我那还有两个没趣的家伙,你想进去得带上酒,否则估计连门都进不去。”
闻着周邦一身的酒气,我突然来了喝酒的兴致,当下就叫老板过来,老板看到周邦,连连点头打招呼,看来他们挺熟的,我以为会特意提高价钱,没想到周邦直接叫老板给实在价,算下来还真是公道价格。
周邦并没有点贵的酒,而是要了箱六瓶装的牛栏山,打包了几份下酒钱,这让我对他越来越有兴致了。
他确实住在山那边,而且也确实很好找,因为过了小山坡,只有一栋房子,孤零零在那,除非是瞎子看不到。
这房子很旧,甚至可以说很破,好好打理也能算是豪宅,可偏偏被他住成了这样子,我第一感觉就冒出一个词:兰若寺!
院子外的铁门都爬满藤了,下面一边估计都陷入了泥里,只有左扇门开着,还是那种开着关不上的装态。
院子里全是野草,地上到处是包装食物的垃圾,还有两颗芒果树,果树之间搭了张摇椅,上面趟着个人,从我进来他就一直没动过,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有客人来了,起来喝酒。”周邦踢了摇椅一下,那人转了个身继续睡。
“哟,邦子哪拐来个帅哥?怎么好上这口了?”屋里走出另一人,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应该说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
“这是左马,长得像娘们,是个地地道道的纯爷们。”周邦跟我介绍。
确实是,这叫左马的,如果不说话我绝对会以为他是个女人,不但长得像,连举手投足的姿势都像,比女人还女人。
周邦习惯了他两个朋友的状况,提起瓶白酒扔给睡觉的那人,那人熟练的接住,连眼都没睁一下,拧开盖子就倒入口中。
左马自己拿起一瓶,扬着头瓶不接嘴,倒了大半口,喝酒的姿势一样的优雅。
周邦又开了一瓶,对我举了举,示意我喝吗?
我平时喝酒较少,也就两瓶啤酒的量,可现在却很想喝酒,也不知是不是被气氛感染到了。
接过白酒,我灌了一口,呛着我直咳嗽,左马贴心的拍着我后背,说道:“酒不能急,你得温柔的对它,才能体会到它的妙处。”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对酒这样的评论,不过被一个大男人很贴心的拍背,让我浑身不自在。
院里的灯并不太亮,我跟周邦几人随意坐在石桌边,也许是闻到了小菜的味道,趟摇椅上那位迷迷糊糊起来,眼都没睁,抓起一把花生米嚼了起来。
这人看着很慵懒,皮肤白皙,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邋遢的味道,仿佛一个月没洗澡过。
周邦说叫他小木,是一个懒癌晚期的人,不用管他。
我对小木招呼性的笑了笑,小木眯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起初张开一条缝,也许觉得光线不好看不清,又张开一点变成了半眯,然后他白皙的脸皮抽搐了一下,猛的一下靠近我,两只眼睁得跟铜铃般,看了足足有一分钟,又突然长长的松了口气,瞬间变回了之前的慵懒状态,抓了一把花生提着酒回到了摇椅上。
我被他这举动搞得莫名其妙,还真是个怪人。
周邦是个健谈的人,天南地北跟我说了很多话,似乎什么他都知道一点,而左马安静很多,只是不停的大量着我,让我特别扭。
“朋友,你相信宿命吗?”周邦站起来对着星空舒展了下肢体,举态有些醉意了。
“宿命就是你欠人钱不想还又不得不还。”我脑袋也有些迷糊,从没喝过今晚这么多酒,看着眼前像什么都花了似的。
“精辟!”周邦对我竖起拇指,说:“每个人都有逃脱不了的宿命,每个人都有解决不了的麻烦,躲避是短暂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我有些不太理解他的话,我信奉的是有麻烦就需要解决而不是躲避,也许是他经历过一些事,有些事想得比别人通透,又或许他只是生活不如意,满腹牢骚。
“想我过去也曾风光一时,年少得意过。左马自小悲凉,天生就是个倒霉摧的。而小木更是一个连过去都没有的人,你说我们像什么?”周邦醉了。
我也醉了,朦胧间看到周邦在笑,笑得撕心裂肺,左马笑了,笑得举世凄凉。我趴在石桌上,想笑却哭了。
这段时间总觉得异常的压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也许太爷爷躲藏数十年的事将会在我身上爆发出来,而最可笑的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事。
我醉得连手都不想动一下,连眼都睁不开,仿佛全身都麻木了,可奇怪的是脑袋却从没如此清醒过,我都不知道这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
“你很久没喝过这么多酒了。”我听出这是左马的声音,也不知道他是跟谁讲话。
周邦早已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过了良久,小木的声音回答道:“麻烦来了。”
“他吗?”我想左马指的是我。
“嗯。”
“他是周邦带回来的,也是周邦的麻烦,你何必在意?”
“麻烦是他带回来的,却是来找我的。”
“你认识他?”
“不认识。”
“他认识你?”
“不知道。”
“所以你觉得会是麻烦来了?”
“已经来了。”
我听了觉得有些可笑,我怎么就无缘无故变成了别人的麻烦?而且还是一个从前从未相识的人的麻烦,看来我是真的醉了,原来喝醉了的感觉是如此奇妙的,也不算太糟糕。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一阵细碎声音,感觉有人走到我身边静静的看着我。然后他就说话了,让我大吃一惊的话。
“你是否动弹不得,脑海却很清醒?”
“你身上带着股死气,应该是去过一些不该去的地方,碰过不该碰的东西,不出意外还能活半年。”
“我们出去走走吧。”
然后我就感到小木在我背后几个地方捏了几下,我一个激灵竟然坐了起来。
左马看着我笑了笑,小木已经走出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