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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当毗湿奴与湿婆走进牛节王的王宫接收他的奉献的时候,那金星之主苏羯罗已经在一旁愤然无比了——牛节王在王座之下奉献着自己的虔诚,可苏羯罗却站在王座之旁,台阶之上,冷眼旁观。

苏羯罗的冷眼旁观正被毗湿奴所见,然而那高尚的面容美丽的那罗延天却并没有因此而愤怒,他的脸上仍旧挂着笑容,那柔和的笑容让人见了,即刻会在心中生出无比的柔软,那世间所有的爱恨情仇也俱都被忘却,只剩下喜乐万分于胸口萦绕。

而这,于任何人来说,都代表了神性的光辉无限。

唯独苏羯罗却对此恨得深邃而难以改变。

苏羯罗记得那人类灭亡之日,他与金床、金目兄弟二人本打算做一番大事,可他却被湿婆吞入腹中……他当然知道湿婆的纯真,那天真的纯洁的人是不可能想到这样可怕的计划的,唯一能够想出这些的,便只有那罗延天——毗湿奴。

而想到这些,苏羯罗对毗湿奴的恨意就更为明显了。

他的恨意已然形成了黑色的云雾笼罩了他自己,那不祥的黑色将他整个人都涂抹成了漆黑的颜色,而他浑然不觉,仍旧用他的眼睛瞪着毗湿奴。

这时,湿婆抬起脚在地上狠狠一跺,将苏羯罗站立的位置震裂开来,直接就让这金星之主跌倒在地:“乌萨纳斯,你怎敢用你的眼睛盯着那罗延天!?”

“上主,我只是被那罗延天美丽的姿容所吸引!那罗延天的容貌美丽,是所有瑜伽修行者所冥想的对象,这几乎是世人都知道的事情,上主,请宽恕我吧!”

苏羯罗的话的说得实在好听,可是他这话有多少可信,那便是毗湿奴最为擅长分辨的事情了。而苏羯罗则认为自己既然已经向湿婆求助了,那么毗湿奴自然就会让开,不管这件事……可谁知,湿婆却转头看向毗湿奴,问:“那罗延,你是否相信苏羯罗的话?”

那罗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摩诃提婆,因他虔诚地信奉于你,我并不信他的话,可我愿意为你而宽恕他的罪孽。”

他这句话说完,苏羯罗即刻从地上的裂缝之中爬了上来,这样的事情让苏羯罗心中愤懑,他转身,甩了披帛就走,留给牛节王一个孤独的背影。

然而牛节王已经并没有关注苏羯罗了,他吧两位上主供奉起来,又供奉了女神拉克什米,甚至对南迪也以礼相待,而那吉祥的波哩湿尼他也未曾冷落……这样的牛节王,他所求的唯有一点:“我希望我的女儿,多福,她能多福多寿,我希望她的子孙能够成为国王,请答应我吧,上主,我希望我女儿的后人能够在这片大地上成为君主,请承诺我吧,伟大的宇宙庇护之所那罗延天。”

摩诃提婆本不谷欠抬起手赐福于他,然而,那罗延却已经将手抬起:“祝福你,牛节王,我祝福你的女儿多福。”

且不管牛节王的感激之情多么热烈,从牛节王的宫殿里出来,摩诃提婆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他阴沉着脸色,甚至连波哩湿尼,这摩诃提婆的半身女神,她都不能在他面前玩闹了——可以看出,摩诃提婆到底有多愤怒。

他的怒意此刻就连那罗延伸出手去抓住他的肩膀也无济于事。

那罗延只好让南迪暂时停下,而他拉车摩诃提婆下了牛车,一双手抓着摩诃提婆,带着他一起往前走……南迪想要去追上两位上主,却被拉克什米女神拦住,他也便只好变成人形,为两位女神去寻找食物。

“侍奉好女神,正是侍奉好我的上主!”南迪这样说着,便快乐地去寻找水果——无论是什么水果,只要它能到女神的手中,就必然会变成香甜可口的,吉祥的果实,南迪笑着,伸出手去拽下一个芒果树上的芒果。

“这可真香啊!”他说着,将芒果放到大芭蕉叶上。

“老天啊,这里简直是芒果园!”他又看到了一颗芒果树,这棵树更是要比之前的那棵芒果树高大许多,“女神们一定会喜欢的!一定的!”他说着,就抬起脚又往前走,想要看看前面还有什么,然而,他走了没有几步路,就见一个年轻女孩子坐在石头上,双目紧闭,双手捏成莲花形状放在膝盖上……这是标准的冥想姿态,可是,一位年轻的女孩为何要冥想?

“上主曾说过,冥想可不是普通人能完成的啊!”南迪自言自语着,往前走了走——那女孩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显然她已经入定等持,有一种从里到外散发出来的馨香就从她的身上透露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好?我该叫两位主母过来……我该叫她们过来!上主啊,礼赞大天啊!这女孩儿的苦修不能被打断,绝对不能!”南迪自言自语着,转身就去找那两位女神。

而南迪转身的一瞬,那罗延天却已经带着摩诃提婆走到了这苦修的女孩面前——南迪看不到背后发生了什么,他只想着马上去吧两位主母请来,可是他哪里知道……那罗延天已经开口询问了女孩儿的愿望。

“你想要求什么,伊拉?”那罗延天问道。

伊拉,摩奴与伊罗的女儿,一位大有贤德名声的少女,她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那美丽的姿态了,这位原本肤色白皙的女郎,她的皮肤上落满了灰尘,那些枯黄的树叶在她的头顶,将她的头巾掩埋其中……这位美名在外的美发女,她此刻已经没有了曾经的美丽,只剩下苦修给她带来的伤痕,流于表象。

然而她仍旧是美丽的。

她的美丽并不在外表,而是源自于她的内心,她的灵魂,她从双眼之中透露出来的坚定……这份鉴定并非是为了她自己,这是为了她的父母,也会死为了她的国家,她将用苦修来取悦她的上主,因而,当她见到那罗延天的时候,她不是喜极而泣也不是马上就将她高举的手臂放下,反而,她微笑了起来,那微笑恬淡悠长,就如同悲悯世人的世尊。

那罗延天早已明白她的所求,因而,他并未开口提问,只是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伊拉这才惊恐了起来:“上主!不能让我身上的泥土沾染到您的花环……上主……”

然而,那罗延天却微笑着轻轻抚慰了她痛苦的身躯,让她的身体在他的掌心之下瞬间恢复健康与活力……这美丽的伊拉,她的皮肤不再遍布灰尘,她的头发仍旧柔顺光亮。

“上主?”伊拉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变化,“上主,难道我不能……”她尚未问出话来,却发觉自己的视线在升高,她的手掌在变大,她的手臂在变长……她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羞赧,双手伸出来在眼前晃了晃,却总也不敢去低下头看自己真正的变化。

这时,那罗延天已然站到一边,四只手上分别拿着神轮妙见、五生法螺、宝杵月光以及吉祥莲花,他不再是以凡人的姿态出现,反而显现出了真身,用他真正的神光来赐福于伊拉——她,已然化身为男子,摩奴之子,一位大臂者,一位国君。

得了这样的赐福,伊拉,她请求那罗延天为她赐一个名字。

伊拉是女孩子的名字,一个女孩,她继承了母亲那值得称道的美名,她长得也如她母亲一样,美得三界称颂……然而现在,他不再是伊拉,他是摩奴与伊罗之子,一位即将灌顶成为国君的大臂者,人中雄牛,他即将成为大地之主,富有四海,又守护四方。

这位变成了王子的公主已经不再惦念他曾经的生活,他将会把阿输迦国与他自己的国家一同管理,直到他的侄子,那位可爱的苦行去的波哩提,他的儿子回来继承王位,否则他不会将这个国家让给任何人。

“你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名字,王子?”那罗延天问他,“你已经不再是伊拉了,你是摩奴的王子,因而你需要一个更为合适的名字,我祝福你,祝福你将成为一位贤明的国君,祝福你将会拥有光辉的儿子,祝福你在今后的道路上不会遭遇痛苦,因而,我将为你洗礼,并赐你作为男子出生时应当有的名字——”他转过身去,看向一直站在后面的摩诃提婆。

摩诃提婆走过来,将牛奶与蜂蜜放到那罗延的面前,而那罗延则真的如同一个普通的婆罗门圣者那般,为刚刚出世的王子洗礼,又将朱砂点在他的额头上,道:“我赐你名曰——苏底尤摩那。”

这个原本为女孩子的王子,现在,他名叫苏底尤摩那,他是摩奴的儿子,是摩奴的王位继承人……他的兄弟们,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国家,而他则将会继承摩奴的国度,并且将会帮忙管理波哩提的国度……直到波哩提的儿子出世。

苏底尤摩那怀着万分的感激表示愿意侍奉那罗延天一年,一年之后再回到摩奴之国。

然而那罗延却对他摇了摇头,说道:“你该回去,苏底尤摩那,你该回到你的国家而不是侍奉我。”他笑着看了看一旁将剩余的蜂蜜与牛奶装在罐子里分给山林里罗刹的拉克什米,再看看苏底尤摩那,说,“你瞧,我并不需要别人侍奉,苏底尤摩那,你现在需要的是回到你父母身边,学习如何做一个王子,如何做一个国王,而你做到你该做的,便是在侍奉我。”

那罗延天的话让苏底尤摩那羞愧不已,他捂住了脸,用头顶去触碰那罗延天足下的泥土。

当这位王子往他的国家而去的时候,摩诃提婆已经伸出手去抬起了那罗延的下巴,将他的脸抬到与自己相对,把自己的表情做给他看。

那罗延睁大了双眼看着摩诃提婆,摩诃提婆皱着眉,脸上的表情足有十分的委屈,这样的表情太过生动,那罗延不由得有些发愣,愣到没有发觉自己已经伸手抚到了摩诃提婆的脸颊。

摩诃提婆的脸颊上干净白皙,没有灰尘也没有尸骨,他的双眼是这样的清澈,他的脸庞是这样的好看……那罗延由衷赞美他,赞美摩诃提婆的美好,用他的手指去描摹这美好,从眉眼开始,一点点描摹开来。

摩诃提婆的脸颊有些发烫,烫得那罗延下意识地收回手,却在指尖还没有完全离开的时候被摩诃提婆抓住手腕。

他将他的手放回他的脸上,他将他的双眼看进他的心中,他将他的心愿堆叠到他的心愿里,他将他的爱意贴合于他的爱意之上。

摩诃提婆,这纯洁之主,这天真之主,这直率之主,他是这样的热爱着那罗延,正如那罗延也一样热爱着他。

那罗延叹了一声,在摩诃提婆的视线里,他不由得放软了身体,将所有的力气都撤下,任由摩诃提婆将他抱住。

“你知道的。”那罗延说道。

“我知道的。”摩诃提婆回答。

那罗延唯有一笑。既然摩诃提婆都知道,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摩诃提婆也笑了笑,然而仍旧化不开眼中的委屈与无奈。

“摩诃提婆,你永远在我心上,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那罗延只好回抱住他,轻声安慰。

“你也永远在我心上,那罗延,这永不会改变。”摩诃提婆说着,便将所有的委屈与无奈全都抛开,只剩下快活与欢乐在他身上。

离开了这座山林,一路往北,就到了吉罗娑。

吉罗娑,那是湿婆的住所,摩诃提婆在此安置了所有适合他与那罗延居住的物品,他们有陶罐也有石床,有用不完的芭蕉叶也有不会熄灭的阿耆尼之火,山脚生长的水果永不会消失,山顶冰封的岩石永不会坠落,这里是天堂,这里是吉罗娑。

在吉罗娑,拉克什米每天都带着波哩湿尼到处跑,而南迪也只能满山寻找两位将会成为众生主母的女神。然而,当他跑到山下,见到有人载歌载舞,将所有的鲜花都奉献给一位飞天的时候,南迪吓了一跳,连忙转身躲进了人群之中。

那位飞天非常美丽。

她体态丰腴,面庞好看,身穿着的橙黄色纱丽更显得她的肤色白皙可爱,她的双眼上涂着黑色的眼膏,她的双手被海娜花的汁液染得通红。

“南迪!”化作少女的波哩湿尼拍了下南迪,南迪吓得哆嗦了一下,回头见到两位主母才算放心。

“南迪,你在这里偷看飞天?”拉克什米伸出手去,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主母,请不要这样说我吧,我可不敢偷看飞天。”南迪双手合十,眼泪汪汪地看着两位女神,“我只是怀疑,我怀疑为什么她会被认为最为美丽?”

明显的,波哩湿尼的化身与拉克什米女神更为漂亮美丽,而这位飞天却并不如此。

“南迪,美丽有很多种,这位飞天女的美是成熟的,她的美丽是一种风韵,而女神之美永远不能与之相比。”摩诃提婆的话音传到了难敌的耳朵里——果然,摩诃提婆与那罗延天已经出现在了这里,只是他们仍旧化身凡人,用胡须与杂乱的头发将自己的容貌隐藏了起来。

这时,拉克什米狡黠地晃了晃头,笑道:“啊哈,我懂了!应该只有摩西尼能够把所有的女神、所有的飞天都比下去!”说着,她的手伸向那罗延天,“只有摩西尼才行了!”

那罗延笑着摇了摇头。

于不生不灭的神明来说,男女皆为表象,他们既不为人所生也不为自己所生,没有生的事实,是男是女便并非一种本质,而是一种展现出来的样貌,真正的本质,真正不变的,唯有灵魂,唯有根本。

也正因为如此,那罗延天才会将伊拉变成苏底尤摩那。

无论是伊拉还是苏底尤摩那,他的灵魂永恒不变,灵魂的高尚使得他能够获得赐福,能够成为君王,也正是因为灵魂的高尚,他将要完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壮举。

而就在这时,那被奉献的飞天美女已经厌烦了凡人们的奉献,她不愿意与任何人多说一句话,就算是婆罗门装扮的人,她也瞧不上分毫。

这高傲的飞天女,她正是从那罗延天的大腿上出生的广延天□□哩婆湿。

这美丽的女人,她能歌善舞,她体态优美,她的长发一直拖到小腿,她的额前有着艳丽的朱砂。

“贤女啊,美人,你说过愿意我们用这些来换取你的首饰,你怎能拒绝我们呢?”一位妇人走过来,双手为优哩婆湿捧上一坛蜂蜜,“我将我所有的珍贵之物都拿来只求一个手串,我的女儿马上就要出嫁,有了你的手串,她将更为美丽……而你拿走了我的牛奶我的蜂蜜我的面饼我的水果……所有的一切,你却不愿意分给我一个手串,这让我该如何去面对我的丈夫,我的女儿?”老妇人说着,大哭了起来。

然而,广延天女,这位美丽的飞天却说道:“我是说你们拿出所有的东西取悦我,我会给你们我的首饰——但是我并没有被取悦!”她夺走老妇人手中的罐子,“这只是蜂蜜,我却并不喜欢蜜糖!

“谁人能被蜜糖轻易取悦呢?”她抬起手,展示自己无比的美貌,“我是这样的美丽,妇人,我的美貌分给别人的话,难道就用蜜糖跟牛奶就能取悦吗?”她转身看向所有人,“我的美是那罗延天赋予的,我愿意分给别人我的首饰,那么就必须有人取悦我!”

她是这样的高傲,她的美丽让她比别人更为自信。

然而,她的美丽又能持续多久呢?

就算是天神,也有天人五衰,优哩婆湿啊,这位从那罗延天大腿上掉落的美女,她此刻把自己当做那罗延天的女儿一般,凡人理当对她崇敬,为她奉献,因而,她才会想到这个计策,用首饰去换取那些祭品。

然而祭品在这里,她却舍不得她的首饰了。

她走到那妇人面前,问:“你知道用什么能取悦我吗?”

她刚刚问了这一句,就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声:“美人!这才是真正的美人!”

登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优哩婆湿却自信非常——这世间,不会有人比她更美,她当然并不在乎。

然而,围绕着她的人在一个须臾之间全都散开,转而将另一边包围了起来,他们大声尖叫着,甚至有人哽咽着亲吻双手,因那双手碰触了另一个美人脚下的沙土。

这世上竟然还会有比她优哩婆湿更美的人存在?

广延天女愤然了。

她抬起脚,伸出手,用力拨开人群——人群之中,果然站立着一位红衣女郎。

这位女郎美得惊人。

她仿佛是并不该存在的美人——这位美人,她容颜的美丽让人心碎,只怕以后不会再见到她这美里的容貌。

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美丽。

那是不存在于传说中的美丽。

广延天女这一生并不算长,她从出生到如今也不过一百年,而她所见的这些人之中,唯有那罗延天的容貌美得不可言说,现在……眼前这位红衣女郎,她的美与那罗延天不相上下,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风情,那双眼睛灵活俏丽,即便是女人见了也按捺不住心中悸动。

优哩婆湿登时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她因自己的美貌而自信,现在,却因为美貌而痛苦……她捂住胸口,在那位红衣女郎分发首饰的时候,她已经撕扯开了自己的纱丽,将盘好的发髻也扯乱,这披头散发的样貌让她看起来凄惨无比,却已经没有人在意了……那红衣女郎,她是已婚的装扮,却仍旧让所有人热烈地爱上了她。

因自己的自信被摧毁,优哩婆湿带着伤痛回到善见城,她痛苦的姿态太过明显,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经过的伐楼拿与密多罗。

伐楼拿与密多罗乘坐着一辆战车正谷欠去乳海,而他们刚刚驾着车前行,就见一位美女哭泣着站在路边——美女身上的衣服破损,双眼哭得通红……这美丽的贤女实在让人心动,她楚楚可怜的姿态更让人同情,伐楼拿瞬间就把持不住,跑到这位美女身边谷欠要劝解。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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