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弘文身材壮硕,长相十分严肃,满脸威严。我们早已被那些官兵赶到了大厅,大厅里瞬间挤满了人,大厅外恭恭敬敬地站着楼家温汤所有的奴仆,众人神情紧张,一时间竟也鸦雀无声。楼老爷战战兢兢地请伯弘文落了座,自己垂手站在一边,伯弘文这才开口:“我们原是亲家,按理不该如此兵戈相见,但犬子前日于你家住了一晚,昨日回去后便痴痴呆呆,神志不清,楼老爷是否需要给我个合情合理的交代?”
楼老爷颤抖着双手,抱了抱拳,却半天说不出话来。那伯弘文说话十分有技巧,既已说是合情合理的交代,便杜绝了楼老爷拿鬼神之说敷衍他的可能性。
“若是楼家不能给我个交代,哼。”伯弘文不愧是当官的人,哼得十分巧妙,这一哼直接把楼老爷的魂吓没了。
楼老爷回头瞅了瞅我们,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大叫道:“是她!”他走过来,动作十分敏捷,一把抓住站在我们身后的小慈就往伯弘文那边扯。石南立刻制止了他,他拗不过石南,只好停在原地朝伯弘文道:“一定是这个丫头,她之前便一直在暗地里传些子虚乌有的胡话,说我家姑娘是冤死的……哪有这等事?现如今令公子在这里出了事,时间又正巧是这丫头从柴房里出来之后。估摸着是因为她和我家姑娘主仆情深,接受不了我姑娘突然逝去,鬼迷心窍才想到的这害人的法子。”
“哦?”伯弘文负手走了过来,看了小慈一眼后,却将视线转向了司空易。
司空易淡然处之,低眉顺眼,毫无反应。
“这几位公子是?”伯弘文竟然没有顺着楼老爷的话说下去,却反倒问起我们来。
楼老爷一阵介绍,伯弘文思索了片刻,觉得我们似乎只是路人,终于记起来问小慈:“你是跟在听雨旁边的丫头,我记得你。”
小慈只一味地低着头,并不吱声。
“犬子果真是你所害?”
小慈终于抬头,坚定地回答:“是我没错!我要为小姐报仇!”
我早知她会如此答了,自昨日她请求我们不要再查下毒之人后,我便知道了她的答案。
华蕴有些着急,扯了扯我的衣袖,我安抚地拍了拍他,让他静观其变。
“哦?那下的是何毒?解药在何处?”伯弘文继续问道。
“我既然是报仇,下的自然是无解之毒,我没害他性命已是网开一面!我家小姐在天有灵,如今终于可以闭眼了!”
“你这个孽障!”楼老爷突然奋起甩了小慈一个巴掌,小慈没反应过来,一下被打得瘫倒在地,楼老爷似乎是用了全力,不一会儿,小慈脸上便浮现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小茴急忙扶起小慈,司空易这时说道:“楼老爷,这可不是君子所为。”他声音平淡,却不怒自威,一瞬间,伯弘文的气势都仿若被他压了一筹。
楼老爷喏喏的,终于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你既已供认不讳,”伯弘文吩咐道,“关起来押入大牢,等待发落。”
“是!”应答间便有官兵上来拿人,小慈却是一脸欣慰,仿佛终于大仇得报的坦然,我知她此去必定生不如死,正打算想法子制止,却听大厅外传来一声:“住手!”
众人回头看去,人群散开一条路,那个哑巴仆人阿风一步一步朝我们走来。他神色漠然,身材挺拔,步伐坚定,我这才注意到他竟然长得十分英挺。
“你……你……你会说话?”楼老爷指着他你了半天才问出来。
阿风瞟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的打算,只直直地盯着伯弘文道:“毒是我下的,你抓错人了。”他声音虽不是十分悦耳,却也低沉动人,约摸是常年不曾说话的缘故,嗓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哦?”伯弘文挑眉,“你有什么证据?”
阿风直接从怀里掏出了几朵白花,我认出来那是浴室里那株我不认识的树所开出的花。
“这是藤花,”他说道,“藤花无毒,兰玉金做的香也无毒。但若二者香味混合,轻者能使人神志不清,浑浑噩噩,重者便会神智痴迷,不辨东西。”
他这么一解释,我们便明了了为何当时华蕴会中毒,因为除却他,我们其余人泡温汤时并没有点香。
“你……你这个畜生,为何做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我们楼家待你不薄。”楼老爷用手指着他愤慨地说。
阿风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待我不薄的是小姐,不是楼家。”
“你……”楼老爷气得浑身发抖。
“毒是我一人下的,与他人无关。”
“好一个敢作敢当的大丈夫。”伯弘文冷哼了一声,“来人,押下去。”
原本要去押小慈的两个官兵上来扣住了阿风,他毫不反抗,任其押着下去了,只走过小慈身边时,轻声道了句:“保重。”
小慈泪眼婆娑,不住点头。
既已抓到凶手,此事便已告一段落,至于楼老爷后来和伯弘文又说了些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晚上我拿着司空易新给我的血浇着相思豆,若有所思。
小茴在我身边问道:“少爷,你说那个仆人阿风为什么要给他家小姐报仇?”
我叹:“古往今来,情之一字最可怕。生也由它,死也由它。”
“你是说……那个阿风喜欢楼家小姐?”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
别人的爱恨情仇,我又怎么会清楚。不过很快,我便清楚了,伯弘文传来消息,阿风始终不肯说出解毒之法,他请遍了五阳城的神医圣手也没法破解此毒,于是便想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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