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日考核安排:上午战术基础和理论考核,下午五公里越野。
八一式自动步枪、子弹袋、防毒面具,这些是战术基础考核必须要带的装备,连值班员在出发前,再次对所有人员进行了提醒。
由于上午考理论,小板凳、笔记本和笔,也是必须要带的。
战术基础考核,二班考得最好的是刘强富,他的低姿匍匐猛得一笔,十米距离只用了短短的十一秒时间。
当值的考官是军务股的少尉参谋钟飞现,他扭头调侃排长钭星宇说:“阿钭啊,你们排的这个新兵,是不是今早打鸡血了?”
钭星宇回了一句:“他不是打鸡血了,而是早上吃了大力丸。”
钟飞现把头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啥时候也给大兄弟弄两颗尝尝?”
钭星宇咧嘴一笑:“随时。”
这俩人以前当班长时,经常在一起集训,算是老相识了。
钟飞现比钭星宇早当兵一年,所以提干也早了一年,他是元月份被团里从榴炮二营五连调到军务股的。
那一批调到军务股的干部,还有新兵一排的排长姜子军,这一次他没参加监考,是因为团里派他去师里学习了,不然的话,新兵一排说不定还可以走走后门,再把成绩弄得好看点。
战术基础考得比较快,上午十点就全部结束了。
在理论考核之前,战术基础考核用的枪支以连为单位集中,由团里指派一名干部专门负责看管。
十点十分,四个新兵连在团大操场一字排开,近三百人坐在小板凳上,准备领试卷,考理论。
梁荆宜把领到的试卷打开一看,嘿,简单至极。
试卷上面要考的内容,几乎都是平时背的那些。
至于题型,除了填空题和选择题,剩下的几个,就是问答题了。
规定的考核时间是一小时,可梁荆宜不到半小时就做完了。
有人觉得轻松不假,但是有人觉得难受至极,蒋古日就是属于后者。
此时,用“热锅上的蚂蚁”来形容他是最为贴切的。
识字不够一箩筐的他,平日里对着条令条例就好像看天书一样的,眼前的这张试卷,他能看懂的题目不多,还有些题目即使是意思看懂了,他拿着笔,却写不出半个字来。
趁着考官没注意,蒋古日微微朝后扭头,并发出“哦哦哦”的求救信号。
他的后面是梁荆宜,这个顺序也是班长宗儒麟刻意而为之的,正所谓“强弱搭配,干活不累”,触类旁通嘛,考核应该也是如此。
把整张试卷都拿给蒋古日抄,这样做的话,风险太高,万一不幸被考官抓住,俩人的考核成绩会作零分处理。
所以为了降低风险,宗儒麟面授梁荆宜一个办法:那就是将自己做出来的答案,用空白纸写好后,再交给前面坐着的蒋古日。
梁荆宜正在马不停蹄地抄答案,由于担心时间不够,他还有后面的两道问答题没抄。
答案在手掌心,被揉捏成一个小纸团,梁荆宜用力甩给蒋古日。
这下好了,要是蒋古日全部抄完的话,估计打个七十分应该问题不大,这样自己在班长面前也好交差。想到这里,梁荆宜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当蒋古日弯腰去捡小纸团的时候,出事了!
那个一直站在前面的考官,突然转身向他俩疾步走来
不会是他发现了我们之间的小动作吧?梁荆宜心里一阵狂跳,他的脸上也瞬间变得通红。
“你干什么?”那个走过来的考官,厉声喝问正弯腰在地上摸索着小纸团的蒋古日。
“我”蒋古日被问得差点惊出一身冷汗,但是关键时刻,他反应倒是挺快的,“报告首长,我的笔刚才掉了。”
他把手里的那支笔,按在地上猛得一搓,顺势也将小纸团一并收入手中。
考官没看出什么异样,他站在蒋古日的背后,大致瞅了瞅这个新兵做的试卷后,居然摇摇头,咧开大嘴,笑着走开了。
考官为什么会摇头?为什么会咧开大嘴,笑着走开?坐在蒋古日后面的梁荆宜心里一清二楚,他估计一种可能是,考官看到了几千年前龙飞凤舞的象形文字;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是,蒋古日除了写下名字之外,其它一个字没写,等于是白卷。
理论考核结束,等全连回到营区已是快要十二点了,这个点吃饭,算是比正常开饭时间,推迟了半个小时。
食堂上午烧了开水,吃过饭后,各班安排人员等会儿把所有的水壶,都拿到食堂灌得满满的。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连长沈响通知班排长们:中午不安排别的活动,让新兵们在宿舍里缓一缓,最好是睡它一小会儿,毕竟下午两点半的五公里越野,才是整个新兵连考核的“重头戏”。
为什么沈响能够当副营长,就是因为他考虑得比较周到。梁荆宜暗自为连长的决定鼓掌叫好。
岂止是副营长,沈响后来还当上了团参谋长呢!
这说明有能力的人,上级领导心知肚明,提拔那是早晚的事。当然了,这又是后话。
五公里越野考核,团里要求老兵连队都是带枪带筒的跑,而新兵连则放宽了条件,枪和筒两件重型装备免了,只是要求新兵们带水壶和挎包而已。
水壶里装满水、挎包里装上雨衣,也是五公里越野的两项硬性要求。
101宿舍。
宗儒麟打趣地问刘强富:“以前训练爬战术,你那种死狗一样的动作,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刘强富清清喉咙,咳了两声,然后又摸摸胳膊上隆起的肌肉,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这还不都是被你给逼出来的。”
我去,简直无法无天了,班长的话你也敢反驳?梁荆宜不禁为刘强富捏了一把汗,以他对班长脾气的了解,刘强富这次轻则被骂,重则等下午考完了五公里越野,再行秋后算帐。
“逼一逼好啊,不逼一下怎么可能激发出你们的内在潜能呢?”宗儒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面带笑意,且看上去云淡风轻,以往那种虚伪的表情,此刻荡然无存。
梁荆宜在心里生出了一丝小确幸:莫非世道变了,班长也学会了宽容。
面对刘强富看似无意的揶揄,班长居然能一笑了之。梁荆宜实在是搞不懂班长的葫芦里,究竟是装的什么药。
想起刚到部队的时候,每当班长露出那意味深长的微笑,他就会觉得很恐怖,因为明面上看着班长是在笑,其实暗地里班长是在想着怎么整治他们,令他们感到难受
“梁荆宜。”宗儒麟喊了他的名字。
“到。”
“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对,班长不逼一下,我们是不会自觉的。”说完后,梁荆逸自顾自地痴笑起来。
他知道这句话,不管是否出自于他的真心,都不可避免地含有“拍马屁”的成份在里面。
哎哎哎,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下午考完五公里越野,明天就要下老兵连队,战友们说我是“拍马屁”也无所谓了。
“你小子还是挺懂我的嘛!”宗儒麟立即甩了个肯定的眼神过来。
关于宗儒麟面对揶揄一笑了之,真实情况是这样的:新兵连三个多月里,他也装得好辛苦。
他个人认为,作为新兵班长有必要装得深沉一点,只有这样新兵才会怕嘛!至于今天为什么脾气会那么好,那是因为新兵明天就要下老兵连队,而自己没有继续伪装下去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