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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西山这才警觉起来。(首发)
他对他这位堂妹,甚至对他大伯其实都一无所知。如果他们也是那些不惜代价想要收集三龙璧的人那可如何是好?白西山急忙回国。他到榆园之前先到一个朋友那里用两把火把取了三昧真火,原想用来对付忠魂以便他自己下水查看。没想到他到的时候正好遇到我们在水里和忠魂缠斗,他就把火把丢给我们了。
我好像想明白了什么,正要发问,道士已经开口了,他说之前来找我们的那个叫emma的洋妞的老爸也是在文革时期到澳洲的中国人,难道……
白西山说你猜的没错。白岫峨的英文名字就叫emma。
道士问那天他们从榆园跑掉之后发生什么事?榆园那块三龙璧被谁拿了?
白西山说他那天追着白岫峨出去之后,白岫峨告诉他她刚买下榆园的时候榆园里真的有水猴,而且跟忠魂的数量一样,正好也是七只。她当时觉得很奇怪,想说白西山既然要在这里布阵存东西怎么会不先把池塘弄干净?
于是她旁敲侧击地找一些榆园的老员工打听这十几年来榆园里是不是淹死过很多人。不料那些老员工都说怎么可能,榆园是做生意的地方,要是真死过这么多人早关门大吉了。
白岫峨向这些人打听的时候根本就没说自己就是榆园的新老板,而且这些人已经从榆园离职了,完全没有骗她的动机。所以白岫峨就更困惑了。心说那这些水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她正不解的时候,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突然找上门来。说是榆园以前的老板请他来清理水猴的。他之前有事耽搁了,没想到终于有空过来的时候榆园连老板都换了。
白岫峨对白西山说她只从她父亲那里零零散散学到一些诛邪除魔的皮毛本事。她正愁没法对付水猴,那人就出现了。她当时还庆幸天上掉馅饼,就顺势请那人去把水猴除掉了。现在回想起来,哪有这么巧的事?那人肯定趁着清理水猴的功夫把池底的三龙璧偷走了。
幸好白岫峨当时鬼使神差地留了个心眼,查了那人下榻在哪家旅馆。
白岫峨和白西山赶到那人住的旅馆的时候,那人已经走了。他们给了前台点钱,查了一下登记记录,只知道那人叫莫加,早上刚刚退房。
白西山问白岫峨为什么要来偷三龙璧。白岫峨支支吾吾地不肯说。白西山见状,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以后就各走各路吧。
白西山离开白岫峨之后就回了海南。他到那家酒店才发现封印被人打开了。被封印者和凤凰都不见了。
白西山用双凤戒指召唤凤凰,然后循着凤凰的回音一路找到胖子家。
白西山到的时候胖子家的门是开着的。屋里只有胖子和凤凰。
秦迎开说怪了,那女孩到哪儿去了?
道士说那女孩既是混血,又懂御凰之术,肯定就是白西山的堂妹白岫峨。她也许是察觉白西山找来,所以故意躲开了。我们还是先看胖子吧。
胖子身上起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包,很像那种叶子上成片成片的虫卵。我要是有密集恐惧症早晕过去了。
我对秦迎开说那人都把胖子搞成这样了,你咋不报警啊?秦迎开白了我一眼,说报警?然后怎么说?说有一个人跟我朋友握了一下手,然后我朋友就人事不省了,请他们把那人抓起来?
我想想也是,又说绝命蛊这一说不过是那人的一面之词。你们不也说绝命蛊早灭绝了吗?也许胖子中的是别的什么东西呢?
这时白西山说了一句让我们都很绝望的话。他说绝命蛊其实并没有灭绝。
北宋时期发现绝命蛊蛊虫的那个山谷周围只有几个壮苗聚居的小村寨。那些人几乎不与外界往来。所以绝命蛊一直没有流出去。
后来有一个走方郎中途径其中一个村寨的时候带了几只蛊虫出来。但是那个郎中清楚绝命蛊很厉害,要是落到歹人手中那可不得了。所以他定下家规这个蛊虫的养殖和使用方法只能在家族里代代相传,绝对不能传授他人。那位蒙古将军下令烧了山谷之后,绝命蛊就再没出现过,世人都以为绝命蛊灭绝了。
我说这么说来那个对胖子下手的人是那个走方郎中的后人?
白西山说这他就不敢肯定了。那个走方郎中虽然定下了家规,但经过几百年,他的传人这么多,谁能保证每一位都能恪守家规?说不定绝命蛊早就已经不是他们家族独有的了。
我说就算胖子中的是绝命蛊,难道我们就真的无能为力吗?
道士说这种蛊虫得名“绝命”是有原因的。绝命蛊蛊虫本身是一种红褐色的三头虫。这玩意儿跟九头蛇有相似的地方,但是比九头蛇更厉害,更难搞。相似的是它们的头断掉之后都会马上长出一个新的。
不同之处在于九头蛇被砍下的头就是一个断头,是死物。而绝命蛊蛊虫却没这么简单。它的头被砍下之后就会立刻变成一个虚拟的新生命。这个虚拟的新生命进入被下蛊者身体之后会不断地复制它自己,七天之后,这些复制品就会从被下蛊者身体破皮而出。那个时候被下蛊者的生命就算完结了。
道士说要判断胖子中的是不是绝命蛊其实很简单。他拿了一把小刀将胖子身上的一个小包刺破。我们马上看见小包里有一个红褐色的断头在蠕动。
我说那把这些断头都挑出来不就完了吗?
道士叹了口气说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他用刀尖把断头挑出,小包里马上就生出一个新的断头。
道士说这断头之所以叫“虚拟的新生命”,是因为它们本身是没有生命的。它们是母体生命的体现。只要母体一日不死,它们就能无限地复制自身。要救胖子需要找到他身体里绝命蛊断头的母体。但是恐怕除了下蛊人,没人知道这些断头的母体在哪里。
秦迎开再次劝道士去那艘客轮把阵破了。
白西山问清楚情况之后正气凛然地说平师傅你千万不能去破那个阵!白西山说虽然我们并不知道下蛊人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他的行径如此卑鄙残忍,定非善类。破阵产生的后果肯定比伤害胖子一人更严重。
道士看着胖子,说我又何尝想破先师布下的阵法,但是胖子都这样了,我还有选择吗?不管那人想要什么,我都得先救胖子再说。我现在担心的反而是我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过天道门的事情,更没听说过独门阵法的事。只怕我破不了那个阵。
白西山见道士不听劝,只好摇摇头带上凤凰离开了。道士让秦迎开看着胖子。跟我一起到了码头。
这是一艘很普通的大型客轮,每天都会定时往返琼桂两地。我和道士在甲板上溜达了一圈,然后又到船舱里的座位区、客房区等处都走了一遭,这才回房。
我问道士有什么发现。道士说什么都没发现。不知是布阵地点太隐蔽还是什么原因,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们心情复杂地在房里坐了差不多半小时,船才轰隆隆地开动了。
道士突然一下站起来,说有了!我吓了一跳,说有什么了?道士说还能有什么,有阵法的感觉了。他嘀咕说难道这阵法要船开的时候才会启动?然后就神经兮兮地出了门。
我急忙跟上,刚走了几步,我突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人在监视我们。我猛一回头,果然瞥见拐角有个身影闪过。我马上追过去,却一个人都没看见。我挠着头自言自语说怪了,难道是我疑神疑鬼到眼花的程度了?
我正想在附近仔细搜搜,却听见道士远远对我喊道你还不快跟上?
我只好不甘心地朝道士走了过去。
我在道士身后说这客轮好歹是个公共交通工具,每天都人来人往的,他师父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布阵啊?
道士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啊?他在船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我都快跟得没耐心了。我说道士啊,你不是说已经感觉到阵法的存在了吗?怎么绕这么多圈还没找到布阵的地方啊?
道士说谁说我没找到布阵的地方?早就找到了,这整艘船都是布阵的地方!
我简直傻了,这艘船虽然不比泰坦尼克号什么的,但是目测也有六十几米长,二十几米高啊。我说他师父当时是疯了吗?在这种公共场所布阵本来就不正常了,在公共场所布一个这么大的阵就更不正常了。
布这么大的阵法是很耗功夫很花时间的。他师父得分好几次上船才能把阵布好。而且船上每天都有这么多人穿梭往来,阵法受到破坏的风险非常大,他如果想保证阵法安全肯定需要经常上船查看、维护。
他师父费这么大劲图的到底是什么呀?
我问道士这里的阵是不是像榆园的武士护阵那样守护某物的?道士摇头说不是。这并不是一个守阵,而是某种加强阳气的阵法。他不明白的是这客轮的人气本来就已经很旺了,他师父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费这么大力气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固阳阵?而对胖子下蛊的人又为什么不惜用胖子的命来胁迫他和他师兄来破这种对谁都毫无威胁的阵法?
我虽然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但是知道他师父在船上布下的只是一个大型的固阳阵我还是挺高兴的。因为这阵法既然对谁都没有威胁,那么就算道士把它破了,我们也不会伤害到任何人才对。但是高兴了一会儿我又觉得不大对劲。给胖子下蛊那人不是说这船上布下的是咱们门派的独门阵法吗?这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固阳阵而已啊。虽然是大型了点,但是要破却不是什么难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琢磨了半天都想不通其中关节。
最后道士骂了句他奶奶的,老子来之前就已经决定为救胖子破阵了,现在怎么因为阵太容易破反而犹豫了?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老子先把这固阳阵破了再说!
这时船上客人来来往往的,搞得我们行动很不方便。道士说反正这船明天早晨六点才到岸。我们等夜里这些碍手碍脚的人都睡了再出来好了。现在先回房养养神。
一回到房间我们就发现房里有被人翻过的痕迹。我们检查了一下,并没有丢什么东西。我这时才把之前好像看见有人监视我们的事跟道士说了。道士想了想,说八成是对胖子下蛊那人在监视我们的进度。
心情压抑地等到半夜,我们才又出到甲板上。这时天边一轮明月如银盘,在海上洒下一片银辉。
黑色的海水一涌一涌的,就像一只推着摇篮的大手。
我烦躁的心一下安静了不少。
道士说船上这个固阳阵叫“盘龙”。顾名思义就是说此阵像一条盘旋的巨龙一样将阳气聚拢于目标范围之内。道士说固阳阵讲究阴阳调和,并不是一味只用阳气重的物品来布阵的。不同的固阳阵阴阳排列的方法都不大不一样。但是固阳阵都有一个相通的毛病,就是难布易破,吃力不讨好。
拿“盘龙”来说吧,整个阵分鹿角、驼头、驴嘴、龟眼、牛耳、鱼鳞、虾须、蛇腹和鹰足九部分。
布阵先得充分了解目标范围的状况,然后逐一选择这九部分的布置地点。而要破此阵只需要做两点,第一,找到龟眼所在位置,在那个位置上盖上柳叶;第二,找到四个鹰足的位置,在每一个位置原本摆放的东西里面分别加上两颗黑狗牙即可。
龟眼位置等于“盘龙”的眼睛。用阴气极重的柳叶覆之,可令盘龙阵失去方向,首尾不能相顾。鹰足有四个,是“盘龙”四肢。黑狗牙刺于足底,可让盘龙阵方寸自乱。
道士找出龟眼、鹰足之位,将东西摆好之后,客轮之上的阳气突然一下如泄洪般朝四面八方急涌而出,气势之大,连我都感觉到了。片刻之后船上一下变得异常地冷,不是气温骤降的寒冷,而是那种让人头皮发麻背脊发凉的阴冷。
我勉强吞了口口水,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问道士说船上的阳气本来就不弱,就算把固阳阵毁了也不至于搞得这么阴气大盛啊。难道这船上有东西?
道士没搭理我。他盯着甲板的方向呆了几秒,然后突然非常急促地大口呼吸,还向我连打手势。
我一时没明白他手势的意思,就问道士你怎么了?哮喘发作啊?可是你好像没这病啊!道士见我迟迟不会意,无可奈何只能开口让我马上学着他这样大口呼吸。
我可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虽然道士是我师父,但是他也不能在我不明就里的情况下想让我干嘛就让我就干嘛呀!我昂首挺胸说你要是不先说明原因,休想让我学你做这么蠢的动作!
道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面前的空地,显得非常着急。最终他气急败坏地说这可是你这臭小子自找的,你以后可千万别后悔!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喝了一半的二锅头,又拿了一张刚才用剩的柳叶,然后往柳叶上洒酒。我一看就明白他这是准备要给我开眼,我一惊,忙喊不要……然而已经迟了,那张散发着劣质白酒气味的柳叶已经贴在我的眼皮上面了。
我颤抖着手撕下柳叶,猛地看见我在面前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有一双铜铃般大小,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喊了句妈呀,然后一个趔趄瘫软在地。我倒地之后发现那双该死的眼睛居然依然在我面前不到一厘米的地方盯着我。我慌忙往两边看了看,没看到对方用手撑地啊,难不成这双眼睛的主人现在正飘在我身体上方?
我用余光瞥到道士又不停地向我打刚才的手势让我学他大口呼吸。这下我可再也不敢磨叽了,急忙大口大口地吸气呼气,这时我才注意到飘在我上方的这东西浑身散发着一股泥潭的腐臭恶臭味儿,熏得我眼泪都流下来了。但是没办法,我只能忍着恶臭继续大口呼吸。
这样过了大概半分钟,这双眼睛才慢慢离我而去。眼睛飘开我才看见它的主人浑身坑坑洼洼的,身上披着一件满是泥泞的破斗篷。我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接下来看到的画面更让我吓得魂飞魄散。我看到前方甲板上至少站着五六十个形态各异的鬼魂!站在前排的一个鬼魂的脑袋被切开一半,连皮带肉要掉不掉的。它一动,那半边脑壳里的脑浆就跟着晃荡。
四个穿着破斗篷的鬼魂绕着这五六十个鬼魂飘来飘去,看起来像是负责看守它们的。
我跟随道士捉鬼的日子虽然经常在鬼魂周遭活动,但却几乎没有亲眼看见过它们(我因体质关系能看见捣蛋鬼,但是捣蛋鬼看起来跟普通小孩差不多,跟眼前这一幕是完全没法比的)。现在突然看到这么惊悚的一幕我吓到连呼吸都忘记了。我一停止大口呼吸,那几个飘来飘去的斗篷鬼便警惕地齐齐望向我。道士一把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拽着我往船舱内跑。
其中一个斗篷鬼发现我们逃跑,怪叫了一声疾速朝我们飞过来。我心想这下完了,今天要栽在这儿了。没想到我们的脚一踏出甲板,斗篷鬼就停下了。它在半空中晃了两下,又飘到那五六十个鬼魂旁边去了。
我吓得有点反胃,扶着舱壁不住干呕。
等我稍微平复一点之后,我强烈的好奇之心又开始作怪了。我问道士说见到恶鬼不是应该屏住呼吸吗?现在为什么刚好相反?这穿斗篷的恶鬼为什么追不出甲板?难道船舱里有什么厉害的辟邪物件?
道士嫌弃地瞟了我一眼,说你啥眼神啊,那哪是什么恶鬼啊,在那飘啊飘的四位是地府的鬼差!
道士说他现在终于知道他师父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在这艘船上布这么大的固阳阵了。那是为了保护搭乘这艘船的所有客人啊。
我疑惑地“啊”了一声。
道士蹲下指着甲板说你仔细看甲板的木材。
我也在道士身边蹲了下来,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问题啊。道士看着我“啧”了一声,说你知道树葬不?我说这我当然知道,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树葬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葬法,它的主要形式是把死者置于深山或野外的大树上,任其风化。后来,有的地方稍作改进,将死者陈放于专门制做的棚架上。树葬也称“风葬”、“挂葬”、“木葬”、“空葬”或“悬空葬”。
道士说没错,这船的甲板的木材选的全是树葬用过的树木。我又是一惊。
道士说树葬的树木是安放灵魂的,对一般鬼魂有镇静作用。我说怪不得那五六十个鬼魂每个都像吃了安眠药一样晕晕乎乎的。道士点点头,说人死后鬼差便来勾魂,随后将鬼魂押入鬼门关,走上黄泉路。鬼魂上了黄泉路之后先到判官的办事处接受初次审判,判官根据鬼魂的大致情况将他们划分归类,判定它们应该被送往十殿阎罗中哪一位的殿中受审。判官归类完毕后,便又将鬼魂交给鬼差,由它们押送鬼魂渡三途河分别送往那些鬼魂该去的阎罗殿。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但是你说的这些跟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咧?
道士说你听我说完就知道了。道士说古时候琼州海峡一带经常有渔民失船的事情发生。其中有一位姓周的渔民最倒霉,他在一个月之内接连丢了四条船。他东拼西凑地找亲戚朋友借钱买了第五条船之后,心里非常气愤,下决心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些天杀的偷船贼。
周姓渔民连续七天晚上都躲在自己渔船的船舱里,一心想要将偷船贼人赃并获送去见官。前六天他都不见任何动静。到了第七天三更过半的时候,他在半梦半醒间突然感觉到有人上船了。他一喜,心说哈哈,苍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逮到你了!但是当他从躲藏的地方探出头查看的时候,却发现船上一个人都没有。他不由笑了,自言自语说肯定是这几天太期待捉到贼所以产生错觉了。谁知他话音未落,又再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有人踏上渔船!而且上船的“人”显然不止一个!
等到这些陆陆续续上船的脚步声停止之后,船就自行发动了。周渔民(这称呼真心是个意外--||,但是还蛮好笑的所以我决定多提几次,哈哈)知道这是撞鬼了,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也不知过了多久,渔船终于停下了,船上的过客开始一一离开。周渔民虽然怕得要死,但同时也很好奇这些鬼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周渔民趴在船舱耐心地等了很久,等到确实感觉不到外面有东西的时候他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去。他走到船头,发现附近只有一块两三平米大的礁石,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周渔民好生纳闷,这帮鬼偷他的船就为了来这破地方?
渔船靠岸之后,周渔民连滚带爬地跑到小渔村里唯一的一座庙里。那家庙里只有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和尚,老和尚不化缘,反而经常送一些供佛的素食给小渔村里的人们。很受当地人欢迎。周渔民遇到这件诡异事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找这位老和尚求助。
老和尚听完之后完全没有惊慌的神色,只是淡淡一笑,说他只是遇见鬼差押魂,不用害怕。老和尚告诉周渔民他在海中央见到的那块礁石是三途河的入口。他们这个小渔村地理位置很特殊,是鬼差押魂往三途河的必经之路。
道士说老和尚之所以经常送一些供佛的食品给村民吃就是为了加强他们身体的阳气,避免被鬼差误捉。
我终于明白了什么,说你的意思是这四个鬼差现在正把那群鬼押往三途河?
道士说应该没错。照他估计,这艘船走的航线正好经过当年那位周姓渔民看见的礁石,也就是三途河入口。古时候鬼差押魂需要“借用”渔民的渔船,然而现在年代不一样了。如今每天都固定有这样一艘大轮船穿越琼州海峡,看来鬼差也学会与时俱进了。
这么多鬼魂出现在船上会使得船上的阴气骤增。晚上如果有人出现在甲板上就很容易让鬼差误以为他也是它们押送的众魂之一。他师父大费周章地在船上布下“盘龙”阵是为了加强船上客人自身的阳气,避免客人被鬼差误捉。作用跟当年那位老和尚送供佛素食是一样的。
道士把“盘龙”破了之后,鬼差果然怀疑我也是众鬼魂其中之一。道士说遇到恶鬼屏住呼吸是为了避免阳气泄露更加勾起恶鬼索命的欲望。而刚才我们遇到的情况刚好相反。我们需要向鬼差证明我们是大活人,所以便要反其道而行之。
我消化了一下道士的话,说这还是解释不了为什么我们一走出甲板鬼差就不再追我们了。还有,甲板采用树葬所用的树木显然是为了方便鬼差押魂,但是鬼差们不可能自己动手将树葬木装在船上啊,是谁帮它们完成这件事的?
道士说这他就不知道了。
这时那四个鬼差突然不再飘荡,分别悬空停在群鬼外围的四方位上。靠近栏杆的两个鬼差指挥群鬼一一下船。后面的两个鬼差最后才下船。
群鬼离船之后我才真正正真地松了一口气,心想今晚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谁知我转身正要回房睡觉的时候,道士又用那种让我不安的语气说好像又上来了个什么东西!
我抖了一下,脱口骂道他妈的还来?有完没完啊!道士和我在甲板边上找了个地方藏身,惴惴不安地盯着栏杆的方向。没多久,栏杆上就出现了一只生满脓疮的手。
爬上船的那东西身上布满了恶心的粘液,扭曲着佝偻的身躯一瘸一拐地踏上甲板。
道士低声喊了句哎呀,原来这就是对胖子下蛊那人让我们破阵的原因!话音刚落,我听见一声闷响,道士竟应声倒地了。我大惊,心知他被人偷袭了。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觉后脑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我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里。此时门是开着的,我好像听到道士在门外跟什么人说话。
我揉了揉后颈,走出门外,看见和道士说话的是几位穿着制服的船员。
道士见我醒了便对那几位船员说我们该下船了。
下船途中道士告诉我们快天亮的时候那几个船员在甲板上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我们,于是七手八脚地把我们抬回了其中一位船员的房间。道士醒的时候船已经靠岸了,而且其他客人都已经下船了。刚才那几个船员问道士发生什么事,需不需要帮我们报警。道士觉得这事报警也没用,就没说。
道士还说他在我醒之前到船上转了一圈,发现昨晚上船的那东西已经不见了。他猜测是打晕我们的那人把它带下船了。
我说打晕我们的人会不会就是对胖子下蛊的人?
道士说八成是。他说我们昨晚看到的那东西是一个三途河的水鬼。道士说三途河里皆是血水毛发,而且还含有可以腐蚀灵魂的奇毒。鬼魂在前往阎罗殿的途中如果不慎掉落三途河,仅凭它自己的力量是无法重新上岸的。这样一来掉落三途河的鬼魂便没办法轮回转世,只能在冰冷剧毒的三途河里受折磨。
我说那昨晚那东西是怎么逃出来的?
道士说肯定有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它从三途河里弄了出来,并且安排它上这艘客轮。三途河水鬼在河中受尽折磨,体质肯定十分虚弱。如果“盘龙”还在,它肯定抵挡不住。
我说它为什么一定要上这艘船呢?它选一艘本来就没布固阳阵的船不是省事多吗?道士想了想,说这事跟鬼差押魂脱不了关系。也许鬼差押魂进三途河的那个时刻三途河的入口才会打开,那个水鬼才有机会从入口逃出来。它逃出来之后在礁石附近的也就只有这艘客轮了。
这下我才把整件事串了起来。我说有人不知为了什么目的,用了什么手段将一个三途河的水鬼弄了出来。为了保证它能顺利登船,那人就对胖子下了罕见绝命蛊,并以此要挟我们到船上为他破一个三流鬼差都能破的固阳阵?这也太奇怪了吧?
道士说人家费这么多心机肯定是有原因的。只不过咱们没想明白而已。现在最让人担心的是胖子。那人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也就是说胖子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他就算不守信用,不出手救人咱们也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只怪我们昨晚一时疏忽着了他的道。
走出码头我们马上看见附近有好几座烂尾楼。广西的这座海滨城市九十年代的时候涌入一大批外地投资人,这帮人盲目投资,大肆炒地皮,炒项目,后来国家宏观调控的大手一出,信贷资金收缩,那些工程的后续资金就断了。造成的直观后果就是这座城市市内郊外满目皆是烂尾楼。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在码头这种偏远的地方还是留下了当年的痕迹。
几位在码头等待的“的哥”“的姐”见我们走出来都纷纷过来揽客。
这时候我发现道士的神色有点不对。他正盯着其中一栋烂尾楼皱眉。
我问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道士说他好像感觉那座楼里有人在斗法。但是也许是距离太远的原因,这种感觉若有似无的,不太真切。
我说那咱们过去看看吧!
道士说你嫌我们自己的麻烦事还不够多吗?这时候还凑什么热闹!
我说斗法的地方离码头这么近,说不定跟昨晚的事有关系,过去看看又花不了多少时间。道士一想也是,就点头答应了。
走到楼下,我听见楼里隐隐约约传出一阵熟悉的鸣叫声。我和道士对看一眼,异口同声说凤鸣!这楼里怎么会有凤鸣声传出来?
我们加快脚步往楼上跑,跑到四楼之后看见白西山和凤凰正在夹攻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那男人的后颈处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环状灼烧伤疤。
我激动地指着那人说他,他,他才是我们放走的那个人!
白西山在恶斗中看见我们忙说这人就是对胖子下蛊的人!道士一听,马上想要过去帮忙。白西山却说这里他能搞定。白西山说那人把一个水鬼暂放到楼下的水井里了,让我们赶紧帮忙先把它捉起来。
我和道士有一肚子的话想问白西山。但是看这情势,他现在肯定没空为我们答疑解惑。所以我们只好又匆匆往楼下跑去。
水井在屋子的后院。我们离水井老远就闻到一股腥臭味。水井边上有几处干掉的粘液痕迹。道士说水井里的肯定就是我们昨晚见到的那个三途河水鬼。
我说这玩意儿要怎么对付啊?我知道超度普通水猴的方法是在它溺死的区域投下转生符。但是三途河水鬼跟水猴却不一样。它们虽然也被称为“水鬼”,但却不是溺死的。它们是已经死去的人在渡三途河时落水形成的。这就使得它们既拥有其他鬼魂陆上生活的能力又拥有水猴藏身于水的能力,成了鬼中的两栖动物。
当它们藏身于水的时候用对付陆上鬼魂的方法自然不能对付它们,但用超度水猴的方法也对它们无效。
道士为难地对着水井想了半分钟后,突然一脸奸诈地看向我。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颤声说你你你可不要乱来啊!
道士皮笑肉不笑地说嘿嘿嘿,乱不了!然后竟然一把把我推下水井。
我又惊又怕,也顾不得什么师徒情分了,在下落的过程中歇斯底里地将他的女性亲戚全都问候了一遍。
这水井里的水又冰又冷,而且还浑浊发臭。我连喝了几口井水差点没把上星期吃的东西吐出来。我在水中扑腾几分钟后,突然感觉到一双强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拼了老命地挣扎,同时朝道士大喊它抓住我了!它抓住我了!吴三桂你他妈的快救我!
道士说它抓住你那就对了,你赶紧用你的左手……他这句话才讲到一半,我已经被那水鬼笔直扯进水中了。我在水中看见道士在井边不停地指手画脚说着什么,但是我一个字都听不见!
道士明明说这水鬼在三途河受尽折磨,体质很虚弱的。但是这家伙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我使出了吃奶的劲都没有办法挣脱它的手。就在我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窒息的时候,我猛地看见我左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红色的圆点。联想起道士刚才说的半句话,我明白这肯定是他在推我下井的时候弄在我手腕上的。我虽然不知道这红点是什么玩意儿,但是很清楚这是我保命的关键。
我在心里狂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弯下身子,将左手腕的红点紧紧贴在水鬼的头上。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那水鬼居然一下就放开手,表情怪异地在水中扭曲了一阵,然后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拉扯一样,倏地一下就被提出水面。
我如释重负地往上游,扶着井壁不住喘气。
道士在井边倒腾了很久之后才放下一根绳子把我从水井里弄出去。我本来想破口大骂的,但是此时道士一脸凝重,我倒不好发作了。
道士晃了一下他手上一个小指大小的黑葫芦,说他已经暂时把那水鬼困在里面了。我认得那是笔记前半部分载有的收鬼葫芦。笔记上写明这是一种昆仑山上独有的野生葫芦,几十年才开一次花。只有在葫芦藤上摘下的新鲜葫芦才能加工成收鬼葫芦。但是烦人的是这种葫芦只能在藤上活一天。所以如果没能在它结果的那天及时采摘,就只能再等几十年了。
现在国内到处都已经被开发了,而且污染又这么严重,这种葫芦怕是早就绝种了。道士手上这个是从他师父那里继承的。
我说把水鬼困住了不是好事吗?你脸色干嘛这么难看?
道士递给我一样东西,说这是从那水鬼身上掉下来的。我一看,那是一个脏得不能再脏的绸缎锦囊。锦囊面上绣着一个盘根错节的圆形图腾。我觉得这个图腾非常面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想了一会儿,我一拍脑门,大叫一声,说这是笔记封面上的图腾!
道士说没错。不晓得这水鬼和天道门有什么关系。
我问锦囊里装的是什么东西。道士说他还没来得及看。我好奇地把锦囊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我们又是一惊。
锦囊里装着一块游龙状的绿翡翠,龙嘴咬着三分之一颗殷红如血的宝珠。
又是一块三龙壁!
道士恍然大悟,说原来那人费尽心机把这只水鬼从三途河弄出来是想从它身上得到这个!
正聊着,我们忽然听见楼上传来很响的奔跑追逐声。白西山高声大喊平大哥,他要逃了,快截住他!我们急忙从后院追出去,正好看见那人跑出公路,直奔码头那边跑去。我们卯足了劲追过去,谁知刚到码头马上就又被一帮揽客的“的哥”“的姐”围住了。等我们推开他们的时候那人早不见了。
这时白西山也追了过来。我们三人站在空荡荡的码头大道上茫然四顾。却再也找不到那人的踪迹了。
道士说既然找不到那人,我们打算现在就去机场买机票飞回海南找胖子。白西山说他想要和我们一起回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途中道士问白西山为什么会出现在码头附近,又为什么会跟那人斗上。
白西山说那天他离开胖子家之后想了很久觉得不能任由我们被下蛊人摆布。于是马上赶往码头,但是他到的时候船已经离港了。于是他就改走陆路。他到站之后马上打车来到码头,想要第一时间找我们问清楚船上发生什么事情,看看有没有需要他补救的地方。
谁知他等了老半天都不见我们的踪影,反而等到了一个熟人,也就是他十五年前封印的那人。
那人一下船就径直往马路对面的一栋烂尾楼走去。白西山偷偷尾随其后,看见那人将一个水鬼放入那栋烂尾楼后院的水井里,并对着水井说我已经把你从三途河救出来了,我要的东西呢?
那水鬼好像很生气,说你这没用的王八羔子还有脸管老子要东西?老子跟你交易的条件是把老子从三途河弄出来和让天道门最后的两个传人死在老子面前。你他妈做到了吗?
那人赔笑脸说老前辈啊,我已经尽力了。我甚至对他们共同的朋友下了家传的绝命蛊。但是姓奚那个家伙正好不在国内,我也没办法啊。
水鬼说那姓平那个呢?你为什么只把他打晕?你当时完全可以把他杀了!
那人说老前辈啊,现在的社会可不同你那个朝代了。咱们现在是法治社会,这样明目张胆地杀人是要偿命的。我在他们上船没多久就把我特定带上船的绝命蛊断头都撒在他们房里了,但是不晓得为什么他们师徒俩居然没事。
水鬼说还能为什么,就他妈因为你没用!天道门人一天没死绝,你都别指望我把东西给你!
白西山说后来那人发现了他,两人就打起来了,而且从楼下一直打到楼上。再后来我们就出现了。
道士把我们在船上遇到事情也跟白西山说了。并把锦囊和里面的那块三龙壁拿出来给他看。白西山看到三龙壁很激动,说他当年封印那人之后也拿到过一块这种翡翠。道士说我们知道,我们之前因为你堂妹那件事找过老万头,那老小子什么都跟我们说了。
白西山问道士知不知道那水鬼生前是什么人?它怎么会跟我们有这么大的仇?
道士摇摇头,说他师父我他师父从来不提天道门的事。门派恩怨我们完全无从得知。
我说那人既然在我们房里撒了绝命蛊我们怎么会没事?难道有人暗中救了我们?道士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我问道士之前我左手上的红点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一把它弄到水鬼身上水鬼就被提上水面了?白西山一听就笑了,说你居然用令徒作饵来“钓鬼”?道士哈哈一笑,说这是充分利用手头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