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人能伤害你,除非你愿意。”那人道。
闻言,没来由的,心似抽紧了一般。
“哲哲,是你吗?”我虚弱地问,不知几时他已似是我生命中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他走近我,一把拍掉我手中的酒坛,蹙眉道,“别喝了,跟我走。”
“去哪里?”我有些迷惑,不过还是跟着他起身向外走去。
而没想到才向前迈了一步,竟腿软到不能自持,身体失衡,整个人眼看要扑倒在地,反应到要掷针自救,动作却已跟不上,会很痛,我失声惊呼出来,“啊——”
在我将着地的那刻,他回身看到,鬼魅般地闪至我眼前,探身伸手一把托住了我,三步动作一气呵成。
我惊吓过度,坐起身来本能扑向他怀中,勾住他的颈项,不敢松手。而瞬间,万般的委屈跟着涌上心头,我抽泣着一连串地道,“哲哲,你是来救我的吗?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不要再呆下去了。你说的那个冰块儿脸,他太坏了,没有人性,他欺负我,不仅给我套了无隐五灵环,还抢了我的东西。”语无伦次地述说这我心中的愤懑。
“刚刚就应该让你摔在地上,不然真对不起你对本王的评价。”他冷冷道。
我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收回胳膊往后退着,去看他的眼睛,一看之下,还是那冰冷的蓝紫色眼眸没错。
我手指抠着地板,好想掘出个裂缝钻进去,同时心情又降到谷底,眼睛扫向刚刚被他拍落的小酒坛,此刻歪在地上,伸手去捡。
而在我碰到之前,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臂。
“你又要怎样?”我苦笑着问他。
“你究竟能不能走?”
“天黑了,我哪儿也不去。我要休息。”我甩开他的手。
“今夜必须出发。你是自己走,还是我让特莫尔来抬你。”
每次都看似给我选择,每次都没得选择。
我点点头,“我能走。”起身往门口走去。
但是,至此我才发现,意识的部分清醒与肢体的受控完全不是一回事,我也希望能走得好好地,但好像人在棉絮上一样地飘着,走了没几步,肩膀狠狠地撞在了门上,好痛,却不好意思出声,忍痛往前走去。
“麻烦!”
我只听得他在背后道了一句,忽得好大一块布劈头盖脸的卷了过来,把我裹在里面,而跟着我双脚离地,竟是被拎了起来。我是被打包了吗?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我榻上的床单,扒了半天找到接口,探出头来喘口气,见他正把我扛在肩上快速向宅院门口奔去。
片刻之后,出了门口到了马车跟前,巴沁早已掀了帘子在等候,他把我往车上一放,对巴沁道,“给她换身衣服,一身酒气。”
说完他快步到了马队最前面,翻身上马,于苍茫夜色中一马当先,带着浩浩荡荡一队人驰骋而去,我们的马车也紧随其后。
巴沁取出一套衣服递给我,“姑娘,换了吧。”
我懊恼地拽了下前襟的衣服闻了闻,居然被嫌弃到这种程度。
巴沁笑了,“姑娘,王说的话你别放心上,不是因为味道,是你的衣服太出眼了,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他提前已经让我准备了给你换。”
我朦胧着拿起来看了看,竟是一身缭绫质地的桃粉色齐胸襦裙,衣袖薄如蝉翼,隐隐提着朵朵桃花,垂坠的丝裙至脚踝,裙褶细密,每褶的粉色有浅入深。
没想到见到这衣衫,忽然心底泛起不一样的感觉。来此之后,我从未提过自己的名字,或许是巧合吧。
“巴沁,衣服选的不错。”喝酒喝地乏力,我费力地除下原来的衣衫,把头发拢到一边,巴沁帮我穿上。
巴沁朴实地咧嘴笑着,“不是我选的,是裁缝送来很多套衣服时,正好王过来院里,他看了一眼,指了这件。裁缝说,王有眼光,这裙子叫月华裙,微风吹来,裙褶逸动,色如月华。”
给我整理宫绦打环节时,巴沁又道,“裁缝说这里可以穿上玉佩,美观还可以压裙。”
“不必了。”我心有余悸。
他是闲的吧,还管选衣衫这些事。
巴沁拿了木梳帮我绾了半桃花髻半垂发。
看着车窗外,似乎离兰陵渐行渐远,我的心竟一丝隐痛,“我们,大晚上的这是要去哪里?”
巴沁停下手里的活儿,认真地看着我答,“去渡口,乘船回家。本来是明日一早才走,不知为什么,王改变了主意,让大家提前出发。”
“你的家,很远吗?”我回望她。
“很远,一直一直往西北的阿尔泰山。”
“那为什么要乘船?往西北的方向,没有水路呀?乘船岂不是绕了远?”我手指绕着发梢儿,伏在窗边,望着十七的圆月随口道。
“王说咱们都没乘过船,时间不紧,便乘船看看沿途景色。”巴沁有些欢欣,那一头扎着各种彩绳的无数小辫儿跟着晃动起来。
也是,为什么,他自然不会跟这小姑娘说。
我换了个问题,“你们此番来大梁多久了?是来游历的吗?都去了哪些地方?”
“来了半月了,王是来采办大梁的丝绸、茶叶、药材、瓷器的,他们去了哪里游历奴不知道,奴是伺候主子才能随着来大梁的。”
“巴沁,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自称奴,巴沁就是巴沁。”我望着她,“我比你大,你可以喊我桃子姐姐。”
她有些羞涩,喊了声,“姐姐。”
我满意地点点头,摸了摸她苹果般的脸蛋儿,“我们大概多久能到渡口?”
“还得有近半个时辰,姐姐你先睡一会儿吧。”
一提睡字,还真得倦意来袭,我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直到巴沁唤醒我的时候,我昏昏沉沉得起来,被她搀着下了车。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一离开车厢,冷得我瑟瑟发抖。
巴沁一见,把撑好的伞塞到我手里,回身去车里取了白色的斗篷出来给我披上。
而我,被眼前烟波浩渺中的三艘巨大的商船震惊了。
昂首看去,近百余尺的三层楼船,桅杆高耸,满帆扬起,人在船前好渺小。
不远处,一大群水鸟忽得受了惊吓,四散而飞,看来有趣而充满生机。
“起柁杨帆趁便风,狎鸥惊雁水烟中。”似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跟我来。”
无声无息地在我旁边,又突然出声吓我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