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我在心中道。
我运力于掌心,这是毕方将雪凰内丹打入我体内,与我自身内丹合二为一后首次发力,掌风所至之处将斐罗留在石墙的字都化作了沙砾,转眼随风而散。
是时候离开了,多留无益。
我转身怀有歉意地对精卫道,“姐姐,我本不是此间世界的人,来此实是个意外。
自滟澜山至昆仑顶,所耽地日子已不少,需要尽早回到属于我的地方。而今既认识了各位,又觉得投契交好,所以在完成这里的心愿离开之前据实相告,希望姐姐见谅。”
精卫宽容一笑,揽着我回走着柔声安慰道,“自你和亚昱的对话,我已猜到大半。妹妹不必对我歉疚,你来此不仅解开了我和?疏的心结,也偿了我再见青耕之愿,此刻只有对你的不舍。无论如何,再留一日,至少参加姐姐的接任大典。”
“真的吗?姐姐当真肯明日就接任?”这意料之外的好消息,让我都觉得振奋。
精卫竟然顽皮地眨眨眼,“既然被你们赶鸭子上架了,早一日总好过晚一日。”
“那,明日你和?疏仙长的婚事一起办了,我就留下来。”我挠挠下巴,嬉笑着撒娇道。
精卫面上忽得一红,尽显一副女儿态,一反往日大气端庄模样,低声嗔我道,“这个要仙长提才好,我怎么开口对他说?”
“姐姐只要答应了,一切包在我身上。”我对精卫拍着胸脯道。
她睨了我一眼,笑而不语。
翌日,新君继任仪式兼万众期待中的两圣大婚双喜临门,昆仑顶彩旗飘飘,热闹非凡。
翼族的翼君、翼后携百鸟来贺,云蒸霞蔚的天空上彩凤、孔雀、白鹤……所有祥瑞之鸟环绕着昆仑顶翩翩起舞,瑰丽壮观之相莫可名状。
?疏的师父共工也特意出关,带领了一众门人前来喝喜酒。
昆仑山下常年受七圣庇佑的万民也上山拜贺,圣殿门前络绎不绝。
新任昆仑主君,着白色拖地鲛绡雾縠华服,缝缀万颗白色珍珠,云鬟靓妆,国色丽人的精卫在夫婿?疏的陪伴下,先行了接任仪式,受万民参拜,随后又行了夫妻交拜仪式,正式结为秦晋之好。
母神虽未能亲至,但亦派百花仙子携二位仙童送上两份贺礼——
一份是赐予新任主君的宣示战神力量的玄铁晶体三叉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由毕方上前代为接下,高高置于昆仑圣殿的前玉檀木架中。
另一份是贺二圣大婚的莹润洁白的补天玉石圆雕,麒麟四腿作蹬状,背上骑一孩童身披如意飘带,面带微笑与回首麒麟相对而视,寓意“麒麟送子”。
他二人拜谢受领之后,天宫佳丽百花仙子才轻移莲步,款款上前,向二圣夫妻道贺行礼。她一路所到之处,原本终年被冰雪覆盖的地面不断有绿色嫩芽倾壤而出,几息生了枝叶,片刻殿前繁花似锦,吐露着撩人的芬芳,加之灵禽飞舞,纵情歌唱,这里已是鸟语花香的所在。
至百花仙子踏入昆仑圣殿殿堂,凌空挥袖,鲜花旋即又遍布殿内,在一片姹紫嫣红中,众人频频举杯,为二圣庆祝。
毕方看着亚昱姒婳二人忙前忙后照顾众人,酒过三巡才得以入席,忍不住开口逗亚昱,“小子,拜师之仪不是随便叩击个头就够了,今日一起补上。”言罢,瞄了眼前酒杯一眼,“昨日叩了几个头,今日就饮上几杯酒,才算礼成。”
亚昱偷偷望了姒婳一眼,应了一声,就开始往杯中倒酒。
姒婳忙按住酒壶道,“老爷子,别看亚昱哥身体好,但却最不胜酒力。您老人家就别逗他了。”
毕方脸一沉,嘴角一垮,瞪着眼睛道,“丫头是要破我坏门规吗?他不喝,难不成你代他喝?”
姒婳不经吓,一看毕方翻脸,嘟着嘴不敢作声了。
亚昱对姒婳微微摇头,豪气干云地举杯道,“弟子先干为敬,就是酒量不济,若醉倒了,师父莫要见怪。”
“喝了就不怪。”毕方挥挥手,催促道。
我看着他们几人的样子,笑着不作声。
坐在我身边的斐罗抬肘碰碰我,在我耳边道,“你不是一向见义勇为吗?今日怎么见死不救?”
我低声应道,“他们有他们的相处方式,我总是要离开,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哪怕亚昱真的醉了,醉过这一次,神尊也就不会再为难他了。”
我话音刚落,亚昱一杯酒已下肚,霎时脸上泛起两酡红晕,冲着毕方嘿嘿一笑,轰然倒在酒桌上睡了过去。
一桌碗碟被悉数震了起来,吓了毕方一跳,“这酒量也太差了吧,本来还指望这小子没事陪我喝两杯呢。”
姒婳咕哝着,“老爷子都说了亚昱哥不胜酒力,你还不信。”
旁边的遂峥翻了白眼道,“没眼光,选徒弟都不会选。我瞧着这丫头不错,这样吧,你喝三杯,我收你为徒。”
姒婳闻言惊喜地望向我,“桃子,你听到了吗?我也有师父了。”
“哦,你能喝下三杯的话。”我托着腮,笑着道。
姒婳吐吐舌头,附耳对我道,“没喝过。”挽了袖子,蹙着眉看着面前的杯子如临大敌,一手执壶,一手举杯,“姒婳敬师父,师父要言而有信哦。”
一杯下肚,姒婳眼珠转来转去,感觉似没有什么异恙,又添了一杯,“二敬师父,我和亚昱哥都是孤儿,从小无父无母,感谢师父收留,我们自当敬你们如父母。”跟着一饮而尽。
我和毕方都看呆了,遂峥面露喜色,得意地瞥了比方一眼,为姒婳鼓了鼓掌。
姒婳一得到鼓励,小脸红扑扑地将第三杯又续上,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走到遂峥面前,臂肘架在他肩上道,“三杯敬……师父,以后喝酒找……我,好……兄弟讲义气,你说喝多少,我……就喝多少。”
未想姒婳酒后竟是这样一枚活宝,遂峥笑得前仰后合,毕方看看对面睡得人事不省的亚昱,又看看将第三杯干了的姒婳,对着遂峥果断道,“换徒弟。”
遂峥冲着毕方耸耸肩,对姒婳道,“乖徒儿,你合格了,明日起为师授你我派术法。”
姒婳不依,拼命摇晃着遂峥胳膊道,“为什么等……明日?师父,现在就教……我。”
场面失控,已然扯不清,我掩面。
斐罗饮着酒一直在观察我,终于问道,“今日的场合你为什么滴酒不沾?我初见你之时,你不是酒不离手吗?”
“那怎么一样?当日是当日,今日是今日,我想好好地瞧着他们每个人,把此刻回忆清清楚楚记在心中。”心中却道,我岂能再随意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