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来逛棋盘街,皇帝最大的目的就是让之宜想起他来。
之宜一只手被他牵着,另一只手也跨上他胳膊,“您怎么这么能忍耐啊,到现在才吐口儿,这要是我,咱们俩平常那么多独处的时候,我早寻了机会跟你摊牌了。”
早早的说出来,岂不是很没意思,更何况,他们两情相悦,才是前不久的事。
棋盘街,之宜以前逛过很多次,这几年没来,变化也不算太大,晚上的庙会才更有意思。皇帝久居宫中,这里倒是没什么机n会来,偶尔碰见有意思的,之宜就陪着他多驻足一会儿。
时候到了,他们到约好的地方汇合,马车已经在那里候着了。这回,皇帝坚持要让之宜进车里面呆着,呈轩也说让她进去,一路上就变成了呈轩自己驾车。
马车一路往北,行了一阵子往东转,速度慢慢降下来停住。呈轩把下马凳放好,皇帝先下车,转身去扶兆惠和之宜。四周都有穿公服的侍卫站班,一下车,之宜就傻了眼,这不是她家门口嘛!
她看看皇帝,他朝她和暖的笑,他知道她想家。她有去看呈轩,今儿是他驾车,去哪儿玩,他应该都清楚,可他们兄妹俩一路上聊了许多,他都不曾把这事跟她透底,可见他们之前都是商量好的。
呈轩朝她妹子撇了撇嘴,“这个不能怪哥子,是主子说不准我告诉你,说要给你个惊喜的。”他挺无辜,几年没见到自个儿亲妹妹,一碰碰面就要被迫跟主子合伙儿瞒着她事儿。
之宜还没扭过头去,兆惠自发跟之宜坦白,“好之宜,这事儿我是真的不知晓的,咱们俩平常最要好,表哥是绝不会告诉我的,从前我也不认识你哥子,要是我知道,昨儿晚上就告诉你啦。”
她其实心里挺感动,告不告诉她都会带给她惊喜,她想上去抱抱皇帝,他为自个儿做的事情,没有让她不感念的,出了对他好,她不知道如何回应他。
太太听见门口有人说话,到门口来迎人,看见个姑娘长得有些像她家姑娘。
“额涅,之宜回来啦!”她跑过去给她额涅请安,站起身一下扑到太太怀里。董鄂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顾着抱着她闺女流眼泪。
让圣上和格格在大门口站着不成话,呈轩走过去劝人,把母女俩暂时分开了,“额涅,圣上和格格也来了,您见个礼,咱们有话进里边儿慢慢说罢。”
董鄂氏跟之宜分开,努力定了定神,忙擦了把眼泪,过去给皇帝和格格请安。
“您别客气,今天是陪着兆惠常来玩儿的,正好她求了太后要带之宜一块儿出来,朕听之宜念叨过您,就让人安排着过来看看。”皇帝温和有礼,让董鄂氏有些受宠若惊,跟她站在一处的可是当今的天子,可哪里有半点皇帝的架子。
闲话不多说,一行人进了门。
到了正屋,董鄂氏请皇帝和格格上座,自个儿在下手坐了,呈轩和之宜要在边上侍立,让皇帝拦下了,“今儿咱们不讲宫里那些规矩,你们俩也坐下,咱们一块儿说说话。”
兆惠格格一直盯着之宜她额涅瞧,之宜长得像她额涅,自个儿跟之宜又有几分相像,她觉着自个儿跟太太也长得也有些相似之处。
皇帝发现兆惠一直不说话,觉着不太寻常,扭过头一看,感情人家正盯着之宜她额涅端详呢,“兆惠你这么的没规矩,哪儿有一直盯着太太的,在宫里头学的规矩都忘了么?”
格格想是得出了结论,转身跟皇帝说:“表哥,你不觉着我跟太太长得有些像吗?之宜长得像额涅,我和之宜长得像,我跟太太可不就有几分相像嘛。”
“格格您折煞民妇了。”董鄂氏听着兆惠格格跟绕口令似的说辞,觉着眼前这位格格跟她家之宜还真是有些像,不光是长相,连脾气秉性都有些相同之处,越发觉着格格是位可爱的人。
主位上坐着的到底是皇帝,就算他在平易近人,董鄂氏还是显得有些拘束的。
前头人说这话,后头厨房里杀猪宰羊,准备午饭,忙活的比除夕夜还热闹,时候到了上膳桌。因着皇帝不让在里边儿放伺候的人,有侍膳太监在外边试过了再端到桌上,好保证皇帝安全。
没人侍膳,这差事就轮到之宜来做。皇帝让她坐到自己边儿上,好让她照顾自己。这比不上宫里食不过三勺,之宜只能尽量把每道菜给皇帝布好。
皇帝一顿膳用的很舒心,不在乎吃的如何,光是看之宜在旁边为他忙活,他就心满意足。
其实,皇帝想跟太太说,想娶之宜来着,可是他还没做好准备,寻思了好久,最终也没有张口,再等等罢,等他跟之宜商量过了再跟董鄂氏提起,也为时不晚。
时候差不多,他们要去赶庙会了,之宜跟她额涅在一块儿的时候不长,可入了宫还能得着机会再见上一面,已经是她没想过的了。
之宜跟董鄂氏作了别,跟着皇帝、格格和呈轩上了马车,一路往西,往隆福寺那边了。
四九城里最繁华的庙会有两处,东边的隆福寺庙会和西边的护国寺庙会,他们如今离东边进些,便往隆福寺的方向去了。
隆福寺,百货骈阗,古玩字画,风味小吃,花鸟鱼虫——为诸市之冠。
到了隆福寺,四个人下车,庙会人山人海,叫卖声,吆喝声随处可闻。兆惠格格这回更兴奋了,之宜果然没有骗她,隆福寺的年会最有意思。
不光是格格,连之宜自个儿都想扎进那人海里。头疼的就剩下两个爷们儿了,他们要担心姑娘的安全,这么多的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很容易被冲散了。
“兆惠,待会儿进去了,别光顾着玩,你要寸步不离的跟好呈轩,他功夫好,保护你绰绰有余,可记着了?”皇帝苦口婆心的祝福她,兆惠都应下了。
他握紧之宜的手,“你跟紧了我,千万不要分开。”他有顾虑,她看得出来,结实点了点头,四个人便进去了。
这回他们没分开,有之宜在兆惠身边提醒着,她多少还能安分些。
门口就有卖吃的的,小枣的豌豆黄、驴打滚儿、纸制小花篮、泥头纸身能自由伸缩的小长虫,也有卖风车、大糖葫芦、空竹、扑扑登儿的。
格格在草原上没见过这些,每样都想尝试,之宜给她当军师,什么可以尝尝,小玩意儿都是怎么玩儿的,都一一解释给她听,皇帝在一旁也跟着竖起耳朵,这里头有些东西,他也不会玩儿。
外头的东西,不敢给皇帝和格格乱吃,每买一样,呈轩和之宜都要试过了才给他们用,“格格,豌豆黄和驴打滚儿咱们不买,您要是想吃,回去我给你做,咱们先买个糖葫芦吧,这东西开胃,您甜甜嘴,待会儿好吃东西。”
兆惠全听她的,之宜从小就跟着他阿玛哥子逛庙会,是这里头的行家。
夹道里有鸟市,鸽子、鹌鹑、八哥儿,画眉,各种飞禽,还有金鱼、蝈蝈、蟋蟀……你能想到的,没有人不卖的。
再往前走,有王麻子的刀剪,金象张的梳头篦子,钢刀刘的茶果刀,还有些小吃摊子和小戏棚子,还有些相面、算卦,卖野药的。
格格对算卦的很感兴趣,非要嚷嚷着给算一卦,之宜努力劝说她,“咱家里有算的准的,这些都是跑江湖的骗子,你给他两吊钱,他能给你说出花儿来。”
这话摆出来果然奏效,格格白了一眼卦摊儿上的小先生,抬腿走了。
前头是些卖衣裳帽子的,四个人都没甚兴趣,天色变暗,华灯初上,街上逐渐点起了了华灯。
四个人都有些饿了,大伙儿商量好了,往西边走,那边小吃多,有些是有座位的,他们可以坐下来歇歇脚再接着玩儿。
这边整条胡同都是卖吃食的,喇嘛郗德拉的豆汁儿,卖的最好,豆汁儿漂得净、发得好,配上他家的焦圈油果和芝麻酱烧饼,那滋味没得说。
之宜打小儿喝不惯,呈轩却爱不释手,卸差在家的时候,赶上有庙会,他就过来解解馋。
一样三份,每个人都尝尝,之宜看着他们仨吃的不亦乐乎,她一点都不羡慕。
再往前走,还有扒糕、灌肠、炸丸子、羊霜肠、爆羊肚、吊炉烧饼、馄饨等等。
格格哪里瞧过这么热闹的吃食摊儿,油锅里下着东西孜孜响,光是听那动静就让人有食欲,上一锅出的已经卖完了,有老有少,手里捧着站为边上吃的欢畅。
旁边有个两三的妞妞,扎了个朝天辫儿,她爷爷给她买了扒糕,蹲在边上喂她小孙女吃的挺高兴。格格瞧着小宝贝儿吃的模样憨憨的透着可爱,嚷嚷着也要尝尝。
他们找了间铺子,门口挂着白门帘子,里头桌上铺了白桌布,看着挺干净,伙计热情迎来送往,看见他们进门,赶紧着给找了座位。
呈轩带着之宜要去买吃的,兆惠也要跟着去,把皇帝一个人晾在那儿没有那个道理,格格要去总不能拦着,最后之宜留下来作陪。
两个人出去了有两盏茶的时间,再回来的时候满载而归。扒糕、灌肠、炸丸子、爆羊肚、吊炉烧饼、凉粉、油茶,能买到的几乎全都摆在了桌面上。
呈轩特意买了三碗小馄饨,他妹子没进宫的时候,两个人常一道来,之宜每回来必吃这个。
他拿了一碗放到之宜面前,朝她笑了笑,“我让伙计飞了两个鸡蛋,没放虾皮儿”。之宜打小儿有挑食的毛病,不爱吃的东西一口不动。
兆惠格格看着人家兄妹俩,心里边好生羡慕,“你看看人家哥子作的,妹妹什么喜好,一时三刻不曾忘,表哥你要好好学学。”
皇帝朝她翻白眼,往她碗里夹了个小包子,告诫她“食不言”。
一顿饭吃的心满意足,新鲜东西全都尝到了,坐在原地歇息片刻,他们接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