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出来了。
跟张家的亲事就订在腊月。
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慕沅嘉就要出嫁了。
嫁过去就是嫡妻,慕家在嫁妆上也上了心,张氏这边是没有什么可给的,倒是顾氏大方,给了好几个铺子,金银首饰,良田也有几亩。
这样的嫁妆,已经是极好的了。
一个庶女,能得到嫡母这般宽待也算是福气。
老夫人娄氏这边也会出一份,就是大房为了表示也有些过来。
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是一趣÷阁颇为丰厚的嫁妆了!
甚至是超过了一些富家嫡女。
前头两个庶女出嫁时,可都没有慕沅嘉这份殊荣。
然而。
慕沅嘉看着这些嫁妆单子,却是高兴不起来,特别是得知顾氏竟然给慕惊鸿说花家的亲。
难怪前面的事不成,原来是为了她自己的女儿能独占一个夫君,就怕自己嫁过去了没了慕惊鸿的位置!
慕沅嘉恨得眼眶发红,甚至是有些扭曲。
不仅是慕沅嘉这么想,其他人也是这么想顾氏的,认为顾氏太自私自利了,为了她自己的女儿竟然破坏了庶女的好姻缘!
慕长欢盯着慕沅嘉手里的嫁妆单子,眼里呈出艳羡。
“姐姐这一嫁就是做主母的,嫡母这个决定也确实是好的!”慕长欢的话一落,身边就有东西被撞了一下发出好大的一声响。
顾氏笑眯眯的看着张氏和慕沅嘉,笑对慕长欢道:“将来也有你这么一份,我们二房虽没他们大房盛,可这嫁女却是不能寒酸了。妹妹这一回也总算是安心了,沅嘉出嫁后,就如长欢说的那样是当家主母的,比做人妾要好了许多!”
张氏的嘴角僵硬的抽动了一下,陪着笑道:“姐姐说得是,这嫁人还是嫁为妻才是好,做妾的到底是难啊。”
顾氏拍了拍张氏的手,“有了这些嫁妆,到了张家那边她行事也方便些!如果张家敢欺负沅嘉,慕家也是不肯的。”
张氏的眼皮狠狠的一跳,嘴角的笑差些绷不住。
顾氏话里话外都在警告着她呢。
“多谢姐姐如此为沅嘉着想,我这个当姨娘的,倒是什么也没帮上,实在惭愧。”
“好了,日子也定了,沅嘉就安心的等着嫁过去吧!”
顾氏将嫁妆单子留下后就走了。
“母亲,她……”
“住嘴。”张氏脸一寒,喝止了慕沅嘉后面的声音,“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肖想其他,安心待嫁。长欢,收紧了你那张嘴。”
慕长欢撇撇嘴,“我知道了。”
“定了日子就是张家的人了,不要做多余的事给慕家丢脸,”张氏再次警告慕沅嘉,“你要记住,没有慕家,你就什么也不是,明白了吗?”
慕沅嘉咬牙,“母亲,女儿明白了。”
看着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儿,张氏只觉得头疼。
本以为沅嘉是个懂事听话的,却几次差些闹出大事来。
也幸亏及时阻止了,否则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想到日子就在眼前,张氏决定叫几个人看紧了慕沅嘉,连闺学都给她停了,让她好好在家里学习持家,到夫家后如何的规矩。
*
慕德元接过了顾氏递过来的嫁妆单子看了眼,递回去,道:“话说这是你二房的事,我们大房也不应该插手管的,二弟不在,我这个做大伯父的总该是有些表示。你大嫂这边出一份添进去,也算是大房的一点心意。”
“那我就替沅嘉谢过侯爷了!”这是事先就加进去的,慕德元口头上又一提,顾氏也只能替慕沅嘉谢一句,“二房有侯爷照应着,也是二房的福气,将来湘澜出嫁,我这个做婶娘的也应该出一份。”
言下之意,是要还回去的。
慕德元目光深深的看着顾氏,突然叹了口气,“二弟妹真的需要这般见外吗?都是一家人,这是我们做长辈应该做的。”
“侯爷都说是一家人,那就是不分彼此,我做婶娘的要给侄女多添一份嫁妆也是应该的。”顾氏将话还了回去。
慕德元背着手,静静的看着她好半会儿,似无意的提起的话题,“听说你这几日跟尚书令夫人走得彼亲近。”
他特别强调的“亲近”二字。
顾氏算是知道慕德元心里在想些什么了,无非就是上回拜托自己去说服花家娶沅嘉不成,今日又见自己跟花家频频打交道,外面甚至是传出了他们慕家有意跟花家结亲的话。
慕德元知道后,心里边自然会有什么想法。
“以前做女儿家时,我与王氏也是常见面,从上次见过面后,我们也算是有了不少的话题聊。这几日也确实是亲近了不少,侯爷可是怪我上次没把事做好?”顾氏看着他的眼睛说。
慕德元见她直接挑明她确实是在为了慕惊鸿和花谢影的婚事奔波,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出口。
做娘的为女儿打算也是在所难免,顾氏也确实是去提了沅嘉的事,只是花家没有答应罢了,这怨不得顾氏。
现在顾氏为自己的女儿谋划,完全是可以理解。
慕德元拿这事是没有说道。
“花家与慕家之间向来也没有往来,突然间有这层关系,皇上那里恐怕是要多心了。”慕德元只能拿皇帝来压人。
顾氏却是不在意的道:“这是小辈们自己的事,怎么就扯上皇上了。”
顾氏说这话是真的傻还是装作不知?
花家与慕家联姻,那肯定是要惊动皇帝的。
如果只是一个庶女也就罢,偏偏这个人是慕惊鸿,顾太尉的外甥女!
换一个人,这层意义就变得不同了。
他不信顾氏不清楚其中的利害。
“皇上日理万机,对各府的婚事还不至于这般上心,”顾氏顿了下又道:“最近皇后娘娘怕是又要宣惊鸿入宫陪伴了,皇上也是惊鸿的表姐夫,若是侯爷担心这个,届时让惊鸿提上一句就是了。”
慕德元的眉头狠狠的一皱,明白顾氏到底是怎么想了。
可她这话是不是说得太过轻巧了?
他们的皇帝,真的会轻易点头?
在大家都在猜测,慕家二夫人和尚书令夫人之间的亲近,到底是不是为了两家儿女婚事时,花谢影对此事却是保持着一种默认的状态。
如此一来,更让人觉得这事基本就是他们所猜测的那样了。
江相婵好几次让人送信到慕府都被慕惊鸿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这让她很是焦急。
家里看得紧,她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这几日她看到母亲不时出门交际,大有给她物色夫婿的架势,更是令她着急。
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话,将小祈那日看到花谢影救下慕惊鸿,两人亲密走近的画面说得绘声绘色!
简直就跟眼前发生一样。
传着传着,话就歪了。
不堪的画面都能想像得出来了,一时间二人的佳话就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话题。
“呵!”
沾了木屑的手曲了曲,弹掉。
艳薄的唇勾出一抹冰冷的线条,深海般的黑眸眯了眯。
听到楚啇发出冷嘲的笑,怅鸠不禁抬了一下头。
“花谢影与小结巴匹配?”他冷着笑问怅鸠。
怅鸠默了下,摇头。
其实二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郎才女貌。
王爷这是什么神情?
不是挺讨厌慕七小姐的吗?怎么现在看他的模样倒像是吃了醋火般难受?
错觉吧。
楚啇眯着眼想起那个雨夜自己看到的画面,眉尖处有小疙瘩突起。
“这个小结巴有些问题。”
“……”怅鸠斜瞥过来。
依我看,王爷您才是有问题!
沉默了半会,怅鸠还是出声提醒了句,“小花大人没否认这件事,那就是极有可能了。”
楚啇那双黑如夜的眼睛盯了过来,怅鸠绷直了身,一时不敢喘气。
楚啇冷声道:“这小结巴还欠着本王一趣÷阁账,现在想嫁了人逃避,是不是觉得本王好欺?”
怅鸠嘴角再次抽动。
楚啇将木头块一丢,起身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怅鸠一愣,急忙跟上去:“主子这是要去何处?”
冶艳如妖的笑浮在嘴角边,那眸子黑得吓人,“自是要去寻仇了。”
寻什么仇?
他怎么不记得有谁跟他们王爷有深仇大恨?
想到方才的话,怅鸠一张脸更是无表情了。
这是要去寻慕七小姐的仇呢。
自个被人算计了,这怨得了谁?
再说,您老当时可也是想着算计人家小姑娘来着,自己伎不如人,现在这会儿终于是恼羞成怒了。
慕惊鸿靠在火炉前跟着丫鬟们学做女红,以前的她哪里做过这些事,自己的衣裳还是自家堂妹给做好了才送过来。
就是那繁杂的族袍子、花冠和首饰都是族里特有的绣娘以及簪娘一起完成的。
她从小就学习推演术,八卦易经,各种阵法……除了这些,女儿家的东西她倒是极少碰。
正低头穿线,突然觉得后背一阵阴风吹进来,起了她一身鸡皮疙瘩。
门扉被吹开,发出一阵吱呀响。
慕惊鸿回头看到急忙去合上门的丫鬟,神色有些怪。
这种感知,实在太清晰了。
上次在慕秉恒那孩子身上,就出现过。
她当时掐指一算,就瞧出了慕秉恒是短命之人。
刚闭上的门突然又被人从外面打开,碧钰带着一身寒气快步走进来,将一样东西交给了她。
“小姐,江小姐又派人送了信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