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吃完早餐,家里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董眠正想起身,黎越铠就放下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继续,一会就凉了。”
董眠继续用餐,黎越铠接起了电话。电话是邱母打来的,她给董眠和黎越铠的手机都打了一遍,没人接,她还以为他们没醒呢,但是看了下时间,已经八点了,今天是除夕,他们一家三口要是八点了都还没人起床,也不太符合董眠和黎越铠
的作息规律,她就打了座机的号码。
“吃早餐了吗?”
“嗯,吃着呢,干妈,新年好。”
“嗯,新年好,已经吃着了啊?那干妈就放心了。”
黎越铠明白她的意思,在她的心里,董眠和邱彦森都还是个孩子,过年的时候,家里大多数事情,哪里不是长辈在忙碌的?他们年轻一辈的,能起来帮个忙就很不错了。
她这是担心董眠和黎越铠他们照顾不好自己,打电话来关心了,要是还没吃早饭,就让他们过去跟他们一块吃了。
两人又聊了两句,见黎越铠对照顾董眠似乎还真的是得心应手,邱母才真真切切的放了心,挂了电话。
中午的时候,董眠和孩子都睡了,黎越铠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这个时候的黎家,已经不如早上热闹了,家里老少,都出去找乐子去了,得到了晚上年夜饭时,才会再度聚一起。
家里座机响起的时候,佣人就接了起来,听到是黎越铠,把电话给了附近坐着的黎靳北手里,“是少爷的电话。”
黎靳北忙接过,“越铠?”
“嗯,爸,新年快乐。”
“哎,新年快乐。”
黎靳北脸上是真切关怀的笑容,“吃午饭了吗?”
“嗯,吃了。”
“爸本来想一早就给你打电话过去的,又担心你和小眠还没起床就没打,等晚一些了,家里人又多,一时没忙过来……”
“我知道。”
今天可以说基本上是黎家最忙碌的时候了,黎越铠怎能不知的?
“爷爷和妈呢?”
“你爷爷年纪也大了,忙了大半天,上楼休息去了,你妈妈跟人出去逛街了。”
“嗯。”
父子两本就不亲近,话题并不多,本是团圆的日子,不能团圆,说实话,此时此刻,黎靳北心里,一抹惆怅莫名的就袭上心头。
他叹了口气。
“爸,那先这样,你给我跟妈和爷爷问个好,我先挂电话了,晚上有时间了再打个电话回去。”
“嗯。”
黎越铠那边正要挂电话,黎靳北顿了下,“你和小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小眠现在还在坐月子,至少还有十天才能出门,具体的看情况吧。”
“那元宵节回一趟家好吗?”
“我看情况吧,看小眠身体的恢复情况。”
“也是。”
眼下,最重要的是坐月子的董眠。
“那先这样了?”黎越铠又说。
“越铠——”
黎靳北却叫住了他。
“嗯?”
黎靳北坐了下来,“你,还记恨着你爷爷呢?”
黎越铠沉默。
黎越铠抹了抹脸,苦笑了声,“当年,我和云舒比认识你妈妈要早,我喜欢云卿,你爷爷也是知道的。”
黎越铠没说话,等着他往下说。“但他还是当没事人似的,让我和你妈妈相亲,当年,就算他和云卿的爸爸是好朋友,利益,他却分得清清楚。他跟我说云卿不喜欢我,让我别一厢情愿,其实我知道,就算云卿喜欢我,他也不见得会接受
我们,我一直都知道。”
“最后,我败阵下来,同意和你妈妈结了婚。”
“和你妈妈……”
黎靳北顿了下,“吵了大半辈子,被你爷爷牵制了大半辈子,我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不喜欢的职业,压抑,愤懑,却无处宣泄。忙碌了大半辈子,有时候回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怎么过的。不知道自己追求什么,不知道什么事满足和快意。有时候回想当年,恍若隔世,只剩惆怅,觉得自己这辈子下来,似乎从来没有让自
己舒过一口气,似乎都在为别人而活。”“我说这么多,不是说嫌弃你妈妈,怨恨你爷爷,我只是想说,你比我强,敢做自己想做的事,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我觉得人活这个世上,总得做着自己乐意的事,过快意人生,才算有滋味,所以,我赞
同你的决定。”
黎越铠听了很久,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没有说,他之所以这么坚持,就是因为有了黎靳北做了一个不好的样板,让他努力的而且不放弃的坚持做自己想做的,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他听了黎老爷子的话,他以后的生活,会不如黎靳北。
因为他没有黎靳北的好脾气和耐性,要是他也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他或许还做不到不出轨,他或许会和其他浸淫财色的男人一样,人前风光,与自己的妻儿冷漠疏离,又或者是整天勾心斗角。
他想要的很简单,一个完整的家,做一份自己喜爱的职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而董眠,和他志同道合,简单而纯粹。
如此,甚好。
想到这,他侧头,朝着楼上看了眼过去,目光温柔,似水般平静。
“你爷爷那边,给他一些时间吧,也不要脑闹开了。”
“我知道。”
到底是自己的亲人,说恨吗?
恨不起来。
怨吗?
没意思。
父子两人可以说是这几十年,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黎靳北想挂电话,黎越铠补了一句:“谢谢你,爸。”
黎靳北胸口涌起了一股暖流,“不客气。”
这么多年,黎靳北知道,自己对这个儿子,始终是亏欠的。
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去照顾过他。
老来能得到儿子的了解,和他拉近距离,黎靳北心里也是无比的欣慰。
下午,黎老爷子醒来了,黎靳北就跟黎老爷子和倪舒说起了黎越铠,说他打了电话回来,跟我们拜年。倪舒心里高兴,“你怎么不叫醒我,让我也跟越铠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