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关小天就像一个得到了梦想中心爱玩具的孩子那样,肆无忌惮的大笑着。
虽然他从没有和自己的父母提起,却一只知道自己和其他的孩子有着很大的不同,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个东西、一个人、或是一件事会让自己觉得开心快乐,每当他看到家人因为某个美好的东西喜笑颜开、因为某个人幸福微笑、因为某件事而放声大笑的时候,他都非常不解,为什么自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当一个人失去对美好快乐的认知,也就意味着同时失去了对幸福的感知,尽管他清清楚楚的知道,父母对自己付出的比关心比其他的孩子高出几倍,他们不遗余力的尝试着鼓励自己感染自己,但自己就好像一根木头,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回应,甚至根本认识不到那个东西、那个人、那些事的美好,仿佛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与自己无关。
直到此时此刻,关小天才终于体验到了美好,为这个女孩的平安苏醒而开心,同时把心里的喜悦不自觉的以微笑表现出来。
然而,就在关小天沉浸喜悦之中的时候,一只柔软的手掌,轻轻排在了他的肩头。
关小天如梦方醒般的猛然回头,却看见面容憔悴的洛雅,已然睁开了眼睛,疑惑的看着自己。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好久没这么开心了,所以有点得意忘形……,我们马上就走。”
洛雅摇了摇头,神情略显紧张的用手指了指脚下的湖水。
小天低头看了看,顿时明白过来,于是半开玩笑的解释道,“这个……,如果我说,我练过轻功水上漂,你相信吗?”
连关小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嘴里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句话,这根本就不是他以往的风格。又或许,是他其实早就已经被家人的诙谐幽默所感染,却不自知。
女孩听过小天的说辞,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微笑着摇了摇头。
小天见状,略带歉意的看了女孩一眼,“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儿复杂,能不能先替我保守这个秘密,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跟你解释,可以吗?”
洛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抓好了,我这就带你上岸”
说着,关小天动了动胳膊,又把洛雅背紧了一些,随便找了个方向之后就一头扎进了白色雾气之中。
……
十几分钟后
有人落水的消息已经在岸上的人群中穿开,几乎所有参加郊游的老师和学生都聚集在了双镜湖一侧的岸边,其中作为这此活动组织者的四位老师中的三人,并肩站在众人的最前端,面色焦急的望着湖面上那骤然升起的浓重雾气。
“怎么办啊,老张?听那孩子说,洛雅落水的时候,你们班的关小天也追过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上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一个身材瘦高中年男人,看着湖水焦急的踱着步子。
这个人名叫刘放,是高一三班也就是洛雅所在班级的班主任。
“哎呀,我说老刘,你就别来回转悠了,你这么转悠的我心烦”,此时高一四班的班主任秃子张老师,光着膀子用力拧了一下湿透的上衣,没好气的朝刘放嚷嚷道,“你急,我比你还急,我们班那孩子虽然平时都不怎么说话,但绝对是个踏实本分的老实孩子,要是真因为救那姑娘出了什么事儿,我看你怎么的交代。”
“老张,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怎么你们班的孩子是孩子,我们班洛雅就不是孩子了?”,刘放反驳道。
“我说错了吗?要不是因为你们班的孩子违反纪律,我们班关小天怎么会下水救人?我看这件事儿,你要负主要责!”
名叫刘放的老师顿时被秃子张问的哑口无言,随即把矛头指向了站在他们身后的雷爽,对着她指指点点起来,“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这时,三人中一直在旁边抱肩不语的女人,终于不胜其烦的开口了,“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大男人不赶紧想办法救人,在这儿矫情什么?现在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吗?”
女人名叫江心语,二十八岁,陆中一中校长千金现任高一二班的班主任,也是这次出游的老师中唯一的女性,更是这次活动的主要发起者和负责人,如果说此时此刻最该紧张着急的,应该是她才对。
听她这么一说,刘放和张老师的脸上同时闪过一丝难掩的羞恼,竟然真的就此闭上了嘴巴。
这一次,岸边空旷的草地上一下安静了下来,除了身后草坪上的学生们时不时的窃窃私语,谁都没有再说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伴着一阵频繁的脚步声音,一个看上去大概三十来岁的壮硕青年气喘吁吁的,朝着他们三个所在的地方跑来。
江心雨闻声转头,略显急切的问他,“怎么样?联系上了吗?”
青年停了下来,弯腰喘了一会儿后,用胳膊抹去脸上的汗水,点了点头,“嗯……,这里…信号太差了”。
他指了指附近那座地势最高的山头儿,“我刚才…是跑到那边…才打通电话,警察应该也很快就到,而且校车也已经在路上了。”
说着,青年直起身子,注意到其他三位老师脸上的表情后,马上意识到什么,“怎么?那两个学生还没上来?”
看到其他人表情凝重的样子,他不由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青年名叫王盼,是二班的班主任,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身强体壮,却是一个实打实的旱鸭子。他最早发现了有人落水,却根本无能为力,而且这里唯一的船只又被那个不停呼救的女孩划到了远处,于是第一时间能做的就是叫其他人过来帮忙。
只是,当他把其他老师都喊过来的时候,却发现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整个双镜湖上空都被一层浓厚的白雾覆盖,再看不见半个人影。
秃子张老师听说事情经过后,就赶紧下了水,循着呼救声把雷爽救上岸。
刚上岸的时候,众人发现她已经吓坏了,脸色煞白,嘴里还不停的哭喊着,“有怪物!有怪物,怪物把洛雅抓走了……”之类莫名奇妙的话。
开始他们并没有在意,直到她冒出了一句,这大雾就是从那怪物的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才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王盼十分肯定,之前的湖面觉得不是这样,而且以他的认知,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也绝对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气象变化。
所以他们虽然嘴上不停安慰着雷爽,告诉她一定是看错了,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怪物,心里面也泛起了嘀咕,一时间没人敢再说下水救人,不约而同都拿眼前的雾气做起了文章,说在雾气里根本找不到方向,这么冒冒失失的下去救人很容易出危险之类的话。
倒是王盼,马上想到了报警,只不过因为地处偏僻,手机信号也差的要命,这才想着去地势高的地方试试……。
但他更希望看到,他回来的时候那两个孩子已经安全上了岸,这样他的心里还能好过一点儿,可是偏偏事与愿违。
……
“都怪我不会游泳……,看来只能盼着他们能福大命大了……”,王盼直勾勾的看着湖面上的雾气,喃喃自语了一句。
江心语看到王盼的样子,知道他还在为自己没能及时救人而自责,便来到他的身边打算劝慰几句。
“你不……”,江心语刚一开口,就听到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呼噜噜的水声,于是赶忙回头。
这时地上的王盼也从地上窜了起来。
四位老师,同时瞪大眼睛看着湖边那奇迹般的一幕,还有他们身后的那些学生,也不由纷纷站了起来,伸手指着那两个正从湖水里慢慢爬起的身影,发出一阵阵惊呼。
他们真的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