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司马铎和方芙娘面前,司马茹先跪下请罪,哭着将司马萍一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番。司马铎闻言气得嘴唇青紫颤抖,当场便祭出了家法!
一顿鞭子下来,司马萍被打得遍体鳞伤,更兼她今晚受了冻,半夜便生起病来。好歹是相府正经的小姐,倒也不能不管不问,方芙娘只得连夜请来郎中为她诊治,闹得府内一夜不安。
待天光大亮之后,司马铎便上朝去了。他一面向皇上、王爷请罪,一面还得安排方芙娘将还未焐热的那箱珍珠首饰交还王府,另备下赔罪的礼物。另一面,司马铎还需和宋府商议一番,看这儿女之事究竟该如何了断。
此时倒庆幸当初太皇太后不许司马萍做王妃,如今这事虽难以启齿,但并未涉及婚约,倒也算小事一桩,皇上并未怪罪。只是宋府那厢,却有些难办。
宋珲那副德性满城皆知,就算有人家肯与他议亲,他房里那些小妾通房也令人忌讳。偏偏宋家老夫人最是挑剔,满心以为孙儿是何等出色,孙媳妇家世不高、容貌不美的还不要,庶出更是免谈。上次宋珲不顾劝阻非要上司马府上求娶司马茹,老夫人现在还气不顺呢!
如今这司马萍也是个庶出,还曾是朱晟浩未进门的妾,老夫人岂能容她坐稳正室之位?因此她当即便闹将起来。凭什么王爷的妾她的宝贝孙儿要娶来做正妻?若要进门,也只能做妾!
这宋珲的爹脑子倒还清楚些,只是他却是愚孝之人,劝了半晌见说不通,便也只得应下了。回头战战兢兢对司马铎一说,真把司马铎给气着了!
这宋珲是什么东西,竟敢和王爷作比?非要司马萍这正经的相府小姐,与他宋家做妾?
只是司马铎如今倒也没别的办法,一则他心内对司马萍这个多事的女儿已经寒了心,虽不能不管,但也不想多管;二则司马萍如今已失了清白,除了嫁给宋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三则这司马萍如今也不宜留在府中,只能不顾什么孝期不孝期,早早打发她出门。
因此只过了半月,待司马萍鞭伤痊愈、身子好转之后,司马铎便吩咐一顶小轿将她送往宋府,从侧门抬了进去。
从此司马府中庶出的三小姐,便成了宋珲众多姬妾中的一个。也不知司马萍从“三小姐”成了“司马姨娘”,心中到底是怎样的感受。
司马茹回来后便说自己未看好妹妹也有责任,自请禁足在芳华苑中十日,倒反让司马铎和方芙娘有些心疼她。她也不放心赵亭,遣人叮嘱赵亭一定要谨慎小心,多和庄老先生、庄云飞他们一处,免得朱晟浩再出什么手段。
而司马萍的事,司马茹也从轩香的口中听说了。听了司马萍的境遇,司马茹真有些觉得可笑。
这宋家老夫人真是老糊涂了。司马一族又不是破落之家,就算娶的是不得宠的庶出女儿,场面上也不能过于疏离了去。如今可好,正经亲家做不成,宋家白白失去了一个和相府攀亲的机会不说,还让司马铎丢了好大的脸面,可算是结下了仇。
朱晟浩毕竟是王爷,为了王妃名头,就有不少小姐敢于迎头直上。更何况朱晟浩人品虽另说,相貌才华却是惹人倾慕,自然不愁婚事。可宋珲他原本婚事就难成,平白多出个出身如此高贵的妾,今后有哪家小姐敢嫁给宋珲做正房?
倒可惜了司马萍好好的正头夫人又没有做成,到头来又只是个妾。司马茹倒也有些可怜她,筹谋一场反倒弄得一身脏,这到底是图什么呢?
司马萍也呆呆坐在宋府自己房内,愣愣地想着,她到底是图什么呢?
费尽心思,她只是想做王爷的女人。舍弃了那么多,不过为了心中一丝恋慕而已。如今自己落到如此田地,这值得吗?
司马萍不是傻的,那晚之事她思前想后,也只能得出一个结果。可笑她还想着嫁入王府,好生讨得王爷喜爱,再为他诞下一儿半女,随侍在王爷身边,可结果竟是如此吗?
朱晟浩看她的眼神她忘不掉!她怎么也忘不掉!那种眼神是打心底的厌恶。司马茹不敢相信但也不得不相信,是王爷害了她。或者说,王爷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她!
多可笑!她那晚本想设计陷害司马茹,可如今害的却是自己!一心恋慕喜欢的人,竟也为自己设了一个局!这让她怎么甘心?
泪水沿着脸颊落下来,司马萍眼中满满的都是恨意!都是司马茹,都是那个从小都备受宠爱的二姐姐,抢走了爹爹的宠爱还不算,现在连自己恋慕的人,都被轻而易举的抢走了!
现在想想,那晚被司马茹算计和王爷丑事被人撞破,本就是一个阴谋。司马萍越想越觉得恨,司马茹明明已经得到了王爷的心,却为什么要将王爷推给自己?为什么自己强求不到的东西,司马茹却丝毫都不在乎?
如今自己要怎么过,嫁给了那个宋珲做妾,这宋府之人没有一个瞧得起她!而若是那晚的计策成功,这境遇本该是司马茹的!而之所以落到如此的田地,也都是这个二姐姐害的!
司马萍这般想着,泪水一滴一滴的沿着脸颊落下,但眸中恨意却愈加浓烈了起来。她不去想自己贪婪自私何等令人生厌,却一味怪司马茹夺走了自己的东西。若要她放过司马茹,她绝不甘心!
王爷,恐怕这辈子是得不到了……可是,也无论如何不能让司马茹和王爷在一处!若能让司马茹落得和她一般凄惨的下场,那该多好?
司马萍微微睁大双眼,嘴角露出一丝惨淡的笑意。
转眼过去了半个月,将近年关了。
那日之后,赵亭知道他送给司马茹的簪子已毁,本打算再做一个给她。但司马茹担心朱晟浩暗地里动作,便劝赵亭先莫要妄动。算起来,他们二人这些日子,见面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若是不曾说开,司马茹恐怕还能按捺得住。可如今她和赵亭情投意合,已经私定终身,朱晟浩也已经知道了赵亭的存在,司马茹既思念赵亭想与他日日相见,一面又担心他出事,因此倒颇多为难。
平常人家的年关还要燃鞭炮挂桃符,还要家家户户的拜年,大户人家就更是讲究。司马府上这些日子除了送给亲眷朋友的年礼,还要在府中开家宴,更要早早筹备下来,为司马莲和司马芸早办婚事。
席上少了一个司马萍,气氛倒也好了许多。司马芷到底年幼,在席上只顾贪吃喝,也不挂碍。司马茹心内难得轻松,同大家一同享受天伦之乐。
然而酒酣微醺时刻,司马茹恍惚间有些忍不住,偷偷扯过司马莲,邀她去园内走走。
眼看再过半月即将出嫁,司马莲现在格外舍不得这个妹妹,又如何能拒绝?因此她便爽快答应下来,扶着司马茹,二人往园内去了。
待走到僻静无人之处,司马茹眯起眼睛,望着头顶明月凝视半晌,突地抬眸看向司马莲,悠悠说道:“大姐姐,若我已有了心仪之人,姐姐可会帮我?”
司马莲闻言,不由得心头一震,慢慢拧起了眉头。
只见司马茹揉揉额头,哪里有方才的微醉模样。她抿了抿唇,望着司马莲认真说道:“大姐姐虽曾百般叮嘱过妹妹,但世间缘分实在难定。妹妹如今心意已决,已是没有回头路了。”
“怎么,难道你已经给了他不成?”司马莲闻言,顿时急得了不得,一把抓住司马茹,紧绷着声音问道,“茹儿!此事非同小可,你怎么这么傻呢?”
司马茹慢慢摇摇头说:“姐姐误会了,妹妹并未和他有越礼之事。只是妹妹已和他私定终身,这辈子是非他不嫁了。”
“你……”司马莲闻言心内稍安,继而问道,“你心仪之人是何人?难道真是鸿班学子?”
司马茹缓缓点头道:“正是。而且他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同大长公主的心仪之人一样,乃是乞丐出身。想必,这便是缘分罢。”
“纵然是缘分,也一定是孽缘!”司马莲忙摇头,一把扯住司马茹急切说道,“既然你与他并未有苟且之事,那悬崖勒马还来得及!茹儿,你快与他断了!否则将后悔莫及!”
“妹妹之所以今夜将此事告诉姐姐,就是向姐姐表明心意。”司马茹心中,此刻前世种种一闪而过,她缓缓抬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说道,“若姐姐不信,妹妹可对天起誓。我司马茹今生非赵亭不嫁!”
看到司马茹眸中神色,司马莲完全愣住了!
司马莲知道,司马茹肯将此事告诉于她,不外乎是因为信任她。可能也寄希望于此事败露后,她可以为妹妹说两句好话。可是司马莲知道自己爹爹的性子,司马铎那般一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又怎么会舍得将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嫁给一个乞丐呢?
“茹儿,你怎么这般傻气?”司马莲微微一叹,将司马茹搂入了怀中。
司马茹靠在姐姐肩上,心知司马莲此刻多么为她担忧,不由得颇为触动。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改了对赵亭的一片情意,司马莲的一片心意她也只有心领了。
略顿了顿,司马茹又睁开双眸,认真对司马莲说道:“大姐姐,待你出嫁,二哥娶了庄姐姐之后。亭哥哥会托恩师庄老先生上门提亲,到时候,还请姐姐千万帮妹妹一把。妹妹这辈子,感激不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