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府出来,如烟落寞地徘徊在山林里,这里有着她与姐姐、俞青的回忆,那个时候他们三个在此打闹、练功、玩耍,无忧无虑的,谁能想过十几年后的今日会是如此情形?
她此时突然有些羡慕姐姐与俞青,他们能够投胎为人,再也不用让人当作晦气之人唾弃。八??一中文 w≈w=w≤.≤8≥1≥z≤w≤.≤
而自己由于心中念着刘勋而不愿她走到俞青那棵老树桩,蹲下身子看着那株小树苗,轻声对它说道:“榆树精,你还要何时才能长大啊?我已经快无力浇灌你了,若是何时我不能再来了,你能自己长大么?”
小树苗在风中轻轻摇摆着,仿佛在说它无法自己成长。
如烟叹了一口气,为那小树苗松了松土,再起身,再周围转悠了几圈,便朝山下走去。
如烟此时不想那么快便回城去,因此也未隐身,独自从山道慢慢走下来,朝着县城方向走去。
“夫人、小姐,行行好吧!”快进城的时候,路边一个声音响起,如烟听着好生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转身看去,只见路边的空地上铺着一张破草席,草席上坐着一个衣裳褴褛的中年妇人,头凌乱如麻雀窝似的,垂下的头遮盖住了大半边脸,面前放着一个破碗,碗里有两个铜钱。
如烟走了过去,问道:“你的家人呢?你为何要在此乞讨?”
只见那妇人闻言,身形一震,抬头望了一眼如烟,慌里慌张地低头,任稻草似的头垂在脸上,再也不愿将头抬起来。
如烟只觉得那双大眼睛好熟悉,心想:一个乞婆,竟然也有双如此水灵灵的大眼?
她从腰间的小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弯下腰,轻轻放入了那个破碗中。
只见那中年妇人伏地连续磕头,口中道:“多谢!多谢姑娘!您是好人啊!你是好人啊!”眼中落下泪来。
“大姐,我听你声音很熟悉,你我认识么?”如烟好奇地问道。
“不认识,不认识,您岂会认识我这般的老乞婆?您是好人!好人终将有好报!”那个中年妇人连连磕头。
“大姐,你我既不相识,那你更不用如此了,起来罢,坐下也成。好了,我要赶路回家了!你拿这银两去买些吃的吧。”如烟看着她旁边碗里放着的吃剩下的硬窝头道。
“好,好,多谢!多谢了!”那妇人低着头连连道谢。
如烟便抬脚走了,走了数十步远,如烟终于想起来了,那双大眼睛,那声音,那不是翠儿么?
她立即转身,方才铺着破草席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那个中年妇人已不见踪影。
如烟快步走过去,问附近的人:“请问看见方才在那儿的一个中年妇人么?”
“请问方才在那儿乞讨的中年妇人朝何处去了?”
“......”
如烟问了十多人,均未问出那妇人的去向。
心想:真是人心如纸啊,附近如此多的人竟无人注意到此处有人乞讨?
“姐姐是要找翠娘么?”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在她身后问道。
如烟转身,见一个漂亮的女娃儿仰着小脑袋看着她问。
“是的,小娃儿,莫非你知晓她去了何处?”如烟欣喜地问道。
“我知道她的住处,她定是回家了,你跟我来。”那个小女娃儿说着便跑。
如烟紧跟上那小女娃儿,一路走进了一座村落,此处皆是破破烂烂之房,想必是穷人之地。
“翠娘、翠娘,有人来找你!”进了一处破烂的房子里,那小女娃儿便大声喊道。
“翠娘?”如烟重复着,心里更肯定方才那妇人便是翠儿了,只是翠儿不是嫁给了富户牟大成为妾么?且她又为那牟大成生了儿子,那牟大成不是把她当娘一般供着么?
为何翠儿如今会落得如此田地?
“香儿,你又不听娘的话到处乱跑了?”翠儿的声音从破屋里传了出来,人也跟着出来了。
一见到如烟,两眼惊恐,惊诧道:“你......你为何......跟至此?”
“翠儿?你是翠儿?你不是在牟府?你为何落得......为何在此?”如烟惊讶地问道。
翠儿见已被如烟识破自己身份,便不再装陌生人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唤作“香儿”的小女娃儿走过去怯怯地抱住翠儿的腿。
“翠儿,莫哭了,你为何这般田地,你且说与我听,若是你有何委屈,我为你作主。”如烟宽慰她道。
“如烟姑娘,我没有委屈,我落得如此下场,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翠儿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悔悟一般。
“那,你为何在此?牟大成不管你了么?你的孩儿呢?若是论起来,你的孩儿也该有十多岁了吧?”如烟有些气愤地问道。
翠儿擦干泪水,抬起头,搬出一条肮脏的长板凳,用袖子在上面用力抹了抹,对如烟道:“如烟姑娘,请坐,且听我说我之事,我此生是个笑话!”
如烟毫不嫌弃地坐下,也将翠儿拉着一同坐在长板凳上,那香儿便依偎在翠儿怀里,她悠悠地与如烟说了起来。
“我为牟大成生了一儿一女,在我怀上女儿之时,那老东西便又勾搭上了一妖媚女子,牟大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将他纳进府中,我生下女儿之后,那老不死的便再未进过我屋里。”
“那狐狸精进府一年,产下一儿,从此府中便是她的天下。牟大成对我非打即骂,他们对我儿更是百般虐待,直至我儿生病,牟大成都不肯请郎中为我儿诊治。”
“可怜我儿......病死了......”翠儿痛哭捶胸,如烟想象得出,翠儿以往在牟府得势之时,也少不了****牟大成其他的妻妾,因此她倒霉之时又怎会有人对她伸出援手?个个皆恨不得她死才好。
“此女娃儿便是你的女儿?”如烟问道。
“是呀,我儿没了之后,我母女便被赶了出来,我们无依无靠,您也知道的,我没有娘家,因此只能靠乞讨度日,夜晚住在此破屋檐下。”翠儿痛哭流涕。
如烟看着翠儿如今过着乞讨的日子,心中不忍,但想到她以往那般陷害屏儿,很是矛盾。
“翠娘,你别哭了,你别哭了!”香儿甜甜的声音听得如烟的心都要化了,使她内心又犹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