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玲出去买了一些早餐，都是极淡口味的。
“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情况。”
“为什么？”
“打架又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告诉你哦，我在打架的时候，警察没有看见，直到出来都没有警察，所以你如果传出去了，万一警察找我，就不好了。”段子莫很认真地说着。
沈玲看着他认真憨厚的模样，觉得好笑，心里想着，就算你被抓紧去了，只要爷爷发一句话，那些警察还不是要乖乖放人。
“好吧，但是我还是去跟你买些药吧。”
“嗯，钱在我房间的枕头下面，不用买太多，主要是跌打损伤的药。”提到要用钱，段子莫心里有点发疼，到这个时候也不忘叮嘱一下。
沈玲没有理会他，直接出去了。
躺在床上，等每一处疼痛的地方敷好药，段子莫才发现，原来身上大部分都在药的包围下了。
在家里休息了整整三天，学校方面有沈玲去请假，而每天中午的饮食都是沈玲安排人送过来的，晚上则是沈玲亲自买了带上来。
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以前齐晓晗对自己这么好，现在又来了一个沈玲。
段子莫心中感慨着，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非常自恋地想到：看来我只能接受自己长得帅这个实事了。
仿佛是猜出段子莫在想什么，沈玲脸上浮现出羞涩，恼怒道：“看来六月份的高考你是别想考了，再读一年吧！”
“六月之前，大概会好起来的。”
看着段子莫一连可怜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微微平息了些：“就算好起来了，你认为两个月不学习，你能考好么？”
“对了，考上海都大学需要多少分？”
沈玲微微一怔，心里想着这家伙难道还考海都大学？
她是查过段子莫的过去的，并且知道这家伙的成绩一般般，再加上重伤在床，精神不佳，又掉了学业，居然还想着要考海都大学！
她并不想直接打击段子莫：“把伤养好吧，海都大学历届的分数可都在700分以上，对于我们这种小城市来说。”
段子莫点了点头，将这个数字记在心里。
直到这一天的晚上，无名才终于从昏迷中醒来，若他再不想来，段子莫真以为他死了。
正是沈玲送来晚餐的时刻，段子莫看见无名醒后，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无名的脸色依旧很苍白，看上去很虚弱，但脸上却看不出任何难受的表情，只是简单地说：“很饿！”
说完，便盯着段子莫刚刚接过手的饭盒，像一头饥肠辘辘的狼看见小羊了一样。
被这样的眼神看得不习惯，段子莫叹了口气，伸出饭盒：“别再那样看着我这边了，怕晚上做恶梦！”
基于晚餐被抢走了，沈玲不得不又下去为段子莫买了一份，她上来的时候，段子莫正和无名坐在阳台的地上，旁边摆着已经被吃空的饭盒。
“吃点吧。”
段子莫接过饭盒，仍然坐在地上，也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一名先行者？”
无名道：“普通人很少能在铜骨的手下坚持那么久的。”
“铜骨？就是那个怪人？”
“他也是一个先行者。”
段子莫微微一惊，然后继续大口吃着，一边又说道：“原来世界上有那么多先行者啊！”
“不多，都是百千万个中才出现一个，只不过我们遇到的刚好就是百千万中的那些特殊个体。”
“哦，好吧。”两个人兀自地说着，完全没有避讳旁边的沈玲。
“对了，先行者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怎么来的？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虽然是从齐晓晗口中得知的先行者，但段子莫知道的依旧不算详细，甚至很模糊，只知道先行者是被上天选中的幸运儿，拥有超越普通人的力量。
“关于先行者，有一个很古老的说法，至于老到什么地步，暂时没有人确定。”无名一脸平静，除了神色苍白、疲倦以外，也不看不出别的情绪，“宇宙万物自由运行规律，规律就是法则，人类掌握了法则，才有了文明。”
“闪电是自然的法则，取火也是自然的法则，第一个生出火焰的人，只不过运用了某种手段发现了自然之中有这么一种运行规律而已。”
听到这样的解释，段子莫仿佛看到在遥远的时代，一些披着最简单的兽皮，忍受着饥寒交迫的人，正蹲在山洞里不停地动，将寒冷驱赶走，其中一个人做出了一个将双手相互摩擦的动作，产生了温度。
这个聪明的原始人发现了这个法则，开始用力地搓手，热量越来越多，这是一个伟大的发现，必须请祭祀刻在山洞的壁画上，流传下去。
因为天太冷，祭祀用石头刻得很用力，并且很快，那个聪明的原始人用手抚摸着这些简单的图案，却惊奇地发现图案上面隐约也有丝丝热量。
于是他也捡起石头，在墙壁上涂鸦，果然，石头所过之处也有热量，原来石头之间相互摩擦也有热量。
于是这个聪明的原始人又发现了一种不远搓手就可以取暖的方法：磨石头！
寒冷的冬天，挨饿受冻的原始人开始在山洞里磨石头，在一处石缝里躺着无数碎掉的木屑，石缝的温度已经被磨得很高，那些木屑突然燃烧起来，一团改变历史进程的火焰腾起。
所有原始人都惊呆了，原来那些雷电带来的火焰，人类自己居然也可以创造！
“水从高出往下面流，是因为重力的作用，古时候的人不知道重力，直到西方科学阐述了它，但它却一直是存在的，从万古时代开始就有，人类只不过发现了它，但是宇宙之大，之神奇，还隐藏着无数法则，无数人类没有发现的法则！”
“实际上，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体有血液循环，有细胞增长、衰老、死亡，这些都可以说是自然法则，而先行者，是得到自然，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上天的眷恋，拥有更多的机会去发现自然法则的人。”
“哦，那看来，你是也是一名先行者咯？”段子莫问道。
“是的，我也是一名先行者。”
“先行者之间的力量为什么不同？”
“因为每一个人的思想不一样，发现身体的法则，需要你去思考，思维是人与外界连接的桥梁，你感悟到什么，你就会收获什么。”
“好吧，我好像什么也没有感悟到过。”
“一定感悟到了一些东西，只是你自己还没有发现。”
“就当是吧，你真厉害，一定感悟到很多东西。”
无名露出淡淡自嘲的表情，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要当杀手？”
看着无名那张普通得没有任何戾气的脸，段子莫实在有些好奇，很难想像面前这个男子被世人称为“杀手之王”。
望着慢慢降临的夜幕，无名的眼神似乎变得飘忽起来，仿佛在回忆着什么，过了很久，才道：“你有自己的信念吗？”
段子莫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一个听起来有点高深有点哲理的问题。
虽然认识无名不过几天，而且这几天无名都处在沉睡当中，两个人其实好好聊天还是刚刚开始，但是曾经共同面对死亡，在鲜血中厮杀，总会有那么一些真挚的情义的，这和士兵们之间的战友情可以说是一个道理。
段子莫想了想关于信念这个词的含义，老实回答道：“小时候的信念就是吃饱饭，别饿死，长大后，好像没有什么信念，但后来认识了林清雪，感觉生活有了意义，不知道这些算不算信念。”
“爱情，算！”
段子莫苦笑道：“只不过，这种信念，好像被砸得支离破碎，后来遇到齐晓晗，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却没有死成，从遇到她，我就知道什么叫希望了。”
“希望，也算！”
“可是她也离开了，我现在想去找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人人谈虎色变的杀手之王面前，段子莫的话突然有点多了，并且，他也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任何可怕的气息。
无名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找到她之后呢？”
段子莫想了想，道：“之后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咯！”
看着少年稚嫩而充满朝气的脸，无名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笑道：“如果当初我也像你这样想，也许就不会那样了。”
他虽然在笑，但是眼神却充满了悲伤。
夜风吹过，褪去了冬天的寒冷，夹着春天的生机，融化在寂寥的夜空。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阳台上，靠着墙壁，沈玲则站在一边，沉默着听两个人说话。
“看来你有很多故事。”
“大多是不堪回首的。”
“每个人都有不堪回首的。”段子莫转移了这个沉重的话题，“对了，杀人是你的信念？”
“这样说不算错，但也不能算对。”
段子莫挠了挠头，被无名这高深的回答弄得摸不着方向。
“也许将来有一天你就会明白，世界上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或者听到的那样，等你到了一定的时候，才知道，世人定下来的道德规则，就不那么适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