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红烟从袁府墙内渗出,红衣在围墙外再一次凝回人形,仅仅只是刚刚落地,有一个人却似乎在身后等待许久。
“执着于本不属于你的俗世之情,到最后不过是徒劳,你这是何苦。”
这嗓音倒是不出所料,但即便他没有说话,红衣也已然察觉到来者何人,那是一种感应,毕竟她来自于他。
阮红衣漠然转身,抛下伤碎了的心,只是淡淡地抿嘴一笑,“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急着现身呢,谷湘子……”
谷湘子亦能感应到阮红衣的心痛,就像自己的心在锥痛一般刻骨和难捱,看着她嘴角的笑,他感到怜惜,也感到茫然迷惑,“你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情,干涉了太多人的命数,你本源于我,我便不能放任你铸成大错。”
大错?哈哈哈哈……
红衣笑了出声音,轻狂而充满不屑。
“同我一样留恋凡尘俗世的假道人,凭什么给我说教,你懂什么是情?以为将我从你心中拔除,就能斩绝七情六欲,以为去了情丝,避了人世间的情情爱爱,就能得道成仙?”
“我一心向道,志愿此生亦不动摇,当初若不是我将你赠予袁枫,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罪孽深重的田地,情爱本不是我们应该沾染的东西,为何不放下执念?”
“你所谓的悟道恐怕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歪理吧,若不拿起何以放下,你不沾染情爱,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情爱,抑或是你根本就没有勇气拿起,更没有胆量放下。”
话音刚落,阮红衣退后两步,眼神锋利充满杀气,挥开云袖,顿时消失于谷湘子眼前,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空中。
“谷湘子,别以为你能藏得住俞碧寒,我一定会找到她,让她回到她该回的位置。”
“你不会找到她……”
回味阮红衣的字字珠玑,甚至比自认为悟道精深的谷湘子亦要明了凡尘的情爱因果。
情丝断,他并未参悟出情关的含义,却无心插柳造就了阮红衣的出现,酿成了她的缘和孽,铸成了众多凡人的灾难。
难道当初,真的错了吗?
还是上苍已在冥冥中辟开另一条参悟的路,成就他们的造化。
陷入疑惑的谷湘子突然在心底涌入一阵奇妙却难以言喻的感觉。
是红衣的心在淌血吗,他虽不曾经历她的情爱,却实实在在感受到她的痛苦。
如同撕裂心膛般的痛楚,只有忍耐,别无他法。
谷湘子轻抚自己的胸膛,就像在安抚红衣的心一样,莫名地问它为何会痛,会难过,会窒息,可是答案却不得而知。
他参悟不出这种痛的意义何在,又该何去何从。
难道,这就是我未曾领悟的情?
谷湘子心里这么想着,此时此刻竟希望能够真真切切地走一回她的情路,去感受她的这般痴心执着。
片刻之后,阮红衣已急匆匆地回到了聚花坊,摇身一变已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仇富依旧替她牢牢地守着房门,任由谁来拜访皆以身子不适闭门不见,虽说她走开的这些时间不算太长,却也让阮娘不得已地推脱了不少指定红衣上台表演的达官贵人。
她在自己的榻上侧着身子躺下,心神俱伤。
“是否有忧心之事?需我效劳?”
仇富稍显担忧,虽知道她必然会为袁枫的事情神伤,却也未见她脸上浮现过这般忧色,还有谁能让她如此愁云弥漫?
她未睁眼,只是蹙紧了眉心,语气了多了往日没有的无奈和无力。
“该来的总会来的,他终究出现了,即便是我亦不能与之抗衡,你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仇富听了出来,她口中说的大概就是自己从前已有耳闻的谷湘子,红衣曾说过,她本是谷湘子的情丝所化,这个世上只有他能牵制和阻挠她的一举一动,当谷湘子再次现身的时候,也就意味着红衣的存在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那时,也许就离她消失的时候不远了。
“我虽卑贱,也绝不让任何人伤你半分。”
仇富不禁乱了方寸,红衣不能消失!
她是给仇富带来自尊和信心的女人,就是给他重生的人,她怎能消失?
除非,他随她而去……
“我不怕别人伤我,只怕我走之前,实现不了他的心愿。”
“你还是坚持为他倾尽所有,哪怕谷湘子会让你灰飞烟灭?”
“从不动摇……”阮红衣没有半点犹豫,一如既往,从一而终,“没有他,我的存在亦无意义……”
那么仇富呢?这或许就是命吧……
你知道,你若决意如此,我亦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