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堂。
俞碧寒对着父母的尸身,跪地拜了三拜,算是了却心愿,起身后,正要将木箱阖上,却听见神坛下传出咳声。
小心翼翼地掀开坛下布满尘土的锦布,只见沈天麟双手双脚被粗绳绑上,嘴里塞了麻布,只能哼出微弱的声音,碧寒赶紧解开他的手脚,他微微睁眼,一松懈,便如竹身折断,直直地倒在了碧寒怀中,当日竹林里出来时身子并未全好,而今怕是雪上加霜。
碧寒急忙喊了喊他,他却似乎听不进耳,只是喃喃念到容烟,浑身力气像被抽走,唯独握紧碧寒的手,久久未松开。
容烟察觉到有人一路跟踪,在禅堂门口一个闪身,躲过那人的视线,再探出头时那人正背对着她四处寻找,容烟随手抬起旁边一盆花,便朝他脑后敲了下去,盆栽碎了一地,人也倒在地上了。
禅堂看似残破,里头却灯火通明,容烟谨慎推出一道门缝,见地上坐着两个人,灯烛在堂内闪烁,视线定了定后才认出,那竟是俞碧寒和……沈天麟。
缓缓走上前后,才算是切切实实地看清天麟哥哥的模样,他已从当年稚气的少年,长成了仪表堂堂的男子,还记得儿时自己能与他齐肩并行,此时他却已如强韧大树,一身不凡之气,这些年他必定是立下了志愿发奋图强,吃了苦,受了罪,才有今日的成就。只是自己万万不曾想到,重逢竟然是在这样的境遇下发生,身份悬殊,各自嫁娶。
岂料,俞碧寒却先发了怒,一把将容烟推倒在地,“都是因为你,沈公子才会遭这样的罪……”
“小姐……你和天麟哥哥……”容烟忽觉晕眩无力,瑟瑟发颤地往外渗着冷汗,顾不上身体里隐隐的疼痛,只见沈天麟竟牢牢握着碧寒的手,心里不是滋味,这是嫉妒抑或不甘,实在难以辨别。
“谁是你小姐,我现在落魄了,东躲西藏连个乞丐都不如,而你是尚书府少奶奶,浑身光鲜高高在上,开心了?知足了?那就过你的好日子去啊,为什么要来招惹沈公子?!”
“小姐,这件事情我实难解释,现在袁家的人肯定正朝着这里赶来,我们先带天麟哥哥离开再说吧。”
“你岂会这么好心带我们走,是想抢走沈公子吧,你都已经有袁枫了,为何还要这么贪心,我告诉你,休想拆散我和沈公子!我们不会跟你走的……”话音未落,灼热的掌印已烙在俞碧寒的脸上,容烟狠狠的一记耳光,打断了俞碧寒的无理取闹。
碧寒愣住,脸颊上残余的刺痛,嘴里恶毒的骂言还未全然歇下,只能用满脸的惊慌之色。
“你是不是忘了当初谁将我囚禁,逼迫我嫁入尚书府了?是现在对我张牙舞爪兴师问罪的你!我几次差点丧命,我不向你讨要公道,就以为我全都忘了吗?我不像你,只知道怨恨他人,觉得是别人要抢夺你的东西,但我从未如此想过做过,今日的结果皆是你种的因,与人无尤。我是一心要带你们离开,你若不信就留在这里,但天麟哥哥决不能随你犯险。”
容烟并非一时冲动,只用一记耳光回报俞碧寒的自私,已经是仁慈,过去的诸多怨恨,她也仅希望到此为止,否则就会和袁常一样可悲,她不愿自哀自恋,自怨自艾,也不愿唯恐天下不乱地四处宣泄自己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