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轻人说着,斜睨着眼光,缓缓抽出腰间悬佩的长剑。()与大唐诸多游侠佩剑的华丽闪亮不同,这人的长剑闪着黑黝黝的光芒。
“嗡——”他伸出两指,在剑上骤然一弹,长剑顿时发出一声奇妙的鸣音。
“弹剑藐王侯,杀人都市中……”
随着这一声曼声长吟,这人复又狂妄仰天一笑,不屑的眼神已经掠过李沐的藏身之地,狡诈地打量过四面的林木。
他衣袍一动,腰间闪过一样东西。
李沐过人的眼力不难分辨出,正是在太子手中见过的一个玉佩。
这玉佩质地下品,做工极为拙劣,不会吸引人的注意。不过,这玉佩中间又一道青黑色的痕,是一种不可效法的识别标记。
用这种最普通不过的劣质东西,当做接头的凭信最好不过。
“呜——”那年轻人脚下所踩的壮汉又是一声挣扎,马上又不动了。()那年轻人乌黑发亮的剑身,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边。
“说,要他死还是要他活?”
那年轻人猛地一声大喝,却是两眼望天,悠闲自如。就仿佛他是在对天发问。
“自然是活得好!”
李沐话音未落,身形已是纵掠到这年轻人跟前。
身形才顿,李沐握一握左腕,看着他静静一笑道:“你等的人来了。”
那年轻人冷冷扫过李沐一眼,眼中闪过明显的诧异神色。
他没有想到,来人竟比自己还年轻。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还生的如此……清秀!
就这样黑漆漆的瞳仁静静盯着自己,眼神是少年人少见的冷凝决断。乍一看去,就仿佛一块千年寒冰,稳稳矗立在自己跟前。
这年轻人如刀子般的眼光冷冷刮过李沐的脸庞,一脚踢开脚下所踩的那个壮汉,斜睨着李沐问道:“你是谁?”
“你这玉佩是我的。()”李沐静静回道。开口讨要玉佩,是当时与太子敲定的联络方式。
“哦?哈哈——”
那年轻人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上,分明闪过一抹调谐之意,忽而又是仰天苍凉一笑,笑声震得这一片竹叶都似乎在簌簌作响。
笑声未歇,又是一声长啸。
啸声凄厉难听,仿佛是满腔悲愤都从这一声长啸中炸裂开来。
转而凌厉的眼光斜睨过李沐,冷冷笑道:“乳臭未干的人,还想从我的手里讨要玉佩?有本事过来拿吧——”
一边说着,将腰间玉佩一把拽下抛掷到空中。接着身形如惊飞的大雁,向空中直掠而去。
手中黑剑卷起一股强悍的剑风,向那块被他抛掷在空中的玉佩,发出恨恨一击。()
“砰——”的一声,玉佩就在半空被他的剑气击成一片粉末。
“杀鸡焉用牛刀!腹有诗书万卷,身有万夫难挡之勇。半生漂泊,沦落到为一个小娃儿做走狗……羞煞人!我骆宾王若是再听信蛊惑,屈腰为权贵幕僚,教我如同此玉!”这年轻人恨怒交加地说道。
骆宾王?
李沐冷冷看着他击碎玉佩,并没有出手。
见到玉佩,就已经知道这人是太子那边派来的联络人。对于自己而言,玉佩的存在与否,已经没了任何意义。
不过,在听到这人说到“骆宾王”三个字的时候,他的眼光不由一跳。
这个名字他似乎听过。隐约中记得,不就是这个骆宾王,曾经写过一篇讨伐武则天的檄文吗?
这个骆宾王,就是那个连女帝武则天都为之叹息的人才?
只是这个时空已经转换成一个陌生的大唐,这个骆宾王,又是不是那个骆宾王呢?
不管怎样,眼前这个,可以断定是一个不遵号令的狂妄人!
这骆宾王的狂妄不是在表现在弱智的判断,而是渗透在骨子里的那种对万事万物的极端蔑视之意。()
从他满是狂妄不屑的眼神中,李沐敢断定,这骆宾王击碎玉佩的行为绝不会是他从上级那里接到的命令。
看来,他并不知道此次的任务具体是什么。
看来,太子果然并没向他嫡系力量的这些人透露太子妃的事情。
这是太子的精明之处,他显然想到了,太子妃一人流亡在外,遭遇未定。如果出了什么岔子,决不能让一个女人毁掉了他自己的名誉。
这个不知道是从哪股太子势力领命前来接头的骆宾王,狂妄自大惯了,见与他接头的人竟是自己这样十六七岁的少年,必然认为这次任务是在办一些琐碎小事,而觉得被人驱使如走狗,失了他的身份。
李沐甚至可以明显察觉到,这骆宾王并不甘心办这一趟差事。因此才在大怒之下,不惜毁掉玉佩,半路中断他的行动。
在任务中,竟能如此大胆违命。这种人,是真正的狂妄自大的人。狂妄到不会真正听命于任何一个人。在他心中,只怕是没有真正的主公的。
明知这种人的狂妄,太子那边的势力还要冒险一用,说明这骆宾王才干的确无人可比,是这次任务的最佳人选。
“你错了,你要宰的是牛,而你不过是一柄杀鸡的刀!”
李沐说着,迎着他闪着黝黑光芒的剑刃,身形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身到他的近旁,一拳风声凌厉,呼啸而出。
拳风席卷而起的风力,显然让这骆宾王骤然一惊。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竟能发出这样的力道?
“嘭!”
两人劲力相碰,发出一声闷响,身形都在瞬间倒飞撞了出去,连着撞折了几株墨绿的竹干。
竹叶呼啦啦一阵乱响,两人的身体都在一时间顺着竹子翻滚出去,又几乎在同一时间,顿住了自己的身形。
骆宾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沐,冷哼一声道:“少年人还是有些蛮力!”
“仅仅是蛮力么?”
李沐静静一笑,话音未落,趁着骆宾王双臂自然下垂的瞬间,合金丝“嗖——”的一声疾射而出。
骆宾王还没反应过来,猛地察觉到一股极细的力量,将自己的双臂与上身紧紧箍住。
大惊之下,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妖……妖术!”骆宾王惊怒喝道。
“蛮力也罢,妖术也好。你服不服?我如果将这妖术用在你的脖子上,你猜,你的脖子会不会和你的嘴巴一样硬?”
李沐冷冷说道。他一定要在短时间内威慑住这狂妄不羁的人。没有他的配合,自己的目的就很难达成。
对付狂妄的人,就只能以狂制狂。
“哈哈——”骆宾王不屑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死很可怕?”李沐淡淡一笑道:“割下你的头颅,让这刚才被你踩在脚下的大汉,将你的头颅踩到这烂泥中去……你说,会不会比死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