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天命所归,以臣妾之意,还当昭告天下,凡我皇族,愿归顺天命者既往不咎,如何?”武媚轻扶着昭正皇帝,含笑抬眼看着他道。()
昭正皇帝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点一点头哈哈一笑道:“所言极是!朕本就想着如此!”
武媚从容笑着就在昭正皇帝面前大大方方看了李沐一眼,而后巧笑嫣然又道:“李公子居功至伟,陛下要怎么封赏呢?”
李沐眼光一跳,这昭正皇帝性子孱弱多疑,这武媚明目张胆为自己请功,就不怕昭正皇帝起疑?闪眼看去,果然见昭正皇帝眼光霎时一暗。
“哦?朕……自当封赏!穆国公李孝常蒙冤而去,不如就让李沐接了穆国公的名号,如何?”昭正皇帝扫一眼李沐,眼光有些疑惑地死死盯着自己皇后缓缓道。
这算是大赏了,武媚却面色从容地笑着摇摇头,娇声道:“陛下,还有些不足呢……”
她话音未落,昭正皇帝眼里已经寒波流动。()
李沐不动声色静立在一旁,淡淡看着武媚与昭正皇帝。其实他心中也十分疑惑,这赏她还说不够,武媚这是怎么了?
“陛下……咯咯……”武媚忽而掩嘴一笑,有些娇嗔地半扶着昭正皇帝的胳臂,笑道:“陛下,李沐还未曾娶妻呢……如此青年才俊,陛下何妨给个体面呢?”
娶妻?
武媚的话才一说完,昭正皇帝一怔之下,脸色立刻阴转晴,眉眼完全舒展地哈哈大笑道:“皇后所言有理!李沐,朕就再给你一个恩典,赐你一桩美满婚姻!”
昭正皇帝说着,竟是心情大好地走到李沐跟前,不顾君臣之分,拍拍李沐的肩膀又道:“你这人就是桀骜难驯了些,不过朕看的是你的忠心,不计较太多!股肱之臣,有些风骨也是难得!”
他这么说着,心里也明白,不是一桩婚姻就能捆住李沐的忠心的。()但最起码到目前为止,李沐还是一心替自己效劳的。就像是一头猛虎,虽说性烈,但却能捕杀强大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他留意察看了,武媚开始说这些话的时候坦然无比,似乎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起疑。况且若武媚对这护送她到益州的谛听首领,真有什么心思的话,怎么会如此心甘情愿开开心心地替他谋划婚姻?
想到这里,昭正皇帝方才心头的阴郁一扫而空,携起武媚的手走到榻前坐下,而后笑吟吟看着李沐道:“如何?”
李沐也是呵呵一笑,道:“我穆国公府沉冤昭雪之日,李沐便求圣上这个恩典!”
听到穆国公府这几个字,昭正皇帝也是一叹,道:“朕一统天下之后,一定还穆国公府一个清白!你——咳咳——”他话还没说完,却忍不住一阵咳嗽。()武媚忙替他轻抚着背,关切异常地连连道:“陛下的嗽疾还是没好,这胡医师也忒没用了!”
昭正皇帝又咳了一阵,才好不容易止住,喘息着拍着武媚的手道:“媚娘又孩子气了,胡医师天下驰名,又是你荐进宫里来做应诏御医的……到头来还说他没用……你真是……”
说着,接过来武媚递过来的水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一笑摇摇头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有你这么心急的?胡医师又不是神仙,呵呵——咳咳——”
李沐眼底里透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这武媚果然心机深沉。()
任何时候,都不动声色地撇清她自己。先是以赐婚的名头,再一次涤荡昭正皇帝对她孤身千里到益州的清白潜存的质疑之意。而后又故意露出对胡医师的不满,使得她举荐胡医师变得毫无私意。
这一环套一环的花招层出不穷,昭正皇帝有这样一个皇后,还真是他的“福气”!
“陛下——龙体康健要紧,今日在前朝费了心神,这又劳了半日神……妾身熬了冰糖燕窝粥,最是滋补润肺的……”
“好好——李沐,你退下吧。朕答应你,你忠心做事,自有你的锦绣前程!咳——”
李沐微微一笑,还没开口,却听武媚又笑道:“等等!下次带那位姑娘一起进宫来给我瞧瞧,我还有好东西给她留着呢……”
“那位姑娘?哪位姑娘?”昭正皇帝微微一愣。武媚笑着对他附耳说了几句什么,昭正皇帝哈哈笑道:“李沐,你也忒不规矩了!白白委屈了人家姑娘!”
李沐心里冷哼一声,这武媚显然是要私下与自己见一面。因此借口让自己带什么子虚乌有的那位“姑娘”来……这武媚难道忘了,自己能在半夜出现在太子府他们的寝殿之中,就能人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这里。
但此时武媚话已出口,还演的如此逼真……李沐眼光微微一冷,淡淡应了一声便一躬身退出殿外。
看着李沐的身影消失在殿门,武媚嘴角浮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脸上却带着不悦之色,向昭正皇帝皱眉道:“陛下你瞧,连跪下谢恩都不知道!穆国公李孝常都不知怎么教导儿孙的!”
昭正皇帝摆摆手,微微一叹道:“算了,先不和计较这些。等朕真一统天下的时候,不管任何人,规矩都是要严格立起来的。这时候……传太医再给朕瞧瞧,心里还是有些堵得难受……”
……
……
勒竹园后面花月融融的小院内,黄昏时分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李月华看到李沐进来,先是好奇地上下打量一番,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拍手笑道:“饿哥哥!是饿哥哥!”
李沐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见她气色红润,小脸上洋溢着笑意,便知她应该已经脱离了那个噩梦的困扰,略松一口气,微微笑道:“这些日子妹妹可听话了?”
李月华低头摆弄着自己胸前的小笛子,却是呵呵傻笑不语。沈梨香宠溺得看看李月华,搂着自己跟前的宝儿,小声笑道:“四娘这些日子顽皮地紧,要么将院子里的花盆天天摆来摆去,要么就是跟着薛奴儿鼓捣那些酒——”
“薛奴儿?”
李沐问了一句,才猛然想起卢泺给骆宾王送来的那个胖丫头,不由也是一笑。
“好我的主子哎——那薛奴儿还真是个酿酒的料,她酿的酒,就是狄公子与罗公子都赞不绝口呢!”在一旁伺候的四平一听说起薛奴儿,顿时来了精气神。唾沫飞溅地将薛奴儿酿酒的技艺在李沐面前狠狠夸了一遍,砸吧着嘴巴似乎还在品咂那酒的滋味……见他这样,众人都不由笑了起来。说话间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四平眼珠滴溜溜一转,扫一眼那边的沈梨香,趁众人不留意,向李沐小声请示道:“公子……你今夜睡在哪里?要不要人……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