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决定了！”
少女坦荡地打量了一眼方亦，而后兴致勃勃地拍手道，“等把你抓回去之后，我要向洛师申请你的研究权限，安排你每天调戏我……就十遍好了！刚好我还没提交最新的研习方案。”
“……？”
方亦持续愣怔当场，一时说不清少女说的一连串话里，到底哪句对自己冲击最大，制造的疑惑最多。
“……”
另一边，洛川显然清楚少女说的话都是什么涵义，但他同样陷于无法言说的感慨中——
女人，哪怕是这么不正常的女人，果然也是一样无法理喻的……呃，等会，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洛鱼做出表态后，不再沉浸于自我之内，心神回归常世，觉察到了方亦和洛川两人明显异常的状态。
“呃——没什么。”
先回过神的是方亦，他挠了挠头，用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情攀谈道，“你叫洛鱼的话，那你说的那个洛师……是狮兽的狮么？”
“当然不是！是天师的师才对啦。”
洛鱼摇头回答道，随后又忍俊不禁地笑起来，“狮兽的狮……噗哈哈哈，洛狮，哈哈哈，我要回去告诉洛师，哎呀、说起来怪怪的，哈哈哈好好笑，怎么会想歪成这样？”
“呃，我还以为……”
方亦也笑起来，“我以为你们是个用兽类为代称的奇怪组织。你不觉得，洛狮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么，肯定是那种大头目层次的。”
“唔，有点道理耶……呃——”
少女捏着下巴赞同了句，但随即又瞪眼生气起来，“等等！要是按你这种说法，我叫洛鱼不就只能是很弱的那种小喽啰么？你找死哦！”
“姑娘你冷静点，其实吧……”
方亦嘴角不由得勾起弧线，煞有其事地瞎掰起来，“你想啊，当头目是厉害，可要操心的事情一大堆，那也太没意思了。做个喽啰有什么不好的？有人管吃管睡，其他的也不用自己操心，出了事上头有人扛着，只要每天偷偷懒就行……”
“骗谁呢！睁着眼睛说瞎话！”
洛鱼姑娘啐了一口打断，毫不留情地戳穿道，“那是哪家的喽啰啊？不干活能有饭吃，待遇这么好？你编，编不出来我打死你！哦、打死有点过分，打个半死！”
小巧的拳头很有气势地挥了挥。
“呃，这个嘛……”
方亦眨巴了会眼睛，最后故作严肃道，“洛鱼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做人要有梦想，要相信……只要努力，总能找到一份轻松悠闲、混吃等死的好活计！”
“……”
少女皱着眉瞪了方亦好一会，转向洛川问道，“川妈，你帮我梳理梳理，他是不是在耍我？”
“他是不是耍你我不知道……”
洛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但你往常过的，不就是他说的那种日子吗？而且还没人拿你当喽啰看。”
你怎么不问你们是不是在打情骂俏？你回一句“找不到你养我啊？”，他再随便搭个腔，你们这对狗男女的事就算成了。
洛川在肚子里一顿腹诽后，转向方亦，怒哼一声道：“小子！你够胆，死到临头，居然还敢这么逗弄我家姑娘。我给你指一条活路……”
他说着从芥环中掏出一副禁制枷具晃了晃，“乖乖戴上跟我们走，或许以你天域双魁首的天分资质，能有幸得到洛师看中，不太过怪罪你添的乱子、还有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否则……”
洛川神情变得古怪起来，不自然地威胁道，“否则，你就只能期望，这位洛鱼姑娘的研究调教手段，你能吃得消了。”
“嗯？川妈，你这个说法，我怎么觉得……”
洛鱼眯起眼睛望着洛川，小声嘀咕道，“好像是在变着法子说我坏话呀？”
“你瞎猜什么呢！”
洛川以极度不满的态度，遮掩心虚道，“过分了啊，怎么没见你对那小子这么提防呢！”
见洛鱼仍有怀疑的样子，他又正色道，“行了啊你，还打不打算办正事了？我说洛鱼大小姐，先前急着找到人，说要狠揍一顿泄愤，然后死活不论、直接绑扎实了带走，好赶紧回‘天洛城’的……好像是你吧，啊？”
少女挠了挠脸，似乎也觉得理亏，不吭声了。
“……”
另一边，方亦皱眉思忖了好一会，终究是彻底断绝了对方是天海客的猜想，出声询问道，“你们要抓我回去的缘由，是我添了乱子、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能具体说说么？”
“我看不出，让你了解清楚原委，能有什么必要。”洛川转过视线、口吻满是不耐。
“可……就算绑我这件事没得商量。”
方亦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好心提醒道，“你们总得确认下，我拿走的那件不该拿的东西，还在不在我身上吧？说不定，我转手交给其他人了呢？”
“呵，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洛川嗤笑一声，“我们的手段，不是你能想象的。”
说罢，他抬手将那件禁制枷具丢到方亦面前，以轻视的姿态催促道，“一句话，你自己戴上，或者我们给你戴上。”
方亦失笑一声，以铸器匠人的角度品鉴起那副工艺高超的枷具，同时心中做出了一个觉得有趣的判断：说话的男子对自身实力有着充分的自信、并不在意他是否反抗，但是却非常忌惮少女的态度，甚至不敢冒丝毫招惹少女不快的风险、在她的情绪尘埃落定之前就直接对方亦动手。
“要不……”
方亦露出玩味的笑容，试探道，“洛鱼姑娘你来教我一下，这东西怎么戴上吧？”
“别上当，他又想逗你玩了。”
洛川慌忙制止住似乎有所意动的洛鱼，苦口婆心劝说道，“先把他带回去，到时候想怎么摆弄都行。”
“嗯，川妈你说得对。”
少女鼓着腮帮子点头道，有些不开心的样子，“我回想了下，总觉得他刚刚和我说话的调子不对劲，假兮兮的，让我不太舒服……揍他一顿狠的，让他老实点，带回去再慢慢研究。”
“呃，那这……”
洛川眨了眨眼，有些意外，谨慎地征询道，“你是想，自己动手？”
“不了，还是川妈你来吧……”
洛鱼摇了摇头，带着患得患失的纠结之色道，“我觉得心情有点怪怪的，怕失手把他打死了。”
“……？！”
方亦摸了摸脑袋，左右四下看看，一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们在说我？难不成我瞧着像是熟透的柿子么？
“好吧，我会注意留手的。”
那边洛川嘴角抽搐、心中狂叹作孽，但同时也觉得松了口气，忙应承了下来。
继而，只见他扭头转向方亦，令人困惑地解开身上衣袍的几处搭扣。
“嗯？！”
方亦心中警兆突生，道宫之中法源瞬息百转，将法力传递向周身脉门，同时一手按住芥环、一手作施术起手式，已然完成临敌准备。
“别说我没提醒你……投降求饶什么时候都不晚，千万别死要面子活受罪。”
洛川对方亦的姿态看在眼里，微微喘气、不以为意地说道，同时缓缓将双手向两侧平摊开，支起没有搭扣束缚后显得异常宽松的袍袖——
像是两团黑烟，从洛川袍袖之下弥漫了出来，下一刻又像是展开的兜网，朝着方亦当头罩下；而当方亦谨慎地做出避其锋芒的决断，那玩意又变成了灵活的蟒蛇，盘绕阻截了他腾挪的空间。
多张符箓被方亦甩手扔出、以作试探，但没等它们生出效果，就像是砸向恶犬的肉片般被吞噬殆尽了，没有造成半点阻碍。
不过，紧随而来、结召完成的火行术法，从方亦手中推延形成两头威势赫赫的炽烈长龙，与那两团形态变换不定的黑烟交缠在了一起。
然而，将将两息而已，方亦操控的火龙就像是被釜底抽薪般，缩减到了不足三成的大小。
如此惨烈溃败的局面，也让他总算得出了判断——
“魇虫群……”
那两团黑烟，是由能够蚕食法力的异种“魇虫”所组成的。
算上前面的“系魂之印”，这可算又一个稀世之物，方亦心中对眼前这两人来历越发好奇起来，除了行事风格之外，各种方面和天海客都实在太像了……
尽管疑窦更浓，但他的战意却也转为激烈。
把人拿下研究调教，确实是个好办法，方亦非常认可……
“魇虫群”在《宙书》记载的诸多异虫之中，难缠程度排行前列。
魇虫所谓的蚕食法力，是古纪元修真界惯用的说法，其实并不准确。
事实的真相是：它们并非能将所遭受的术法攻击吞噬吸收，而是凭借躯壳的特殊结构，以破解转化的方式将术法还原成另一种形式的灵能。
换句话说，魇虫应对术法攻击的方式，并非靠“吃”那么简单粗暴，反而是一种技术层次非常高深的行径。
了解这一点的用处在于：方亦不会天真地以为可以靠过量的法力输出撑死这些魇虫，而是会选择增加术法的复杂度，来削弱魇虫破解转化的效率，让它们面对攻击时无法消弭的伤害量增加。
终归是小小的虫子，怎么可能完全摆脱得了“脆弱”的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