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莲华红了眼圈,低头不语。
刚刚进门,听到这段话的封瑾诺也扶着门扉不动了。
唯有封祁后仰了头,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表情淡然。
“公爹他真爱着娘呢。”木莲华羡慕道。
封杨氏老脸些许发红,瞥了眼看不清的儿子,轻打了下木莲华的小手,“混说什么呢。”
木莲华嘟嘴,“我可没胡说。若非真爱哪能如此?早就投胎转世去了。”
封杨氏想起封尚秀,心口拧疼,压下想要立刻回轮回台的念头,叹了口气,“唉!娘得冥君恩德。又还阳了……哼,来管治你们这些皮猴子。特别是这还没出来就不省心的。对了,可有请太医来看?虽然瞧着无事了,该让太医来确诊一下。”松皱的手摸着木莲华的大肚子,没有说出她只得一年阳寿。
封瑾诺朝门外院子里等候的两个太医点了下头,然后装作焦急的跳进了屋道:“来了,太医来了。”
在看到封杨氏时眼睛红溜溜的,再忍不住,“奶奶,奶奶可吓到孙儿了。”
封杨氏更心疼了‘哟哟’两声,朝封瑾诺勾手,“乖孙子,快让奶奶抱抱。奶奶有看到宝儿给奶奶按腿,还喂奶奶吃汤水。”
……
经过太医确诊,木莲华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动了胎气,只要吃上几副安胎药便可。
封杨氏又自责了一番,在大家的排解下回了自己的院子里休息。
封瑾诺正腻歪着封杨氏,跟着也去了。
伶俐的桃翠还没有回来,而整个莲宅的下人都习惯了封祁侍候木莲华,因此没有人来这里碍眼候着。要洗漱还是安歇,都需要封祁亲自来。
木莲华也被封祁养的娇惯了,但凡他在,就一身软骨头烂泥,等着他伺候。
封祁皱眉,他此刻很想离开,不想呆在这里。可对上她的眼睛,这手足就自动动了起来。
木莲华一边享受着他的服侍,一边观察他。
肯定道:“你有事,和我有关?”
封祁额发忽然落下半绺掩住半边眉眼,“何出此言?”
木莲华扯开他要解她腰带的手,“出去!”
封祁身体僵怔了瞬,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木莲华望着他的毫不犹豫的脚步,雪白娇软的手紧了紧,他向来分得清她真怒假怒,且在占她便宜上,从来没有如此听话过,往往得寸进尺。她刚才喝‘出去’时,并非生气。只是对他瞒着心事不满。以前,必然会乖乖吐出一切。不是这样,甩腿走人。
银牙轻咬,唤道:“来人。”
三妹出现。
“莲王。”
“可知封祁这两日发生了什么?”
三妹回道:“听蹲守黑狼林的人说,在出事时,封大人从黑狼林里出来了。”
“黑狼林。”木莲华沉思起来,那黑狼林里有他的棺椁还有守护棺椁的狼兽。他去那里做什么……
三妹继续回道:“皇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嗯?”木莲华抬眼看她。
三妹回道:“皇太后薨了。时间恰好是莲王失踪后。”
木莲华先是一惊,继而了然。
如果是失踪后,正好是封杨氏被曲流莺的传送卷轴带走,一下子耗尽了她所有寿元,直接魂归轮回台之时吧。
封杨氏在传送到华宫的那一刻便死了。
而皇太后因为和封杨氏有傀儡香牵绊,不仅要听命于封杨氏,连封杨氏死了也要跟着一起死。
如此,封杨氏死了,她也同时薨了。
但封杨氏又还阳回来了,这皇太后怕是难归。
“殇亲王也是因为皇太后薨,才现了身。”
“殇亲王?他要做什么……目的不在皇位,却处处有他。”木莲华沉吟着。
远处传来三更天的锣响,三妹踟躇了下,上前,欲要伺候木莲华,“莲王先休息吧。明天一早风冰会前来向您汇报最新情报。”
木莲华摆了摆手,“我自己来就行。”利索的宽衣解带。封祁不在,她一切都能自理。
“风冰,风雪的弟弟吧。”
“是。您让他来宅中见您,他正好外出,所以不曾接到命令。”三妹道。
木莲华睨了她一眼,“别撒谎。我知道是他不想过来。他是不承认我的。”
三妹面色微变。
木莲华轻勾了唇角,“放心,我不会怪他。再说很快你们就要易主,不用向我效忠。只要在短时间内帮我就好。”
三妹彻底脸色大变,“莲王。”
“呵呵,这个以后再说。”打了个哈欠,倒身在了床上。催眠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尽快入睡。不管什么问题,身体乃是一切的根本。
三妹给木莲华盖好被子,没有再隐身。站在了内室门口,想着木莲华所说的话。
易主……吗?
眼睛看向封瑾诺院落的方向,应该是那位主子吧。
有主,就好。
有主大家就还在一起。
封祁没有离开,一直隐身在了木莲华房间的屋顶上。
他的遁隐可非一般武者能比,自是没有被地宫的这些人发现。
他本来打算去暗翼殿,却不知为何这脚就是没法移动,愣是钉在了这里。
伸手进胸膛,抓出一颗黑气缭绕的心,那心的表面有层层缠绕的荆棘样的乌黑藤蔓,藤蔓下是隐约能看到一片闪着耀芒的红色晶亮。
张口吐出一口黑雾,乌黑藤蔓又多了一层,红色的耀芒重新掩盖,一丝不漏。
如此,黑漆漆的一团后,才把心又重新按了回去……
木莲华醒来时,由麻婆子伺候着起的。
看着桌上的早餐,笑道:“麻姐,你做的?”封祁这家伙绝对出问题了。
麻婆子回道:“老爷忙,所以奴婢就擅自做了。”
虽然封祁一大早就到了厨房里,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动,又直接离开了。很是让大家纳闷,不过他不做自然有人做。而且,麻婆子的厨艺也是宫廷级别的。
“到底发生什么了?”木莲华小声嘀咕。
等吃了早饭,木莲华去了帐房。
远远便看到一名男子抱着个箱子样的东西站在她的帐房门口。
等木莲华走近了,也就看清的他的模样。
“风雪?”看到这张脸,木莲华就想起她曾经在地宫见过她一面,那是个很温婉漂亮的女子。当时听青九玄说她是一殿之主,可让她惊诧不已。
三妹道:“是风冰,他们是双胞胎。”
“双胞胎?”倒是越发出乎意料了。
走得更近些后,发现还是能看出两个人的区别。
同样秀致的眉眼,身形纤瘦,但要高壮些。而风雪特有的温婉,他半丝也无,反给人一种精锐凌厉的感觉。
“风冰。”木莲华唤道。
风冰把手中的锦箱丢给三妹,然后眼神冰冷的直视木莲华,道:“你想要知道的都已经详细记录在箱子里。”
“嗯?哦,辛苦你了。”木莲华望着他尚沾着墨迹的手和熊猫眼圈儿。这家伙为了尽量少和他不认可的她说话,连夜都在写吧。唉,自己可真是不招人待见呢。臭九哥给她丢个棘手的摊子……
风冰鼻哼了一声,转身离开,“等你看完再来。”
“呵~好,先去喝口茶歇会儿。若有需要,会让三妹去找你的。”木莲华温和道。
风冰背对着木莲华,声音仍冷硬,“知道了。”
进了帐房,木莲华让三妹把锦箱放到了桌子上。
尺余见方的锦箱里装着厚厚两沓子的纸。
瞧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木莲华突然觉得还是让他说话好。
任命的取了一摞子,慢慢看起来。
上面分门别类标注的很清楚,端亲王府的、大晋皇宫的、燕城的、商会的等等。
先抽出端亲王府的。
最上面的便是君恪。
木莲华想起曲流莺给君恪找来的刑犯……不由摇头,“可够狠的。”
拿起资料看起来——
他们离开后,君恪便被刑犯攻进了未被人侵犯过的地方……并在刑犯第一次发泄后,就清醒了过来。且期间发生的一切,皆历历在目。
可想而知,被一个恶臭熏天,身残肮脏长虫的刑犯淫虐绝对是种极上侮辱。而他还在这个臭刑犯的身下婉转承欢,就像他曾经玩弄的那些人一样——
怒火攻心,一口心血喷溅而出……本来因为欢事而媚红的脸,顿时泛金煞白。
之后,一步两摔的朝墙趔趄而去,不过两米的距离,活活被他拖出了一片凌乱狼藉,**气息更重……终于到了墙边,他双目暴突的伸手,拔下墙上做装饰的利剑,便要劈杀了那丑陋一脸意足的刑犯。
刑犯刚发泄过,身体正软,加上长期囚禁根本就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了。而且被君恪这样俊美不俗一看就是贵公子的男子劈死,怕也心甘情愿。
闭了眼睛等着剑落到身上。
然,就在剑刃距离臭刑犯半寸不到时,‘哐当’剑从掌中滑落……日夜欢加上媚香的毒再次发作,君恪的双目再次失神,开始向死刑犯爬去,挑逗着刑犯,让他再次侵犯自己……
刑犯因为长期拘押体力不支,在用尽全力进行到第三轮时,已经强弩之末,而时间也才刚刚过去一个时辰。
但每个时辰都有一个稍长的停顿,君恪终于得到了些许休息。
开始思考他怎么就落入此番境地了。
他不是笨人,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熏了眼……脑袋里开始闪过一幕幕画面,最后一幕幕的画面凝结到一点……破裂的嘴唇里发出咬牙咀齿的瘆响,半晌,才如同咒怨一般,吐出三个字——“木莲华!”
话出,第四次欢毒即将发作。君恪愤恨的捡起地上的剑,一剑劈死了刑犯。
刑犯睁大了眼睛,茫然的看着他,炽红的鲜血喷溅了他一头一身。
刑犯死,他身中的日夜欢和媚香完全无解。
而双目开始或失神或清醒。
终于,在失神前的最后一刻,他拿起剑,割了自己的手腕。
鲜红的血汩汩冒出,竟然得了片刻清醒。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脸色剧变。
盯着手腕上的血,忙摁住,令其减缓。
然后抬头朝着周围四处慢慢地看了一圈,倏地中了鬼邪般的长笑……
笑罢,尖厉叫道——“木莲华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之后,他用自己的腕血在地上画了个血阵,在失血而亡前倒进了血阵里。
就在他倒进血阵的瞬间,血阵发出一阵刺目红芒……红芒消散,君恪消失了,甚至连地上的血阵都不见了。
木莲华看着这份报告,心头直犯嘀咕。
这不是假的吧?报告的跟在现场似得。
曲流莺在小楼周围布了结界,不可能会有人能进去。
“三妹,看看这份资料。”
三妹自她背后的墙根处现身,快速扫了两眼资料,道:“当时地组的小东留在了那里,情报属实。恪郡王在消失后,这两日亦再没有出现过,端亲王为此大发雷霆。”
“这样的话。”木莲华皱紧了眉,盯着纸上的诡异血阵,“怕是有后患。”
三妹继续回道:“五妹在抓紧查这个阵,应该很快就有答案了。”
木莲华点头,“嗯,还是严加防范。让宫里再派些人手来。特别是宝儿和我娘那里,切记不可再有差池。”
“是!”
刚开始看就得了个不怎么好的消息,那剩下的这么些还不知会怎么样。
捏了捏眉心,木莲华侧眸望了眼帐房外封祁的书房,越发心沉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