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鬼族妖物犯我圣山,食人心肝,着发往净坛受圣诫,净化赎罪……”高台上的男人一字一句宣布判决结果,冷冰冰的语气毫无起伏。
台下嘤嘤啜泣的跪伏少女猛地抬起头,用力挥开想要禁锢她的手,大喊:“浮华是神的祭祀家族月家嫡女!浮华不是饿鬼族妖物!”
二长老踏前一步,阻了再想上前的侍卫,看向高台:“圣子说浮华便是犯案之人,是饿鬼族妖物,不知圣子有何证据?”
月淡心淡淡扫了眼二长老:“本圣子的天眼便是证据。”
二长老冷笑:“也就是说,现今不过圣子一家之言,没有别的证据了?老朽探查过,村民被害已经证实了是暗神教所为,怎的无端又冒出了恶鬼族妖物……”
“二长老这是在质疑本圣子的能力?”
“老朽不敢。”二长老低下头,挡住眸中的焦虑和愤恨,“只是这天眼威力强大,想必也耗费颇多。圣子前段时间才用它探查过圣山及所辖之地的圣灵气,想来一时还未恢复,这回有所偏差也是情有可原的。浮华是老朽亲孙女,从小养大,她皱一皱眉老朽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抬一抬手老朽就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老朽绝不会认错,台下的正是我家孙女浮华。”
月淡心冷清的眉眼冻得二长老的心不断下沉:“二长老也不必再说了,本圣子的天眼绝不会错,台下的正是生食一十八名无辜村民心肝的饿鬼族妖物。此妖物不除,圣山永无宁日。”
二长老还想继续再说什么,冷不防被月淡心束缚咒定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侍卫上前拖走他最疼爱的孙女。
月浮华却也不再挣扎了,嘤嘤哭声转而化作仰天大笑:“好你个月淡心!你不就担心我天赋高实力强,怕我有朝一日会夺了你圣子的位子吗!好一招防患于未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月浮华的喊声消散在了空气中,染深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瞳。
月淡心回到自己的院子,抬头望见雪白的梨花,不知忆起了什么,不觉有些怔然。
“大哥!大哥我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浮华姐姐!”白衫少年冲进院子,跪倒在淡心面前,紧拽他的衣摆。
那可是净坛啊!圣光一净化,可就连灵魂都消散了!
少年稚嫩的脸上写满担忧和恐惧,月淡心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俯身扶起月白,掸去他身上的尘土:“三弟,浮华已经不是浮华了。”
“胡说!”月白一时忘了礼数,“浮华姐姐明明就是浮华姐姐!那梨花羹高雅清绝的味道只有她煮的出来,低贱的饿鬼族如何假扮得了她!”
“所以月白也是不相信大哥的能力吗?”月淡心沉下了眸子,随手拂去衣衫上不知何时沾上的梨花瓣,拢了拢衣袖。
“月白不敢。”被月淡心平静的眸光震了一震,又想到还要求大哥救浮华,月白敛了敛语气,软着声道,“可是大哥,浮华姐姐能说出很多只有我和她知道的事,她的亲爷爷二长老也说了浮华姐姐就是浮华姐姐,那必然不会有错的。会不会大哥开天眼时候查到的浮华姐姐和现下被关起来的这个浮华姐姐不是同一个人?还有三长老爷爷,他说……”
“好了,三弟,这件事情你不用再管了。”月淡心冷冷地打断了月白,装作没看到少年眼中滚动的泪水,“大长老昨日教你的法术练习了没有?快去修炼。提升实力才能更好地护住圣山神的子民。”
月白愕然,极力忍住眼泪,想看清月淡心脸上的表情,模糊的视线中那人的脸色阵阵冰寒。大哥一向什么都依着他的,这次怎么会这样?
想到浮华姐姐被带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月白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地被蚕食着,细细碎碎万虫啮噬般地痛。慢慢收敛脸上的表情,想凝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可惜没有成功,却成了似哭似笑着的诡异扭曲的表情:“谨遵…圣子教诲。”
看着月白远去的背影,月淡心无声叹息。月白这孩子,怕是恼我了吧。伤感之余,烦躁地皱了皱眉,屏退众人,独身来到净坛。
净坛正中的光笼中,月浮华安静地侧伏于地,不知是否接受了命运。
月淡心静静地看着她,一点一点,从头看到脚,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眸光越来越冷。
月浮华抬起头,看着他竟是笑了起来。
“怎么不装了?”
“又没有别人,白白浪费老娘的力气。”月浮华坐了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理着自己的长发,眼中似有隐隐红光浮现,“不打算把我放出去?你没有别的证据,一意孤行地处决我只会失了人心。”
“把你放出去我一样要失人心,还给了你继续作案的机会。饿鬼族这么急着想挑起光神教和暗神教的冲突,莫不是另谋了高就?兽域圣山?”
捋顺长发,月浮华秀眉一挑,面上竟多了几分娇俏:“你猜啊。”
“你当真一点都不为自己的性命着想?圣光净化可是魂飞魄散的下场。若你愿意和我开诚布公好好谈一谈,我倒可以考虑网开一面。”
“妖姬的命是主上的,既然来了,断无反悔的道理。我说月淡心,你这个人在面对外族的时候心狠手辣,权谋机变一点没落下,在自己族里温柔似水,但怎么就混成这样了呢?”
“不劳你费心。”月淡心心中一突,面上却分毫不变。
“你把我关在这里,不就希望粉碎我的灵魂然后让那个女人的灵魂回来吗?哈哈,告诉你,不可能!那个女人的灵魂已经被我一点一点吃净了,连渣都没剩下来,说起来,纯洁的灵魂果然美味可口啊,尤其是实力强大的纯洁女人,哈哈哈。”月浮华咯咯笑了起来,眼角眉梢是画笔描绘不出的邪肆风情。
淡心再忍不住,一挥手打出一道圣光。月浮华吐出一口血,耳朵动了动,脸上浮起似笑非笑的神情,开口的声音里却满是凄苦和绝望:“圣子殿下,浮华不会和你争圣子的位子,不会和你争月白的感情,浮华真的什么都不争。若圣子要浮华的命,拿去便是,浮华只求圣子对浮华的爷爷族人手下留情。”
月淡心猛然一惊,外放的精神力已察觉到净坛外一个踉跄的身影。心中不平静的感觉更甚,月淡心冷冷看了月浮华一眼,甩袖离开。
月浮华被处决当晚,光神教圣山所辖各地果然没再发生村民被杀、心肝消失的惨案。二长老心痛孙女之死,却又找不到借口发难,随意扯了个由头外出巡检,眼不见为净。而月白亦称病不出,整日躲在房中。甩开汗湿的额发,快速躲开密集的攻击,趁着空隙随手甩出圣光反击。可惜面前这只九尾魅狐的魅惑攻击并不是什么黑暗系的法术,圣光的效果大打折扣。反倒是对方的魅惑技能让他的速度慢了不少。
“看来光神教的圣子也不过如此嘛。”美貌女子开了口,声音婉转,带着挠人心痒的沙哑,满是低沉的磁性。
淡心怔了怔,这个声音…男人?
飘飞的思绪没有发现从侧边绕过来的攻击,待想躲避已是不及。淡心做好受伤的准备同时准备好给对方也留下点纪念品,却发现面前出现了一条九毒金龙蟒帮他挡下了攻击,也打断了两人的战斗。
“哇,这么美艳的狐狸精,赚到了赚到了!美人,跟姐混吧,包你吃香的喝辣的哟~”调笑的声音响起,一个女子信步而来,满面笑容。
“召唤师?”魅狐略一皱眉,随即笑了开来,“想要我?那你快过来啊~”
那女子似是彻底被迷住了,快步上前,便要去摸他凝脂般的肌肤。淡心瞟了眼毫无动作的九毒金龙蟒,便静立当地,丝毫没有想要提醒的意思。
九尾魅狐巧笑倩兮地看着女子一步一步走进,袖中的手早已做好了一击必杀的准备。
只是很遗憾,这准备没有用上的时候了。九尾魅狐捧着自己受伤的手腕,眼中满是惊愕:“连光神教圣子都被我的媚术限制,你怎么可能完全不受影响?”
“哈哈哈,没想到吧?出乎意料吧?笃定了我会受到限制,即使出手你也有办法躲开,所以你才敢让我近身对吧?”那女子眼中闪耀着光芒,好像恶作剧成功的小女孩开心得手舞足蹈。
淡心只是淡淡地看着,不说不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九毒金龙蟒好像缩了缩身子,离那个女人远了一点?
九尾魅狐也无语地看到了九毒金龙蟒的小动作,心神一时失守,等到脑海中多了一大堆条条框框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死女人,你卑鄙无耻,竟然趁我不备签契约!你知道我是谁吗?我…”
“不不不,”荣瑾点了点他的额头,手底加了暗劲,“这叫英明睿智。你家主人把握住了时机懂不懂?嗯?”
魅狐眩晕了一瞬。他心里本不服气,觉得她暗算偷袭方才得手。这下受到精神攻击,才惊觉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不觉灭了气焰,恹恹地安静了下来。
收拾完九尾魅狐,荣瑾才回转身搭理淡心。
“光神教圣子。”一扫刚刚的娇俏,换上的懒懒音调教人莫名舒心。
“晨光团团长。”淡心的语调竟也如她一样笃定。
“哦?何以见得?”上扬的尾音带着莫名的兴味。
淡心微微一笑:“淡心还未听过驭兽术更高的人物。”
淡心平日里为保持形象圣洁,总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这一笑,竟如春雪初融,沁凉而柔软,划过心头一阵清爽。可惜这时候却无人欣赏。
晨光团长挥了挥手:“圣子谬赞。不知圣子驾临所为何事?”
见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淡心也不跟她绕弯:“淡心本是为这九尾魅狐而来,未曾想出了团长这样心音平静不受魅惑的人物。这九尾魅狐现既为团长所收,想必团长自会约束,不再吸食村民精气……”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那淡心自是无事了。告辞。”
看着月淡心离去的背影,荣瑾慢慢站直了身子,朝兽域圣山的方向看了一眼。月君殿下,我这可是看在当年蛇皇悲歌的份上救了你最疼爱的小徒弟呢,今后兽域圣山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可就要不顾旧情地出手了呀。
“喂,你的身手不错啊。”一袭青黑衣衫的少年微喘着气,抹去流进眼里的汗水,一双上挑的桃花眼里邪意宛转。
“彼此彼此。”激烈的打斗没能颤动淡心平静的声线,眸光落到了澹台祸手中的武器上,不断加深,“昔日只闻暗神教圣子文采风流,烟花柳巷之地多是红颜知己,今日一见,方知法力也高深如许,还有灵宝护主,佩服佩服。”
“算你有眼力!”听人夸奖自家武器,也没在意被戳穿身份,澹台祸原本的优雅贵气渐渐沉寂,“刷”地展开手中玉骨扇,细细抚摸,眼里满是温柔,“这宝贝可是我历尽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才获得它承认的,还真是个淘气的小东西。只是不知,光神教圣子为何无故对本圣子出手呢?”
没在意突然落在身上寒意深深的目光,也不惊讶于对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淡心淡然一笑:“自古光暗不两立。暗神教圣子这话可是有意思啊。”
澹台祸高深莫测的表情瞬间如雾消散,张口大笑:“有趣有趣,光神教里竟然还有你这样一个直率的人物。好好好,月淡心,我记住你了!”口中一声长啸,足下轻点踏上闻讯前来的暗龙神雕背上,就此远去。
耳边传音消散,淡心默默收起自己的武器,唇角上勾。光暗交手,可不能让兽域圣山白白捡了便宜呐。暗神教圣子,后会有期么?也不错呢。眉宇间隐隐邪肆流动。
“恭祝圣子寿辰!”圣山脚下跪满了前来参拜的圣徒,虔诚的祝祷冲破云霄。
淡心静静地看着圣徒们,心中默默坚定守护的决心。
“平身。”光魔法帮助下,圣洁扩散四处,庄严肃穆。
此时却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彻四周:“他雪淡心根本不配受此大礼!”
淡心还没来得及疑惑月白何时有了如此高深的功力,便听到大长老的呵斥声:“月白不得胡言!圣子尊贵岂容冒犯?还不速速退下!”
“月白不敢。”昔日白衫少年褪去了青涩稚嫩,眉眼间满是傲然,向着大长老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转向淡心时,眼眸中跳动着淡心看不懂的复杂光焰,“只是他也配得上圣子这个高贵的称呼?光神教的圣洁容不得这个雪家余孽的玷污!”
圣山辖地的村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住了,愣愣地跪在地上,完全忘了起身。
“历代圣子自有上天标识。污蔑圣子可是重罪。月白你若拿不出证据,便要受天雷加身烈火焚烧之刑。”
“月白怎敢拿光神教的圣洁说笑?历代圣子左肩均以旭日为记,只有那雪家的妖人是六棱冰晶。这人的左肩上便是冰晶徽记!平日里雪淡心一沐浴便神神秘秘遮遮掩掩,我有次好奇前去偷窥,才发现了这一天大的秘密。因不知月家还有哪位能偷龙转凤,故此将这个秘密藏在心中不敢声张。却不想这雪淡心不知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在光神教挟私弄权,做出种种龌龊的勾当。正因为我的怯懦才导致了浮华姐姐被害,还有暗神教妖孽澹台祸逃脱。今日见到众位圣徒对光明神如此虔诚,月白深感罪孽深重,不能够再顾惜自身。敢以一己之力,指证雪淡心。若我的鲜血能保全光神教圣名,月白死何足惜!”
月白的话掷地有声,抬手盟誓之时,冷不防一道风刃无声无息地冲着淡心而去。
自从月白打断圣辰,淡心心底就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当他揭穿自己的身世时,淡心已经彻彻底底地平静了下来。
记忆里的月白,向来都那么羞涩纯善,何时有过这样义正词严、慷慨激昂的时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变了,变得再也不是彼此认识的模样了?为了感情?为了术法?还是为了权力?
风刃到得身前才被发现,本能地一躲,左肩的凉意昭示着衣襟被划破的事实。众人眼中,雪白的肌肤上赫然是一片蓝色的六棱冰晶。
四周寂静无声,圣徒们从高台上的反应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心脏骤停。
同一时刻,众人喧嚣而起。
“怪不得他向来不愿和我们共浴,还当他是圣子的矜持,却原来根本就不是我们月家人!”
“呸,没有旭日徽记的人,也配站上法台受万众朝拜?”
“说的是。如今想来,浮华姐姐只怕也是因他弄权而被害死的吧。可悲可叹!”
“好好一个月家,竟然被这个雪姓的妖孽弄得乌烟瘴气的。”
“胡说什么,光神教有伟大的光明神庇佑,这个雪家余孽不就被月白揪出来了么?毒瘤早点拔除也好早点根治啊。”
“这么说起来,上回围猎暗神教圣子澹台祸,也是他故意手下留情,才导致行动最终功亏一篑的咯?难道他是暗神教安插进来的棋子?”
“还有当初那吸食村民精气的九尾魅狐,如今不知所踪,只怕也是他故意放了吧。是想暗中偷偷摸摸地作案,还是打算什么时候反扑?”
“哼,什么一心一意为光神教着想?雪淡心根本就是光神教的千古罪人!如此耻辱,怎么承受得起圣徒的一拜!”
仿若没有听到耳畔的嘲讽指责以及愤愤不平,淡心淡然地立在当地,眸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月白。
“雪淡心,让我擒下你吧。洗清我的罪孽,也用你自己的鲜血,来洗净光神教所受的屈辱。”
已经不记得打斗是怎么开始的了。所有的人都在袖手旁观,只有月白和自己。术法的光芒泯灭在白昼刺目的日晕里,徒留一道道五彩的印记。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风云涌动,如墨般的漆黑席卷了半边天空。
高台上的人变了颜色。不知是谁率先喊了出来:“天雷斩!这妖孽竟然用了天雷斩!是想祸及圣徒趁乱脱身吗?!”
惊慌弥漫。山脚下原本心思动摇的人,在这一刻,惊恐无奈却又愤恨地坚定了雪淡心内贼的身份。
天雷斩!竟是惩处罪人的天雷斩!
神思游离了一瞬,一时不察竟被月白打进了一个转移光阵。
电光火石间,他看向他。闪电划破天际,乌云下那人的脸明明暗暗闪烁不定,平静的神色掩盖了所有的情绪。
怪不得月白能有了莫名高深的头脑和实力,怪不得圣辰上那道风刃能无声无息地靠近自己,怪不得会出现这世间除自己之外只有一人会的天雷斩。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虽然早知道身份终有一天会暴露,只是早已做好的心理准备里,不包括这一切都是那人默许的呐。还是说,他其实才是主谋,连月白也只是他手中一颗没有自知之明的棋子?淡心被束缚在光阵中,四肢上有条条血痕,却不见他有丝毫的挣扎,面上一片平静。
“大哥,这里是冰晶林原哦。你身上的六棱冰晶对这里有天生的亲和感,现在应该很舒服吧?”
记忆里,月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纯善地向他笑过了。
理智告诫他,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情感抢先一步柔和了他的眉眼。
光阵消失,寒冰铁打造而成的镣铐缠上四肢,冰冷的压抑。剧痛袭来,他感受着身体里的魔法气息一点一点地消失,光元素被一丝一丝地剥离出体外,仿佛那些过往曾经,再寻不回。
月白淡笑着进行手上的动作,好像不是在抽人灵根,而是赴一场风花雪月的盛宴:
“月淡心,哦不对,你怎么配姓月呢?雪、淡、心,你知道我为了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刻又付出了多少吗?浮华姐姐这么好的人,你说净化就净化了,连转世的机会都不给她留下。而我呢?我被逼着自残魂魄修炼禁术,就差澹台祸一个契机就能提升,你说放就放了。你一个野种凭什么掌控我们月家的权力?你玷污了神圣的月家!我受屈辱成为傀儡?不要紧,只要能把你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要我怎么样都可以!看见了吧,如今的你,也就配成为鸟食。好好享受你余下的贱命吧。虽然实力没有了,好歹这里鸟群还算稀疏,你说不定还能苟延残喘几日呢?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在淡心冷淡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地收拢,最终归于平静。
“他呢?”淡心终于开口,多日饥渴,嗓音沙哑低沉。
“好好享受吧。”月白似又要笑开,原地优雅旋身,消失不见。
果然,临死前想见他最后一面都做不到呢。很想问问他,当初为什么要救下自己百般宠爱;很想问问他,之后又为什么要亲手把自己拉下神坛;还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引月白入局,殃及众多无辜性命。
只是,没有机会了呐。在最后的时间里,当他的心脏还能够跳动的时候,往事如走马灯般回转浮现。教他法术、待他如子的大长老,围在他身边耍宝的月白,光神教巍峨的圣山,虔诚的光神教子民,曝光身份的生辰宴,千夫所指的自己,毁他灵根、夺他一切的月白,操纵全局、翻云覆雨的大长老,画面定格在成群停在他身上、啄食他血肉的百鸟。
视线越来越模糊,已经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了。雪淡心费力地勾起残破的唇角,大长老、月白、光神教,今世恩情,哪怕虚假,我也已剔骨去肉还了你们,来世我必不惜一切代价报身死名污之仇!
盘旋的灵气经久不散,直到坠入地狱,淡心复活的执念依然护着骨架不腐不坏。被阎罗审判,被丢进十八层地狱受苦,暗黑无边的世界里日复一日的等待。终于到了!突然袭来飓风毫不怜惜地将他的魂魄撕扯进了新的身体,黑金色阵法的光影中,他听到了那个救赎他整个生命的声音:“奉,黑暗为信仰;侍,吾为君王!吾供汝以骷髅之姿重生,散播死亡,收割灵魂;从地狱归来的亡灵,不死不灭,邪恶且永生!”
“制约之——魂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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