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朝歌从主仆一行从学院回来,就遇着了等在这里的刘姨娘。
她低眉顺眼的福了身,朝歌看着她,这德性还真是和夕歌一模一样,不愧是母女俩。
朝歌声音便带了几分的漫不经心,问道:“刘姨娘,你来干什么?”
“这些日子夕歌承蒙七姑娘关照,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七姑娘的厚恩,特意亲手做了七姑娘爱吃的鲈鱼,还热着呢。”
朝歌也就应了,让奴婢收下。
刘姨娘是掐着时间来的,这鱼到现在还热着呢。
她趁机说:“鱼要趁热才好吃。”
朝歌便回她一句:“我会不知道鱼要如何才好吃吗?”
刘姨娘便被噎了一下。
一旁的夕歌看在眼里,想说什么,最终又作了罢。
七姑娘向来喜怒无常,在她面前能不说还是不说的好。
好在七姑娘没发脾气,便请刘姨娘进去坐了。
奴婢端了茶水伺候,各人坐在矮几前,朝歌吃了口奴婢送来的点心后,道:“刘姨娘,承恩小哥的伤可有好一些呀?”
“多谢七姑娘关心,承恩已经好了许多。”又谦意的说:“那日之事,实在是一个误会,我也已狠狠的教训过他了。”
朝歌脸色却是微微一变,声音冷厉了几分:“误会?谁告诉你这是个误会?承恩小哥是如何顶撞祖母,又如何殴打主母的奴婢,这是有目共睹的,你今日却前来和我说误会,你什么意思?”
刘姨娘一惊,她早听闻夕歌说过这位七姑娘,性情喜怒无常,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主,她便想亲自来会一会,竟果真如此。
“七姑娘您误会了……”她急忙想要解释,朝歌忽然就摔了一个茶盏,碎了的茶盏都飞溅到刘姨娘的身上去了。
朝歌大发脾气。
“误会?这两个字不要让我从你嘴里再听见,你若觉得那日是个误会,现在咱们就去找祖母理论一番,且看祖母要如何定夺这个误会。”
陪在一旁的夕歌气得心直跳,不知道母亲今日前来为什么非要哪瓶不开提哪瓶,哥哥的事情已过去了,管他是误会还是刻意,都没有再争论的必要。
她只能慌忙走过来跪下道:“七姑娘,您别生气,我娘不是那个意思,她今日前来只是想要关心一下七姑娘,感谢一下七姑娘对我的拂照。”
刘姨娘也是气得不轻,在嫡小姐面前又不敢发脾气,只能忍气吞生,连忙咐和:“是的是的,七姑娘您千万息怒。”
朝歌这才作罢,奴婢赶紧过来把这里收拾了一下,又重新给她倒了茶。
朝歌押了口茶,道:“我这个人平日里还是比较好说话的,若不然当初就不会在祖母面前为你们求情,让你们进府了,说起来你们能进沈府,还有我一半的功劳哩。”
刘姨娘忙道:“是是,这事一定要好好谢谢七姑娘。”
“我知道祖母素来不喜欢你们,毕竟你是青楼出身,一生便是和男人逢场作戏,这便连带着所生的孩子都跟着卑贱起来。”
这话听得刘姨娘咬碎一口牙,夕歌也只能抿着唇不语,忍。
小小年纪,说个话却专挑人的短处来说。
本以为是个好拿捏的,现在看起来好像和她们想的不一样。
朝歌又说:“再过几日便是祖母的六十岁的生辰了,这对祖母来说很重要,对你们来说也很重要,你们都要好好想一想,为祖母准备一份什么样的贺礼才能讨得她老人家的欢喜,从而让祖母改观对你们的看法,这样你们日后在府里才能慢慢的扬眉吐气,抬头挺胸些。”
刘姨娘忙道:“多谢谢七姑娘指点。”
朝歌便莞尔,道:“刘姨娘倒也不用太感激我,我这么做也都是为了夕歌,在这么多的姐妹之中,还是夕歌最得我心了。”
刘姨娘忙又和夕歌说:“听见没有,七姑娘最喜欢你了,你在七姑娘面前一定要尽心尽力的伺候着。”
朝歌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夕歌也分辨不出来,现在除了应是,还是应是。
“刘姨娘,以后常来常往吧。”
朝歌又说了几句好话,刘姨娘也忙应了下来。
这般,朝歌便打发她走了,她要去沐浴。
夕歌借口要送她一步,把刘姨娘一直送到院外后,刘姨娘这才变了脸色,有几分咬牙切齿的道:“小小年纪,心思却歹毒得很呢。”
夕歌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悄声道:“娘你放心,这府里想七姑娘死的不止我们。”她便把朝歌今日荡秋千摔下来一事说了。
刘姨娘不由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不用我们出手,他们沈府的人也会自相残杀起来?”
“反正这几日先静观其变,我们好好为祖母准备生辰的贺礼便是。”
刘姨娘同意,让她先回去伺候着了。
知道朝歌在沐浴,这会也不用她伺候,夕歌回屋休息了一会,估摸着朝歌快沐浴好了,她便又出了门,来到朝歌这边候着她。
过了一会,见奴婢把浴桶抬了出来,夕歌也就进去了。
沐浴过后的朝歌换了一身粉白色的衣袍,腰带松垮的系着,衣袍遮满四周,她人坐在书案前,神情有几分的慵懒,那墨黑的长发只用一根金钗挽起,那画面竟真是如出水芙蓉,清纯脱俗得令她那一瞬间嫉妒得心都有点疼。
她知道朝歌长得不错,但心底并不愿意正视这件事情,只道她不过是描眉画红的效果,事实上她又不得不承认,才12岁的沈朝歌根本无须描眉画红,皮肤也嫩得吹弹可破,人美得不可方物。
“你不需要沐浴吗?”朝歌眉眼一挑,言语之间有几分的讽刺。
她知道夕歌不会每天都沐浴,毕竟不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没那么好的卫生习惯。
夕歌心里一噎,忙道:“晚点就沐浴。”
在这等清纯脱俗的人面前,不由自主的便令人产生了自卑。
清纯脱俗。
她一定会毁掉她,早晚有一天,让她跪在自己的脚下,像条卑贱的狗一样伺候。
夕歌福身,在她面前跪坐下来道:“七姑娘,祖母寿辰那日,我可不可以邀请几个朋友过来?”
其实就是她的表兄妹,刘姨娘的娘家人。
她曾吹嘘说自己是沈府的千金,早晚是要回沈府住的。
现在她进了沈府,是时候显摆一下了,当然要让亲戚看看这沈府的风光。
朝歌也就允了。
她知道夕歌要请的是些什么人,前世便是这般的情形,夕歌坐在她面前和她讲想请一些亲朋好友过来,她便应了夕歌的请求,把她那些个乡下的穷亲戚请进了府,供他们好吃好喝好玩,让她在人前好不风光。
却没想到,又是引狼入室,竟是把红菱给害了。
“谢谢七姑娘。”夕歌一脸感激,欢喜,又道:“想必那日七姑娘也会请许多自己的朋友过来的吧。”
朝歌便笑了一下说:“祖母的寿辰也不是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随便参与的。”
她这般年幼的姑娘,又哪有什么正经的朋友。
夕歌心里一噎。
三教九流,感觉是在嘲讽她。
她压下心里的不快,又道:“七姑娘的朋友定然都是韩公子这般的富贵之人。”
提到这韩公子,她也一脸的与有荣焉,道:“韩公子是整个广陵郡最俊俏的男子,如果请了韩公子过来,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姑娘嫉妒眼红我了,到时候又要得罪一大片人了。”
夕歌则是掩嘴一笑,道:“要怪只能怪她们命不好,七姑娘向来活得肆意潇洒,当然不会为这等人的眼光所拘束。”
朝歌便也眉眼一笑,说:“我这个就喜欢看别人嫉妒我、恨我、还要巴结我的丑恶嘴脸。”
夕歌又莫名觉得自己有被影射到,这好像是在说自己。
她很快笑着掩饰了自己面上的别扭和尴尬,问她:“七姑娘可有想好到时候为祖母准备什么礼物吗?”
“我无论准备什么金银珠宝祖母都不稀罕,你还是好好琢磨一下准备什么才能得祖母的欢喜吧,金银不重要,关键是要有心。”
“是,我这就去回去好好琢磨一下。”
夕歌起身,福身,告了辞。
朝歌坐在矮几未动,红菱前来轻声问:“小姐,那条鱼要如何处置?”
“扔了。”刘姨娘过手的东西,她怕脏。
红菱也就去把那条鱼处理掉了。
奴婢送来了八宝膳粥,这个时间吃东西口味是要清淡一些的。
吃了一半,忽想起五姑娘和她说的那本书。
那本书让霁月拿了去,她猜着他多半会自己看,不会真扔掉的。
事实上朝歌也并没有猜错。
沐浴过后的霁月坐在书案前,一声不响的翻阅了一下那本带了些插图的书。
就是一些人写的一些关于风花雪月的书,写的有几分的淫色,插图也过于污秽了点。
这书虽然粗俗不堪,入不了大雅之堂,在外面却卖得大好,许多富贵公子都会买回来偷偷的看。
霁月面无表情的翻阅了一会,忽然就冷笑了一声。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破玩意,刚想换锦言过来把书扔掉,就见朝歌挑了帘子自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