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王依旧跟个门神一样守在外面,阴阳怪气的对赵贵妃说:“贵妃娘娘您请回吧,皇上现在不见您。”
赵贵妃惹不起他,只好走人。
寝殿之内,萧神医人在里面,为皇上看病。
他看病,旁边通常是不许人在的。
搁在往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诡异的,但现在……
离去的赵贵妃心神不宁,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大胆的想法出来后,自个都吓了一跳。
来不及再多想什么,她匆匆去了琉璃宫。
姬善殿下正在自己的琉璃宫坐着,琢磨着一些事情,琢磨之间,神色沉下来了。
赵贵妃那时快步走进来了,让旁边伺候的都退下,小声说:“我有种感觉,这宫里就要变天了。”
宫里要变天了,姬善殿下坐在自己的琉璃宫琢磨的正是这事。
越琢磨越不对劲。
现在听母妃一言,他压住那一股心惊,问:“这话何解?”
赵贵妃因为自己的猜想吓得脸色有些惨白。
这一步若走不好,以后这宫里再没他们母子的天日了。
她道:“你父皇以前也犯过病,几时像今天这般过?皇宫里的羽林军还不够他用的吗?还要从宫外调遣军队过来?说是保护他,我看不过是掩人耳目,为了控制他的吧。”
羽林军是干什么的?是皇上身边最直接的力量所在,保卫皇宫,专属皇上,只听命皇上一人。
姬善殿下深有同感,静安王一调遣军队入宫,他就觉得有点不同寻常了。
本来没太往这方面猜想,现在想来,是他太天真了。
赵贵妃说:“我猜着,你父皇现在确实病危,你父皇确实是想立你为太子,但沈太尉不同意,沈太尉心里是支持姬盛的,现在你父皇已经让沈太尉、姬盛、姬良,联手控制了,他们调遣军队入宫,就是想要控制羽林军,慢慢把羽林军都换成他们的人。”
姬善脸色也已难看到极点,母妃所言,也正是他刚刚忽然想到的。
他倒抽一口气,问:“现在要当如何?”
“现在,你立刻出宫,去联络你的外祖父和舅舅们,暗中调遣兵马,宫里这边,我会去联合林贵妃一块前去看望你父皇,再打探一下他们的虚实,如果皇上真的被他们所控制了,到时候,你就带兵入宫,包围皇室,营救你的父皇,你父皇若被你营救出来,自然会更加器重你……”
若不能被营救出来,那就带着兵,在皇室掀起一场血腥风雨。
这皇位,绝不能落入姬盛的手里。
母子俩人密谋一番后,姬善殿下出了宫,赵贵妃前去探望林贵妃。
林贵妃痛失爱子,那就等于失去了争夺皇权的机会。
这些天来,她闭门在她的天瑜宫里,哪也不去,人也一下子消瘦了许多。
赵贵妃前来探望她,她人正靠在贵妃榻上,无精打采。
她仿若一下子就失去了生命的气息般。
赵贵妃来到她旁边坐下说:“姐姐整日闭门不出,恐怕不知道这皇宫就要变天了吧。”
皇宫变天啊!
这也挑不起她任何的兴趣了。
她儿子都没了,这皇宫变与不变,与她何干呢。
反而是赵贵妃,因为她没了儿子,她心里指不定如何高兴呢。
赵贵妃说:“你有没有想过,姬昌并非是战死沙场,而是被沈太尉杀死的?”
林贵妃因为这话神色微微一变,道:“你这是来挑拨离间了?”
当初她儿子是跟着沈太尉一块出刺,又一块去了南夷的。
如果不是当时监国的姬善下的指令,她儿子也不至于跟着去平南夷。
所以,一开始就是姬善存心不良,想害死她儿子。
赵贵妃见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善,这个非常的时刻,她也不在意林贵妃是什么眼神了,她只是说出自己想说的。
赵贵妃说:“皇上病危,沈太尉联合了姬盛与静安王,姬盛监国,沈太尉又以保护皇上安危为名,让静安王调遣军队驻入到皇宫里来了,以前可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姐姐,你说,姬盛殿下这边是不是想要反了?”
林贵妃忽然就诡异的一笑,却是没有表态。
所以,赵贵妃这边坐不住了。
皇上若真的病危,被控制了,现在沈太尉又手握三军,谁败谁胜,结果已经出来了。
由沈太尉支持,三皇子这边毫无胜算。
赵贵妃看着他,现在的林贵妃毫无斗志。
居然不想去见一见沈太尉或静安王,找他们问个清楚。
她只好又说:“姐姐,当年咱们姐妹为争皇上,那也是争得头破血流,现在皇上病危,这宫里就要变天了,你就真的不想去看一看皇上了?”
林贵妃忽然就叹了口气,说:“这宫里若真变天了,景仁宫若真被沈太尉的人包围了,你以为我们还能见得了皇上吗?若真如你所言,现在的景仁宫,恐怕密不透风,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了。”
并非是她不想找沈太尉或静安王问个清楚,而是她没了与人争斗的实力。
问清楚又如何?
她拿什么与沈太尉斗?
儿子没有了,所有争斗的筹码都没有了。
原先支持他们的人,这会都支持旁人去了。
树倒猢狲散。
赵贵妃冷呵一声,道:“姐姐,你莫要以为你现在不争不抢,将来孟贵妃就会放过你,一旦她儿子登基,你和你的父家都会被慢慢铲平,你恐怕也会很快下去陪伴皇上了。”
她下去陪伴皇上不打紧。
她的父家,原本就没有什么人了。
当初,她的父亲前去追杀姬妃的时候,已经死了。
剩下两个兄长,也没有多大的能力。
皇上登基后,为防止外戚干政,各位贵妃的父家一直得不到重用的。
不过,她到底是松了口,说:“等明个我去一趟景仁宫,你就不要去了,你是有儿子的人,人家多少会忌惮你的,不会和你说实话的,我现在没有了儿子,也就没人把我放在眼里了,兴许,就能让我打探出什么事情来。”
到底是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皇上如今病危,她又岂能真的不顾。
说好了这事,赵贵妃告辞。
林贵妃坐了起来,让奴婢伺候自己梳妆打扮。
自从得知儿子战死的消息后,她都没有好好梳洗打扮过了。
如今坐在镜前,看着自己的容貌,才惊觉自己是真的慢慢衰老了。
一段时日没有保养,肤色就暗淡无光了。
翌日。
林贵妃在早朝之前来探望皇上。
虽是进了景仁宫了,但在殿门口就被护卫拦下了。
刘公公先快步前来说:“贵妃娘娘,皇上正在歇息,谁也不见。”
林贵妃说:“刘公公,这边说话。”
刘公公跟她往旁处去了一些,避开了些人。
林贵妃说:“刘公公,你也跟随皇上一辈子了,我深信你是皇上的人,也深信你是个聪明人。”
一个笨蛋,又如何在皇上面前侍立这般久。
“皇上以前也并非没有犯过病,几时这般大动干戈过,上次犯病,让三皇子监国,也并没有阻止过旁人的探望。”
“……”林贵妃这话说得刘公公头皮发麻。
这才惊觉,这事确实古怪。
林贵妃轻声和他说话:“沈太尉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现在手握三军,又是调遣军队入宫,又是让姬盛殿下监国,这一切难道真的是皇上的意思?刘公公,皇上先前可是让姬善殿下监国的,皇上的心意,你在他身边伺候多年,多少应该能揣摸出一二的吧?”
刘公公说:“奴才揣摸不透。”
皇上确实病重,人在昏迷中。
被林贵妃一提醒,刘公公也就醍醐灌顶了。
恐怕是要变天了。
只能说,沈太尉和静安王都是支持姬盛殿下的。
由谁登基,他管得了吗?
林贵妃摆出情深义重的姿态再问他:“刘公公,我儿子已经死了,我还能再和谁争这太子之位不成?我现在就是想关心一下皇上的情况,你给我一句准话?皇上病得如何?”
就算她没了儿子,刘公公又岂敢给她准话。
三位贵妃娘娘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这都斗了半辈子了,他也是看了半辈子。
刘公公忙说:“贵妃娘娘您放心,皇上只是老毛病又犯了,等过些天舒缓过来,自会召您相见,若没什么事,奴才就告退了,还要进去伺候皇上呢。”
“刘公公。”林贵妃唤住他。
“刘公公,皇上这个人最注重自家的皇族血脉,当年姬妃离宫,皇上是下了追杀令的,直取姬妃的命,却要留下姬渊殿下,你可能还不知道,姬昌并非死于战死,而是被沈太尉所杀,一个连皇子都敢杀的人,你真的要背弃皇上,维护他吗?”
刘公公面色一变。
“贵妃娘娘,这话从何说起?”
“从沈太尉支持姬盛说起,信或不信,你自己慢慢去观察,刘公公,皇上向来待你不薄,你可不要辜负了皇上这些年来对你的宠信,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
言尽,林贵妃转身走了。
从刚刚刘公公的表情她已猜测出来,皇上恐怕是被控制住了。
刘公公怔了怔,匆忙离开的时候眼尾都红了。
纵然林贵妃说的都是真的,但现在是二皇子与三皇子的争斗,他一个奴才无法左右任何人。
他能做的就是回到皇上身边,陪伴皇上,保护皇上。
他匆忙回到寝宫,来到皇上身边。
他依旧安静的睡着,像永远不会苏醒一样。
刘公公忽然就跪了下来,痛哭流涕。
他伺候了皇上半辈子了,皇上向来待他不薄。
如今遭此变故,他并不能帮助皇上任何事情。
他哭得压抑,甚怕旁人听见了去。
他小声的问皇上:“皇上,奴才该怎么救您?您告诉奴才该怎么做?”
如果皇上真的被沈太尉和姬盛殿下联手控制了,那皇上的后半生……
恐怕没有后半生了。
一旦姬盛得了势,岂能容皇上活着。
皇上没有回答他。
他正哭得伤心,沈太尉和萧神医一块进来了。
两个人走路那是一个寂静无声。
沈太尉走到他身后问:“刘公公,何事哭得这样伤心?”
刘公公一个激灵,吓得魂差点都没了。
到底是伺候在皇帝跟前的人,他很快镇定下来,起身,行了一礼,抹了眼泪,说:“沈太尉,奴才自幼就在皇上跟前伺候,现在看皇上一直沉睡不醒,忍不住悲从中来。”
沈太尉颔首,道:“刘公公一直伺候在皇上身边,这些日子来也是辛苦了,这几天就给你放个假,你回去歇息歇息吧。”
刘公公扑通跪了下来,哽咽:“太尉大人,皇上一日没有醒过来,奴才一日不敢休息,照顾皇上本是奴才当尽的本份。”
沈太尉不悦:“让你去,你就去,哪这么多废话。”
“来人,请刘公公下去歇息吧。”
他一吩咐,外面就有护卫进来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刘公公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乖乖的退下了。
果然如林贵妃猜测的那般。
皇上被沈太尉控制了。
刘公公眼泪哗哗的。
随着刘公公退下,门口另有护卫换了进来,是白奕和沈朦过来了。
萧神医在里面给皇上用药,就是用药物控制着他,使他无法苏醒过来。
等用过药,萧神医走了出来,和沈霁月说话。
两人一边离开景仁宫,一边聊了几句。
沈霁月先回了府上,萧神医去了太医院。
随着萧神医回来,太医院的人忙围过来,询问皇上的病情。
萧神医轻描淡写的说:“各位无须挂虑。”
他转身去了自己的药房重地。
一品御医,又是皇家的驸马,他不让挂虑,旁人能说什么呢。
沈府。
离家出走的沈朝歌今天晚上又悄悄的回府了。
为了给霁月一个惊喜,她又悄悄的在霁月的养心阁等着了。
一边等他回府,她一边叹气。
好在皇上病了,不然,她一时半会还回不了府。
指不定要在外面流浪多久呢。
想想皇上也给了她不少好处,又为皇上叹息一声。
一边想他好好活着,可又怕他活下来,又要让她做妃。
她只想给霁月做夫人。
霁月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坐在案几前,神态沉静,宛若一幅画。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