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安德看到自己的女儿为了那群人竟然跪在自己的面前,心头大震,瞠目地望着自己的女儿,“伊舍,你疯了吗?!”
伊舍的脸上挂着两条泪痕,她跪倒在依安德的面前,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疯,我求求你,别伤害他们,他们都是好人!”
“他们不替我们打海盗,就是再好也没用!留着他们,他们会害了我们,害了我们整个族。”依安德看她如此执迷不悟,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失望和愤怒,他一把用力地甩开了抓着自己手臂不放的伊舍,瞥开头去,冷声道:“把伊舍给我拖下去,关起来!”
那两个男人愣了愣,然后点头道了一声,“是!”
随即,走到了伊舍的面前,一人各架起她的一只手,重新往院门口拖去。
伊舍急了,挣扎地摇头,“不是的,他们愿意的,他们真的愿意的!”
依安德听到后,缓和了几分,特意看了眼站在木屋门前的那群年轻面容,但见他们不吭声后,脸上的神色沉了下去。
他冷冷地命令地道:“带伊舍回去!”
伊舍分明看出了刚才父亲那一闪而过的迟疑,于是趁着要被抓走之际,急忙冲着无动于衷的乔维哀求道:“乔维,你快说啊,你说你会打海盗的,你打完海盗还会来娶我的,快和我阿爸说啊!”
依安德在听到小女儿的呼喊后,顿时大惊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身后的岛民们听到后,不禁吸了口凉气。
娶伊舍?
伊舍的身份不比别的女孩子,她是弗雷看中的人,是用来换取整个岛屿太平的护身符。
如果那个当兵真的想要去伊舍的话,那海盗他是非打不可了。
“乔维刚才在下午答应我了,他答应娶我,而且……而且我是他的人了!”伊舍生怕父亲会因此恼羞成怒,在最后关头又咬牙投了一颗重量级的炸弹。
炸的当场所有人都懵了。
依安德听到了自己女儿最后那句话时,震惊地脚下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身后的眼明手快的搀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的太过狼狈。
“你,你,你!”他坐在地上,惊骇地张大眼睛,手指着伊舍,却说不出一句利索,涨红的脸上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怒。
伊舍还从未见过父亲这个样子,心里又惊又慌,但更多的是悲伤,她跪着爬到了依安德的身边,哭泣地道:“阿爸,我……我也是没办法啊……我真的……真的喜欢他……”
他看着自己女儿跪倒在自己的面前,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但脑海中却回想起刚才她的说话,惊怒之下,他一个巴掌就这样甩了过去。
“啪——”
伊舍整张脸被打歪了,头发散乱在脸颊旁,狼狈不堪。
那清脆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的心头都为之一颤。
依安德颤抖着声音,指着她,怒不可遏地道:“那这整个族的族人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把他们放进来我已经是冒着巨大风险了,现在你还……等弗雷回来,要是知道了这件事,那整个族的人都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能这么做!”
伊舍捂着脸,双肩微微抖动着,“我……”
站在木屋前看着这一幕的严怀宇,唏嘘着道:“你小子下手太快了吧?无错不少字”
一旁的施倩面露鄙夷之色,“还说把她当妹妹,简直禽兽!”
乔维先是被她刚才的话也吓住了,刚想解释,结果又看到依安德甩过去一巴掌,正在嘴边的话就这样咽了下去。
现在听到身边的人用一种你禽兽,不要脸,混蛋,渣滓的眼神看着自己时,乔维无语地低喝了一声,“胡说什么!我没碰过她!”
“哼!就算没说过,人家姑娘都为了你说这种毁清白的话,你还不以身相许?”施倩不阴不阳地对他说道。
乔维神色沉沉,看着眼前那对父女。
只看到依安德愤怒地拍着地面,悲怆地道:“你这是要毁了这里啊!”
看到向来疼她爱她的父亲如此悲痛愤怒的样子,伊舍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不停地道歉,“阿爸,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嫁给他,我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
“这事儿是你说不喜欢就能拒绝的吗?你看看那些岛民,还有那些无辜的孩子!”
在极大愤怒之下,依安德没有思考的就脱口而出,让伊舍停止了抽泣,她噙着泪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父亲,“那我就不无辜吗?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其中的一个啊,你怎么忍心让我嫁给那个男人!”
这话就像是一把盐洒在了依安德的伤口上。
这十多年来,他无不为此而伤心,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他怎么可能没想过。
从伊舍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抱着极大的希望,希望她能平安,健康。
只是天不遂人愿,弗雷偏偏看中她,并且还押上了这一百多个岛民的性命,这让他根本无法选择。
时间久了,他就开始自欺欺人起来,总安慰自己,弗雷看中她,想给她名分,总比起那些被随意糟践的女孩子强。
可现在自己的女儿对他说,她也是无辜的,她也有权利想要去爱的时候,那些年伪装的借口就此全部被撕开,让他这个做父亲的痛彻心扉。
依安德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衣服被他紧紧地纠在一起,那种痛不可遏的样子,让伊舍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怎么能这样说呢,阿爸已经很痛苦了,她怎么还能这样去责怪!
伊舍跪在那里,哭哑了嗓子,“阿爸,阿爸!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这样说,对不起!”
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跪地求饶的样子,依安德心痛不已,急抓着她的手,摇头,“不,孩子,是我没用,是阿爸对不起你!”
“不是的,不是的,阿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
两父女就这样坐在地上抱头痛哭着。
周围的人看着眼前这一场景,很是不忍地扭过头去。
“真的好可怜。”人群中的古琳本来就对于他们怀着一份心疼,现在看到这幅场景更是心酸不已,眼眶立刻就红了起来。
站在她旁边的马翔看到后,又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只能对着那群人说道:“我们不是不替你们打,而是我们实在人太少。所以想回到部队之后,报告给上面的人……”
马翔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只听到一个声音从严怀宇的身后响了起来,“如果说,我替你打海盗呢。”
在场的人齐齐地朝着那个发声源看去。
只见聂然从严怀宇的身后走了出来,神色冷淡。
她在后面看着这两个人又哭又打闹了一出后,只觉得头痛不已。
但基本上已经明白过来,他们要杀人的理由了。
无非是哪个海盗头子不允许他们和外界有交流和沟通,把他们软禁在这个岛上,而他们呢又想要反抗,却又反抗不了。
现在严怀宇他们作为军人出现在他们眼前,依安德就开始迟疑了,最终决定相信一把。
可后来他们发现自己被耍了,怕到时候海盗头子回来发现他们和军人搀和在一起,于是立刻痛下杀手,想要将严怀宇一伙人解决掉。
聂然觉得,自己毕竟是他们花心思救回来的,欠了一份情的,应该还。
虽然海盗不好对付,但也不至于到无从下手的地步。
更何况……
聂然看了眼眼前那十几个弓箭手们正拉着弓,随时一副射杀的模样。
她现在也别的方法了。
“你说什么?”那对正沉浸在悲痛之中的父女在听到聂然的话后,就这样错愕地停止了哭声。
那个在聂然手中吃过亏的岛民,一脸不相信地道:“族长,你别听他们的,他们肯定又是骗人的!想拖延时间!”
“没有,我没骗人。我可以替你们打。”聂然神情冰冷,话语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小然子,你疯了?”严怀宇听到她的话后,以为她是发烧失常又被弓箭给吓傻了,连忙跑过去,将她扯回到自己身后做保护状。
乔维在看到聂然的神情后,思索了几秒后,站了出来,点头道:“对,我们可以替你们打海盗。”
说着,他还不留痕迹地对着施倩看了一眼。
虽然说白天的时候乔维还拿生理辅导来和她斗嘴,但在这种生死抉择上,施倩还是不会斗气的。
她领悟了乔维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后,也点头道:“没错,既然你们被海盗残害了那么久,我们一定会帮你们的。”
“你疯啦!”何佳玉和严怀宇属于一个脑路的,在看到自己的闺蜜也抽风的附和后,连忙低声道:“这海盗少说也要一两百号人,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
“那你想现在死在这儿吗?!”施倩嘴巴不动,用喉咙模糊不清的小声地说了一句。
何佳玉这才明白了过来,马上顺着施倩的话说道:“对,我们是军人,应该要帮忙!”
“你们是不是把我们当做白痴?!”
刚才还一脸的不愿意,现在突然转变了口风,真当他们眼睛瞎啊!可以这么随便耍啊!
而一边的聂然对于他们帮倒忙很是无语。
这群人到底有没有脑子!
聂然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没有骗人,我真的会替你们打海盗,不是借口。”
她语气里的肯定让身后那群人心头闪过一丝不妙。
乔维皱了皱眉,难道是他想错了?
聂然是真的要打海盗?
“你确定?我们的人不一定……”他走上前去,在聂然的背后轻声地问,话语间带着些许的不赞同。
然而,话还没说完整,就被聂然笃定而冷静的一口给打断了,“我确定。”
身后的人包括李骁也对于她肯定的回答而沉了沉眼色。
把打海盗当成拖延的借口,和真的要去打海盗这完全是两码事。
聂然,这到底是自信,还是自负?
“哼!你们自己刚才也说人太少,没办法打!现在又说可以打,你拿我们当小孩儿耍呢!”那男人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族长,不要和她废话了,还是放箭杀……”
死字还没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眼角的余光只觉得什么东西一晃而过,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喉咙已经被一只手死死的掐住了。
“你说,到底是我杀你比较快,还是你杀我比较快?嗯?”那阴冷沉郁的语气森冷的让人背脊骨窜起寒意。
“你!”
那个人,包括在场所有人的在看到聂然如此果决而又快速的出手时,都惊骇住了。
特别是那群战友。
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快的速度,明明早上才醒,身上的伤也没有痊愈,甚至她的脚还有些扭伤,如果是普通女孩子,早就娇气的连路都不肯走了。
可她,竟然敢用这么快的速度冲到了对方面前,那速度和力道足以疼得让人额头冒汗。
更重要的是,她周身散发的气势,和狠辣的手段,让人心惊。
“我既然敢说帮你们解决这群海盗,就绝不会反悔。”聂然锁着他的喉咙不放,眉宇间一片冷凉之气,“但如果你们非要一意孤行,我就只能杀光你们。”
说完,她的手微微收了收力道,那人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双手想要去扯聂然的手,可惜根本没用。
不过短短几秒,那人的眼睛就开始往上翻了起来。
“别杀他!”依安德看到后,急急地说道。
“你这句话的意思是同意第一个选项了?”聂然的手稍稍地松开了些许,但并没有完全放下。
依安德吞咽了几口口水,其实他也不想杀他们,军人这个身份不同于别的普通人,一旦射杀了,他们就会和弗雷归为一类。
他们不想!
他们只想简简单单的,平平安安的做个普通人而已。
“你……你真的愿意帮我们?”依安德的话语中充满着不确定。
聂然见他犹豫的样子,知道他这是选第一项了,松开了手,退了一步,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骗我们?”
“不骗。”
“不是拖延?”
“不是。”
“那……那你们人那么少,真的可以吗?”无错不跳字。
依安德其实很矛盾,特别的矛盾。
既希望他们能够帮着岛民打败弗雷,可又怕他们打败了之后连累了岛民,他不是没想过把他们送出去找大部队,可问题是……送不出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岛屿的最极端的地方,悬崖峭壁不说,凡是有可能逃的地方全部被埋上了地雷,根本不敢随意走动。
这几个军人对于他们说来,危险系数比救援系数大了好几倍。
可丢掉吧,这可是军人,当兵的,总比起这些什么都没见识过的岛民来的有用,说不定能帮上忙。
但留着吧,又怕被弗雷发现,到时候整个岛都会遭殃。
真真就像是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确定可以一次性就打败他们吗?”无错不跳字。
聂然几乎被他的话给消磨掉了所有的耐性,她深吸了口气,拧着眉点头,“对,一次就可以打败他们。”
“你拿什么保证?”依安德还是有些无法心安。
聂然仅凭着最后即将要消失殆尽的耐性回答,声音依旧森然,“拿我的命保证。”
“那有什么用,你死了,我们也会被你拖下水啊!”那个被锁了喉的男人捂着自己脖子,很是不屑地道。
但那个人不知道的是,她从不轻易做出任何的许诺以及保证,但只要说了,必定不死不休。
聂然眼眸里含着冰,字字带着残忍无情,“那不如你现在就去死,如何?”
那一道眼风呼啸而去,刮的那人背脊骨再次泛起了寒。
“那……”
身边的依安德还想继续说,可惜被聂然抢了话头“我的耐性是有限的,别逼我翻脸。”
瞬间,依安德将那些疑问重新吞了回去,说道:“那你们早点睡吧。”
说实话,聂然不过就是个十七八的小姑娘,在这群大老爷们里她真是不够瞧的,哪怕是严怀宇那几个人都比她有存在感。
可偏偏,她那双像刀子一般凌厉的眼神只是轻轻扫过,都能让人从骨子里凝出一个惧意。
好像她说什么,都是对的,没错的,不可更改的。
完全忘记了,这里十几个大老爷们,就算她来得及杀,也来不及救同伴啊。
她总不能把同伴丢在这里吧!
但聂然何尝不知道,不过在看到父女两那凄惨的模样她就知道,他们不是真心想要置人于死地,所以才敢这么有恃无恐地杀鸡儆猴,一次性压制住他们。
现在见他们也被自己唬住了,一个个小命暂时都保了,她这才感觉自己浑身发疼发软,特别是背和脚踝。
刚才跑的那么猛,背部的肌肉和脚踝全部都绷紧了,牵扯到伤口那是毋庸置疑的了。
她现在必须要躺下来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才能想办法打海盗。
依安德身边的人听到自家的族长竟然放人,顶着刚才要被掐死的后怕心情,冒死说道:“族长,你让他们去睡了,那打海盗的事情怎么安排啊?”
“等我醒过来,我会来做安排。”聂然头也不回地往发自己的木屋里走去。
那人急急地喊了一声,“那你们万一要是说话不算话,逃走了怎么办!”
聂然的步子忽然一个停顿,让那人的心也随之禁不住骤然微颤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以防又被她冲过来掐着脖子。
只看到聂然微微偏了偏头,侧颜上轻勾起一抹薄凉而又冷酷地笑,满是轻蔑地道:“只要我想走,你以为你们拦得住?”
“你!”
那人又气又恼,却又惧怕聂然的手段,只能咬牙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聂然随意地小木屋里走去。
那群人就这样气势汹汹的来,铩羽而归地去。
很快,小院子里就人就散了。
走到门口后,那男人还不死心地问道:“族长,你真的相信她?”
“柯鲁,我们被弗雷折磨的早晚都是一死,不如拼一次吧。”依安德带着疲惫的眼神,说道。
“……那我留在这里看着吧,以防他们逃跑。”半响过后,那个名叫柯鲁的男人严肃地说道。
依安德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用了。”
那女孩儿说的没错,就凭他们这些普通人,怎么可能是这群当兵的对手,特别是看到那女孩儿的身手后,他觉得更不可能了。
而院子内已经哭懵过去的伊舍还未来得及和乔维说上几句,就被依安德的人给强制带走了。
临走前,她那依依不舍的小眼神一个劲儿的盯着乔维猛看,只是乔维这时候并没有什么心情,就连严怀宇他们也没什么心情去调侃他了。
一行人在到依安德他们离开后,马上敲门进了聂然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