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然!”
“小然子!”
“然姐!”
那几个人看到聂然倒地顿时变了脸色,齐齐地快步跑向她的身边。
只见聂然低垂着头,单膝跪在地上,手里的军刀插在泥地上,这才让她没有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乔维看她紧皱着眉头,苍白的脸色上却带着两抹淡淡的诡异绯红,心里感觉不对劲。
他一把抓住了聂然的手,那异于常人的体温让乔维心里头一惊。
这人,体温都高成这幅模样了,竟然还能撑到现在!
他敢肯定,昨天聂然肯定就感觉到自己不对劲了,不然当时埋雷的所谓工作她会放任下来。
乔维想到早上她还在瞭望台吹了一个上午的寒风,这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他急忙吩咐道:“快把她送回村里!”
谁料,聂然却摇头,甩开了他的手,踉跄地站了起来,“我没事。”
乔维见她这么坚持,心头一急,怒斥道:“这时候有什么可倔的,你看看你脸色都什么样了!别忘了,明天还有一场仗要打!”
其余的那几个人还是头一回乔维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一时间都微微愣了一下。
要知道乔维是这三个人里面最插科打诨的,也是最擅长耍小聪明的人,一直都是笑嘻嘻的模样,所以几乎没和人这样说过话。
就连严怀宇都是头一回看到他这样的神情。
聂然微微侧目沉冷地看了眼身边的乔维。
他说的没错,明天还有一批海盗要进来,她不能这个时候倒下来。
沉默了片刻后,聂然说道:“这里极有可能还有没有炸的地雷,你们必须要一个个的地毯式搜索,把能用的枪杆子都缴了,还有子弹。”
众人一听她的吩咐,知道这是默认了。
“还有那艘船,也要给我好好的……”那个搜字还没来得及说完,聂然耳朵微动,霍地扭头冲着一个方向冷呵了一声,“谁!”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全部转移到了某处。
但,眼前只有被炸得横倒在地的树木而已。
冷风吹过,树叶发出细细索索的声音,显得格外萧瑟寂冷。
一秒……两秒……三秒……聂然的耐心显然已经没有了。
她把玩着手里的军刀,冷声道:“再不出来,我就直接射杀了。”
那锐利而又冰冷的刀锋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幽冷之极。
很快,树叶堆里发出了更大的悉索声,一个脑袋就这样冒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张黑乎乎地脸,“不不不,是我……是……是我……”
众人仔细一看,分明是那个叫史子的海盗。
“你竟然还活着?!”严怀宇惊讶看着他。
聂然站在那里,强忍着晕眩感,面无表情地问道:“还有多少人?”
史子缩在那里,颤颤巍巍地道:“有……差不多……也这么些人……”
聂然这才对着何佳玉和严怀宇两个人说道:“把他绑起来,丢进拆房。”
“不,不是……我……我都替你们完成这事儿了,你……你们抓着我也没用啊……”史子挣扎着说道。
聂然扬起唇畔那抹冷凝的笑,“谁说完成了,还有明天你家大哥回来的时候,还需要你的帮忙呢。”
史子面色一僵,像是被剪了舌头一样,沉默无言地站在那里,眉头拧起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现在杀了你二哥,还有这么多的兄弟,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别忘了,还有几个海盗在村里的院子里呢。”
聂然没由来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史子神色猛地一白,最后彻底垂下了头。
众人看他被聂然戳穿后的青白脸色后,赫然明白,这家伙又想使坏了!
严怀宇当下一脚踹了过去,骂咧咧地道:“再敢给我动歪脑筋,小爷我第一个宰了你!”
“不,不敢……”被踹疼的史子连忙捂着自己的踹疼的屁股,求饶着道。
“聂然,你怎么知道要要使坏啊?”站在聂然身边的古琳小声地问道。
还不等聂然回答,马翔也弱弱地反问了一句:“难不成你有读心术?”
对此聂然只是勾唇冷笑。
何需读心术。
这个海盗本来心思活跃,听命于自己也不过是迫不得已,现在他看到自己受伤,甚至刚才还差点摔倒在地上,肯定以为自己受伤很严重,这才又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想着他二哥和那些兄弟们都死了,他只需要说自己苟延残喘了下来,根本没人会去揭穿他。
但很可惜,他忘记了一点,那就是村子里还留着那几个海盗。
那几个人可是亲眼看着他背叛了自家的大哥,将诡雷的事情全部供了出来。
只要那些人还在村里活得好好的,他就绝对不可能有洗清罪名的一天。
显然这人刚才也想到了这点,这才偃旗息鼓了下来。
“明天是最后一场,要是赢了,我就放了你。”聂然看着他,冷冷地说道。
史子立刻抬头,以为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错愕地重复了一句,“你……放了我?”
灰沉的天色显得聂然的脸色衬得越发的冷冰,她平静地说道:“前提是,明天那一场必须要赢,否则一切都是空话。”
放了自己,真的要放了自己?!
当史子有了这个认识后,那心情感觉就好像从地狱一下子跃上了天堂,这巨大的惊喜冲击得他哪来还有什么别的心,忙不迭地点头,“好,好!我一定好好做,我肯定好好做。”
“带他走。”聂然对马翔说道。
马翔点了点头,带着史子往村里走去。
聂然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着,眉眼冷峻地望着那两个人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了眼前后,她这才身体松懈了下来。
刚才她一直强撑着,为的就是怕那海盗见自己倒下,心思活泛,临阵倒戈。
现在身心一放松反倒是一阵强烈的晕眩。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撑下去了,更何况这里有草药可以治,她为什么要去苦撑。
当下立刻朝着村里面快步走去,只是微微的头晕让她的步子隐约有些踉跄。
乔维看出了她的勉强,急忙问道:“你去哪儿?”
“回村里。”聂然头也不回地回答。
一听是要回村,严怀宇急忙跑了上去,“你这样一个人回去不行的,我陪你回去。”
“我也去!”何佳玉也举手符合,并且一把勾住了聂然的手,做搀扶的样子,
严怀宇看见何佳玉那么亲近的样子,气得直瞪眼,正也要勾住聂然手的时候,却被聂然一个转身,将他们两个人的手避让了开来。
“清扫工作和船只搜查需要立刻执行。”
聂然脸色很是难看,这让众人十分的担心,这里离村里还有一些距离,如果她一个人回去,万一晕倒在路边都没人发现怎么办。
乔维想了想,随后说道:“我们也要去村里找人清理这里,正好一起回去。”
乔怀宇被他这么一提醒,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也要回去找人。”
“没错,然姐!咱们一起回去吧。”
聂然没想到乔维会用这招,愣了愣后,也就随他们去了。
七个人就这样返回村内。
刚进村门口,就看到马翔被一群人围堵着,那群岛民神情很是激动,这让他们不禁微微皱眉。
这村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而就在这时,不知道哪个眼尖的岛民看到了他们,凭空喊了一声,“回来了,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瞬间,所有人的眼神齐刷刷地聚集在了他们的身上。
那眼底的期盼和隐隐的激动,让严怀宇他们几个人也不由得愣了愣。
依安德第一个冲了上去,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是不是……”
他因为太过激动,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起来。
“只解决了一半。”李骁看他情绪这么激动,这才说了一句。
众人顿时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似的。
依安德紧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什……什么叫解决了一半?”
“他们这次分批回来,只灭了五十多个人,还有一批明天才回来。”严怀宇解释道。
“这样啊……”依安德想了想了,转而咬牙拍了下大腿道:“灭五十个也是好的,反正都熬了那么久了,再熬一天我们熬得起。”
那群人被依安德这么一说,立刻响应了起来,“没错,再熬一天,熬得起!”
听着众人一阵阵的呼喊声,聂然犹如一个外人一般径直走进了小院内。
站在后面的乔维看见后,绕过了喧闹的人群,走到了伊舍的身边,小声地道:“聂然受伤了,你快去帮帮她。”
“哦……好……”伊舍见他乔维主动来和自己说话,脸上浮出两朵红晕,害羞地低着头,可过了几秒后她才猛地反应了过来,低呼道:“受伤了?!”
乔维面色严肃地点头,指了指不远处正往小院里走的聂然。
伊舍连忙小跑着过去,凑近一看就发现她整个手臂的袖子被染得鲜红一片,触目惊心的很。
她失声的大喊了一句,“天啊,你的手在流血!”
院子外头刹那间寂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了聂然的手臂上。
当依安德看到她袖子上刺眼的红色后,连忙催促道:“快快快,快进屋里,你赶紧替她包扎一下。”
这可是他们岛上的大恩人,大救星,绝对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她还发烧了。”站在远处的乔维此时提醒了一句。
依安德连忙道:“那我去找人帮她煮药,伊舍你快被她包扎好,然后煮点好吃的给她补补。”
说着,就往院子外头快步走去。
这边的伊舍忙把聂然迎进了屋子里头,严怀宇他们几个和那群岛民们也赶忙跑了进来,将整个院子里里外外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伊舍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袖子整条剪开,只看到原本白嫩的手臂此时猩红一片,地雷的碎片被死死地嵌入了肉里,看上去很是狰狞。
这惨状让人不禁倒吸了口气。
伤得那么重,竟然连吭都不吭一声,这人到底是不是女孩子啊。
“一开始可能会很疼,但是你要忍着点哦。”伊舍将剪刀在火上烤了烤,小心地叮嘱着,但手却止不住的颤。
一边的古琳生怕聂然会害怕,主动站到了聂然的身边,轻声道:“我帮你挡着,挡着你就不害怕了。”
这时候严怀宇也来插上一脚,提议道:“要不然找个布条让小然子咬着吧。”
何佳玉附和地点头,“对对对,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一群人叽叽喳喳在旁边吵得她格外头疼,而伊舍被她们这么一说,心里也更慌了,也不敢随意下手,只能这么半举在空中。
而就在这时候,聂然却伸手将伊舍手里的剪刀拿了过去,手法熟练的用剪刀轻轻地夹住了那片黑色的碎片,随即用力一扯,碎片就这样被拔了出来。
那简单干脆的手法,看的伊舍瞪圆了眼睛,“你!”
周围的人看到她伤口上刚凝固的血液重新顺着手臂蜿蜒而下,不禁拧起了眉头。
聂然像是没看到一般,手脚麻利的将刚捣好的消炎的草药汁水敷在了自己的伤口处,那巨大的疼痛感让她的手微微一顿。
在场的人看到她这样,不用亲手体验也能感觉到她此时的痛处。
自己处理伤口,自己敷药,并且还能连句呼痛声都没有,他们这下是彻底被聂然的坚强给折服了。
果然,当兵的就是不一样!那群人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将药汁全部敷好,用干净的棉布按压住,一头用牙齿咬着,一头自己熟稔的一圈圈的缠绕起来,不过短短几秒后,手上的伤口就已经被她包扎完毕。
聂然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那一群已经傻了眼的人,冷声问道:“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严怀宇他们几个人这才回了神,“哦……哦,我们……我们现在就去做事。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啊。”
话说完后,这才把召集起那群岛民兵分两路分别朝着小树林和海盗船走去。
聂然被单独一个人留在村子里,她先喝了点粥垫了垫肚子,然后才把刚熬好的药全喝了下。
没一会儿药性发作的她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索性回到自己的小屋里,盖着被子蒙头大睡了起来。
夜色慢慢降临了下来。
等到聂然彻底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屋子里没有灯光,就连屋外头也没有任何声音,死寂一片。
聂然这一觉睡得极为舒服,连日来神经的紧绷和不安让她就算偶尔有休息的时候也无法完全可以放松下来,这一次算是完全补了回来。
她摸着黑下了床,打开了房门,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团小小的黑影正蹲在门口。
聂然下意识地就要一脚飞出去,却看到一张小脸这时候望向了自己。
“唔,姐姐,你醒啦?”只见克里揉着眼睛,一脸刚睡醒的模样,从地上站了起来。
聂然硬生生地收回了脚,冷声问道:“他们人呢?”
“哦,他们都在村门口呢,族长说他们打败了海盗,给他们带点好饭好菜去,算是庆祝一下。”说到好饭好菜的时候,克里那双圆圆的眼睛里发出了明亮的色彩,全然没有了刚才睡意初醒的样子。
“那你蹲在这里干什么?”聂然搞不明白,这小子不跟着去吃饭,这大冷的天蹲守在自己门口干什么。
“陪你啊。”克里仰着小脸,脆生生地道。
聂然皱起眉头,“陪我?”
克里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啊,他们都在那边忙,就你一个人,多孤单啊,所以我就留下来了。”
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冲她咧嘴一笑地道:“对啦,还有就是……谢谢姐姐。”
“谢我?”
谢她什么?
救了整个岛的岛民吗?
可明天还有一场呢,这谢的有些早了吧。
就在她觉得一脸莫名的时候,结果听到他说道:“谢谢你保护了族长。”
聂然马上明白了过来,她面色冷然地道:“你搞错了,我没有保护他。”
“没有吗?那姐姐后来为什么要换人呢?”克里歪着小脑袋,很是不解地看着她。
明明就是他和姐姐说完之后,姐姐才换的人啊,这样还不是保护族长吗?
“因为他会害了我。”聂然也不管他是不是听得懂,冷冷地说道。
害了姐姐?族长为什么要害姐姐呢?
克里的小脑袋里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但他总有种感觉,姐姐说的都是对的,姐姐是不会有错的。
所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就冲着聂然甜甜地一笑,眼底满是崇拜之色,“不过不管姐姐出于什么想法,我还是要谢谢姐姐,因为姐姐,族长才会这样平安无事。”
“……”
虽然克里这话没错,依安德现在还活着,是有她的原因,但她最大的原因是不想被依安德拖累好不好。
而现在听克里的话有种,自己好像是为了不想让依安德出事,才换了人。
这两者的结果一样,可出发点却截然不同!
她有种被这孩子当成盖世英雄的感觉。
“去吃饭吧。”聂然觉得自己果然不适合和孩子说话,还是换个话题比较好。
她并不怎么想看到克里那双眼睛里的洋溢不住的敬佩和崇拜。
“那你呢?”
克里站在那里,水汪汪的眼睛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她,聂然心头微微一动,脱口而出道:“我也去。”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话早已说出了口。
“那太好啦!我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噜叫了,我刚看到族长带着好多猪肉呢,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吃光了。姐姐咱们快点走吧。”克里高兴得直拍手,一把拉着她就往村外头跑去。
聂然被那一只小小软软的手抓着,那种异样的触觉让她心底蔓延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犹如被蛇咬了一口似的,几乎是下意识就甩开了那只手。
“姐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而差点踉跄摔倒的克里,困惑地眨巴着眼睛看向了聂然。
聂然不知为何不想去看他的眼神,只是不自然地偏过头去,故作冷淡地道:“我手上有伤。”
克里听到这句话后这才恍然大悟了过来,然后很是懊恼地道:“对不起啊姐姐,我一时高兴,忘记了,你……你别生气……”
聂然看到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总觉得不对劲,隐隐有种焦躁感,于是直接丢下他,往前面走去。
克里看见聂然就这么直接走了,以为她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说话,只能跟了上去,但一路上却时不时地偷瞄着身边的聂然。
终于,聂然在被他用那种小心翼翼的眼神看了第十二遍后,停下了脚步。
“姐姐,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高兴了,所以……不是故意要扯痛你的。”克里看到她停了下来,还直直地看着自己,缩了缩脑袋,小声地道歉。
“……我没有生气。”聂然无奈地回答道。
她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吗?!
这小子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克里眼前霍地亮了起来,“真的吗?你没生我气?那太好了!那我们快走吧!”
这回他不敢拉聂然的手了,只是在聂然身边不停地绕着圈儿蹦跶着。
“嗯。”聂然带着些许妥协意味地点头。
寒风中,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就这样一步步朝着村口走去,看上去竟有种和谐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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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A的妹砸,落空了哟!~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