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那突然从竖劈转为横砍的剑,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随着那绚丽的短剑在空中划出一个银色的十字,江少俞被这第二剑准确的命中了胸膛。
江少俞应声倒地,长剑落下,发出清脆的当啷巨响。
云归剑指江少俞,胜负在眨眼间便分了出来。
只是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本手持双剑的她被打落一剑,就在所有人都下意识认为她输了的时候,仅仅过了两秒,江少俞便被砍中,并且还被伤了要害。
然而云归虽用剑指着他的咽喉,但并没有刺下去。
她当然不会刺下去,因为片刻后,周围的帮众便气势汹汹的围了上来,若她刺了下去,那么不到五秒钟,她就会给江少俞陪葬,此时手上有个人质,便是再稳妥不过的。
果然,江少俞大喝一声,“退下!”
众人见他俩僵持住,少主暂时不会有危险,便乖乖后退了两步,却仍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江少俞捂着渗血的胸口,对云归笑道,“云姑娘,你赢了。你可以杀了我,为尊师报仇。”
云归缓缓摇头,“杀我师父的,不是你。你不会十字刀法。”
说起十字刀法,刚刚云归击败江少俞时,汪海不禁喊出了这个刀法的名字,白马筱十分惊讶的说,“你说云归也会十字刀法?”
汪海也十分不解,愣神道,“的确是十字刀法没错,可她怎么会……”
“难道……是她杀了花黎,然后嫁祸给十字刀宗?”说完白马筱便觉这个推断不靠谱,“不可能,她在乎的只有号牌,杀了花黎有什么好处?而且若真是她做的,也没必要把走蛟帮牵扯进来吧?”
汪海喃喃点头,“这案子,越来越有趣了。我们暂且看下去。”
江少俞听了她所说的话,皱眉道,“十字刀法?你是说,杀害花老帮主的人,所使的是十字刀法?”
云归点头道,“没错,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询问西厂汪督公。并且我在来时,西厂的探子也被你们的人所杀,用的也是十字刀法。此刻西厂的人可能已经包围了这里!”
“你干嘛?”汪海拉住了想要站起来的白马筱,惊讶的问道。
白马筱很自然的说,“出去啊,她不是发现我们了吗?”
汪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仿佛对他智商的捉急,“她说的是‘可能’!别妄动!”
“哦。”白马筱暗自庆幸的又蹲了下来。
汪海无奈的摇摇头,心道,“我迟早被这家伙害死。”
她的话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江少俞肃然问道,“你是说,我们的人之中,有十字刀宗的刺客?并且他还杀了西厂的人?”
众人本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听到少主如此询问,立刻议论纷纷,言语中尽是恐惧与担忧。
看来这群人也不愿意得罪西厂,甚至对西厂充满了敬畏。
江少俞自知杀害西厂探子会有什么下场,忙问道,“你说的这人,究竟是谁?”
云归冷笑一声,“他发现了我,以及一直跟踪我而来的西厂探子,并杀害了那个探子后,还想连我一起杀死,不巧被你这位少主发现,只好和你一起将我带来。”
她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惊讶的面面相觑,片刻后,几乎同时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而这人,便是如她所说,与江少俞一起将云归带来营地的人。
顺着众人的目光,现出了一个约莫二十五岁的年轻男子,这人无论是打扮还是长相,在这群人中都显得平平无奇,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走蛟帮帮众。
江少俞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李克?”
面对众人的目光,李克毫不慌乱的说道,“不错,花黎是我杀的,号牌也是我献给帮主的。不过我只是为了嫁祸给十字刀宗,不给本帮带来麻烦,才故意使用十字刀法的。那种简单到只有两招的刀法人人都可以学会,连你也会,不是吗?”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表情立刻放松了不少,显然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十字刀法的确很简单,用兵器划出一个“十”字便可,三岁小孩都是一听就会。
“不会吧,这刀法真的这么简单?十字刀宗就靠着这种刀法得到了武宗的称号?”
汪海摇头道,“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看似简单的招式,蕴含着至高无上的刀意。试想一下如此简单的刀法都可以将敌人在两刀之内击败,你还会觉得简单吗?”
白马筱恍然大悟般的深吸一口气,随后理所当然的说,“不懂。”
汪海鄙夷的看着他,“十字刀法本身的招术并不复杂,甚至是简单至极,但关键在于执刀人的力量、速度和刀意都要异于常人,这样才可以做到两招内解决战斗。花黎的尸体我看过,的确是两刀毙命,以花黎的身手,要不凶手事先下了**,要不……此人也得是个十字刀法集小成者,绝不是一个随意模仿就可以做到的。”
“你是说,凶手显然是练过十字刀法的?”
“不错。而且,被杀的那位探子,武功高于花黎数倍,却也被两刀毙命,此人刀法虽在十字刀宗之中称不上顶尖,但也是个高手。如果真如这云姓女子所言,是这个李克杀害了我的探子,那么此人必定是十字刀宗的刺客。”
白马筱倒吸一口凉气,“那如果……云归说谎呢?会不会皆出自她一人之手?”
汪海摇摇头,“刚刚她的十字刀法你也看到了,空有其形而已,若非她打了江少俞一个措手不及,她绝无赢的可能。不过……她的十字刀法应该是由一个十字刀宗的高手所授,且是最近的事。”
白马筱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开启了他的脑洞,“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情况,云归和一个潜伏在走蛟帮的十字刀宗刺客勾结,杀了花黎,然后又嫁祸给走蛟帮,现在又故意引你的探子到这里,再由那位刺客杀了你的探子,让走蛟帮与你们西厂结仇。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让走蛟帮万劫不复!”
汪海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那你说说,动机是什么?”
白马筱昂起头,笑道,“那还不简单,这走蛟帮不是海盗么,这云归的父母出海时遭到了走蛟帮的谋财害命,她为了复仇,于是加入了花子帮,没想到这花黎根本不愿意得罪走蛟帮。刚刚你也听到了,这走蛟帮和花子帮还是合作关系呢。所以云归心灰意冷之际,想出了这么个办法,顺带杀掉了令她失望的师父——花黎。多么完美的借刀杀人!”
听完他完全用编剧的思维编出这么毫无根据的“事实”,汪海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但他并没有阻止他胡说下去,反而追问道,“那么那个所谓的……潜伏于走蛟帮的,十字刀宗刺客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面对这个像书迷催更似的汪海,白马筱越发得意起来,“这个也好说,没准那个十字刀宗的刺客与云归从小就结识,两人心生爱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云归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位不太冷的杀手为了给云归报仇,潜伏在了走蛟帮,就为了今天,为爱人报仇!多么伟大的爱情……”
汪海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仰慕,这看的白马筱有点飘飘然,更加得意的对他挑了挑眉,“怎么样,我的推测是不是大胆又合理?”
汪海十分赞同的点头,若不是环境不允许,他真想为他鼓掌,由衷的称赞道,“看不出你还有这等本事,将来有机会一定向陛下推荐,让你进宫给娘娘们说书解闷,绝对能成为后宫的红人,一辈子荣华富贵啊。”
这话乍一听是对自己的肯定,白马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有啦……我怎么好意思去后宫和你争宠嘛……”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后宫?”
能进后宫的男人,不就只有皇帝一个吗?那么他进去就是……
白马筱顿时泄了气,“说什么书,事实难道没有可能是这样的吗?”
“如果你说的是书,那么你让我刮目相看。如果你说的是案情推测,那么真是漏洞百出。那云姓女子最在乎的明明是号牌,甚至于她追杀至此也是为了号牌,为师报仇也只是个借口。你来说说,你那个故事中,哪里有号牌?”
白马筱尴尬一笑,乖乖的闭了嘴。
话虽然这么说,但汪海还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不过,你对那个云姓女子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胡说啥呢?!”白马筱顿时红了脸,就像是自己的小九九被人当面拆穿时那样尴尬。
“你从刚才到现在都试图做出云姓女子是凶手的假设,然后又被我一一驳回,看似是你想证明她是凶手,实则刚好相反,你是在尽力排除她的嫌疑,是吧?”
白马筱长叹一声,果然事事都瞒不过这家伙的眼睛。
说话间,云归已与李克陷入了对峙,显然李克不承认自己是十字刀宗的刺客,而众人也都站在了李克这一边。
争执无果,云归不想再争论下去,厉声道,“此人是否是十字刀宗的刺客,又是否杀害了西厂探子,那是你们走蛟帮自己的事,与我无关!现在,还请江少主遵守约定,将号牌归还于我!”
江少俞也没有再说,转身对江狄拱手道,“父亲,儿子技不如人,并且云姑娘还饶了我一命,还请父亲忍痛割爱。”
江狄见事情已然发展成这样,对那号牌也早已没了心思,便从怀中掏出,向前递出,“云姑娘,号牌奉还,也请按照约定,你我两帮之间的仇怨,到此为止。”
云归不置可否,伸手去接。
就在这时,就听“砰”的一声,那篝火不知为何忽然熄灭。
整片树林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立刻引起一阵骚乱。
混乱中,江少俞喝道,“不要慌!取火折子来点燃火把!”
没过多久,火光再度出现,众人纷纷手持火把,互相引火,不一会儿便恢复了光源。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江狄坐倒在太师椅上,胸口渗血,已然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