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瞳的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扶着桌子袖底的手指紧紧纂紧,水眸一阵紧缩,仿佛这样才可以给自己力量。[]
玉枭花的花盆里全是一块块的碎玉,堆成半盆的样子,那花就是长在上面,很是欣欣向荣的样子,墨雪瞳曾对着花观赏过许久,也曾经想着会不会这花暗中喻意什么,却从没想过要从花盆里去找。
上辈子难道也是因为这玉牌的事,辅国公府才会被宗文帝忌惮上的,那而今又发出了这个玉牌,他又要怎么处理!
“这玉牌有什么问题?”墨雪瞳长出一口气,重新冷静下来,抬头看向洛斌求证道。
见墨雪瞳很快从惊愕中清醒过来,问题又直抵中心,洛斌暗中点头,走到门前让守在门外的下人退开三尺,才重新进门关上。
回身到椅子上坐定,目光灼灼的看着墨雪瞳沉声的道:“这块玉牌可以调动皇室的一部分暗卫,是当年的皇上赐于晋王的令牌,只是随着晋王府的覆灭,这令牌也随之消失了,皇上曾派人暗中撤查此事,只是一直渺无下落。”
“所以,现在看到这块玉牌,皇上又想起了当年的事?”墨雪瞳看了看玉牌疑惑的问,“与晋王夺位的应当是先皇吧,晋王府早己没人,皇上现在查这件事做什么?而且所谓的暗卫是皇室的人,忠于的是当今的皇帝,难道现在还能有谁拿这个令牌号令不成。”
所谓调动皇室的一部分暗卫,在晋王那个时代或者有用,但是现在历经两代,皇帝们怎么可能不变动一番,必然要就把这个玉牌作废了,所以实际论起来,这个玉牌现在根本就只是玉牌,再不复当年的力度了。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娘亲如果真是晋王的女儿的话,那就是晋王府的余孽,宗文帝此意是在查找娘亲,所以要赶尽杀绝吗!
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娘亲那时候也就刚刚出生而己,一个刚刚出生的女娃,追查了三十多年?似乎很不合常理。
“晋王谋反,晋王府满门抄斩,昔日的繁华早己成为云烟,只有空留下来的晋王府依旧保留在那里,当时查抄,晋王府的一些珍贵旧物,也消失不见,这玉牌就是其中的一块,皇上想把这些宫廷旧物找回,所以看到这块玉牌就立刻让我追查,是否还有相似的,听说跟这玉牌相似的还有。”洛斌神色之间带着愁意。
二舅舅是刑部侍郎,又是这盆花的原主,宗文帝把这事落在他身上,也实是应当,可为什么二舅舅要找自己,要把这事跟自己一个闺中弱女说,为此还不敢明着来见自己,故布疑阵,利用外祖母来问训,难不成娘亲的事二舅舅也是知道的!
“那二舅舅今天让我来的意思是……”强压着心底的狂跳,墨雪瞳装出一副迷茫的样子,看着洛斌,讶然的问道。
“当时你娘嫁给你父亲,你外祖母特意准备了一些珠玉之器,因为你娘喜欢珠玉之物,你外祖母在外大力购置,其中很有一部分是珍品,既然皇上要找这种玉牌,或者你娘的嫁妆里便有,所以叫你来问问,这事本是刑部大堂的事,你一个女儿家多参杂在里面不好,只得借你外祖母的名头。”洛斌笑着解释道。
这话听起来很有理,可谓是滴水不漏,若墨雪瞳不知道自己娘亲就是晋王的女儿,她绝对不会怀疑洛斌什么,只当他是真的为自己考虑,才偷偷摸摸的把自己找来,现尔今,她却是不这么想的。
娘亲隐身在辅国公府的事,或者也并不是一件很隐密的事,至少有些人总是知道的,比如外祖母,比如二舅舅,或者还有暗中的其他人存在,她忽然觉得一阵心疼,娘亲当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下来的,那时候的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后。
是惶恐不安的,还是孤单脆弱的!
她一个没家的孤女子,虽然身在深闺,却也不敢掉己轻心,晋王府的旧事虽然说跟宗文帝没有关系,但若是当时晋王成功,现在的皇帝也不可能是宗文帝,这么一想,保不准这位皇上就大发雷霆,要晋王府真正的斩草除根。
这应当也是娘亲嫁给父亲的原因之一吧!
不然以她公府嫡小姐的身份,又怎么会只嫁一个小小的五品官,而且自嫁那日就远离京城,莫不是娘亲也是因为这个跟长公主起的纠纷!
怪道娘亲在自己记忆里一直是体弱多病,心上有着这么一个沉甸甸的负荷,既便是最亲近的人,娘亲或者都没说起,她一个柔弱的小女子,如何能够承受得住。
莫名的眼角涌起一股酸楚,仿佛看到那个病弱的女子,既便是温婉的笑着,也带着三分警惕,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的维护着那个家,绝不让人发现她的不同,于是为夫婿置小妾,让他与众人一般生下庶女庶子。
只有泯然众人,才不会让人发现!
内心苦楚,酸疼交加,脸上却缓缓的摊开笑容,看了看自己戴在手上的玉镯,把手伸到洛斌面前:“二舅舅,娘亲的嫁妆里面没见过这种玉牌,既便是水色这么好的玉都不多见,就我手里的这玉镯,还行,二舅舅要不要看看?”
说着就要撸下来给洛斌看。
洛斌低头见是个水色透亮的玉镯,伸手按住她,眸色落在上面仔细的看了看,才放手道:“瞳儿不必拿下来,这玉镯却不是你娘的嫁妆里的,是那位跟你定了亲的人家送的,当时送来的就是这个玉镯,玉镯成双,人成对,那还是你出生不久后的事,这么多年没人提起,应当是不做数了。”
果然如此!
“这还是当年的物件?”墨雪瞳秀丽的眉头微微皱起,晃了晃手上的玉镯问道。
“那年,你周岁,我去看你娘,你娘特意拿出来给我看了一下,只说让我当个见证,若他年真有人持玉镯上门,也可替你说说话。”想起当日,洛霞笑容嫣然的样子,洛斌的声音莫名的暗沉了下来,眸底闪过一丝痛色。
二舅舅是真心的对娘好的吧!所以一提起娘,唇边既便是挂着笑,也让人觉得伤心和寂廖。
“二舅舅,也可能是瞳儿没看准,等瞳儿一会回府就再去查一遍,娘亲那里面的玉石金器实在是多,父亲现在己整理出来的就有几箱子,以往没在意,根本没看全过。”墨雪瞳心思一转,娇憨的笑道,长长的眼睫闪了闪,压下眼底的涩意。
“好,好,那瞳儿回去后就仔细查查,这玉牌若是落在你那里也不是好事,就象这次的玉花,若不是我们主动送进宫里的,这发现玉牌的事可就可大可小了。”洛斌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墨雪瞳的头,眼底难掩疼爱。
“为什么?”墨雪瞳眸含茫然,眨眨水眸不解的问,咬咬唇,压下心底的震动,再一次回道。
前世今生,她一直想知道辅国公府为什么会败落,为什么会一下子落的那样的下场,纵然长公主有一部分原因在,但长公主必竟是个女子,强煞也只是一个没权的宗室公主而己,真的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个世家公府的命运掌在手中。
重生一世,她也看到了长公主的无奈,既便是要护着一个人,有时候也只能做到某一步,绝不如自己上辈子所想的,要风是风,要雨是雨。
那么问题还是出在司马凌云从辅国公府找出来的这盆玉枭花上,或者说是这个玉牌之上。
“这玉牌早不能号令皇家的暗卫,但是当年晋王府也是有暗卫的,当年出事后……晋王府的一些暗卫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见她如此执着,洛斌叹了口气,才压低声音道,“若是从这府里找到玉牌,皇上说不定还以为辅国公府是晋王府的余孽……”
洛斌的话没有说完,墨雪瞳却是己懂了,若不是她一直靠着桌边坐着,这会怕是要站不住,原来,竟是为了这个原因。
长公主的事或者只是起因,最重要的却是这个原因,怪不得司马凌云会踩着辅国公府上位,以镇国侯的家世,这些事虽然是皇室秘闻,他必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偶然从花盆中得了这玉牌,立刻进宫向宗文帝邀功。
甚至还会添油加醋的说些没有的话,有些事单独放在一处不引人怀疑,若宗文帝早就怀疑辅国公府藏匿娘亲,又加上辅国公府藏有号令暗卫的玉牌,这一件两件的,就坐实了辅国公府图谋不轨的事实。
大舅舅现在又拥兵驻守边关,真要有个外心,还不得大乱,为帝为皇者,那一个不是最忌惮这些,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原来上一世,辅国公府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败落的,只为了一块莫名其妙的玉牌,竟招来飞天横祸,而她的命运也是因为这么一块玉牌才变得如此悲剧。
墨雪瞳咬紧牙关,才压住差点瞬间涌出的眼泪,手颤抖的抚上胸口,那里疼的如同烧炽在烈火滚油上一般,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思想,也无法行动,大脑里一片空白,连曾经的记忆都化为灰烬……
洛斌出去己甚久,她依然呆坐在椅面上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木化了一般,慢慢的,一点点困难的回忆起自己的上一世,那种悲惨境遇慢慢的展现在眼前,那般无助,绝望,却连个能护着自己的人也没有。
强要嫁给司马凌云,与墨化文本就淡薄的父女关系立时破裂,又有方姨娘在里面挑拔,有娘家相当于没有娘家,最疼爱自己的外祖母因为辅国公府的败落,没拖半年就一命归阴,以致于自己后来告贷无门,没奈何,才想拖着司马凌云,墨雪敏一起下地狱……
上一世,她就是这么惨,不但被墨雪敏,司马凌云欺骗,最后竟连直指自己悲剧的原因也没找全!
“小姐您还好吗?老太君那边醒了,正找您呢!”墨兰轻轻叩了叩门进来,才进门发现墨雪瞳呆滞的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失血,整个人仿佛失了生气一般,立时慌了神,急走过来扶着墨雪瞳叫道:“小姐,小姐……”
一边用手拍着墨雪瞳的肩膀!
半响,墨雪瞳转过眼,呆看着墨兰,半响才从迷茫中醒过来,唇际淡淡的血腥味,竟是己咬破了皮,喉咙暗哑的道:“二舅舅呢?”
“二老爷己经有事出去了,老太君听说您来了,正高兴的起床找您,您现在能不能过去?”。墨兰扶着墨雪瞳站起身,走了几步,不放心的问道,她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出了什么事,但是以小姐沉稳的心性都成这样,必然是出了大事,小姐脸上的神情可实在有些僵硬。
墨雪瞳也知道自家事,站定身子合上眼,稳了稳神,再睁开眼时,己恢复之前的从容,淡然:“墨兰,现在没事了,我们过去见见外祖母。”
不管如何这一世,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这块曾经害得辅国公府败落的玉牌,因为正是由辅国公府呈上去的,使得宗文帝消除了疑心,还特旨下令二舅舅查访,这实际上从另一方面说明宗文帝相信辅国公府,这件祸事算是避过了。
辅国公府不会败落,外祖母也不会那么快就没了!
能这样,就在走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路线,上辈子,因她牵连了辅国公府,临死她也是愧疚的,重生一世,时时担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让外祖家遭受灭顶之灾,现在好了,那块压在她心头重重的大石头终于没了。
她为什么还要伤感,人,应当往前看,有了希望,她相信可以更好的护住自己想护着的人!再不会让上一世的悲剧在今生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