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朱粲想求道士收他为徒,道士却不理他,只顾走路,朱粲追不上他,后来实在饿得不行,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朱粲不知晕了多久,恍惚间闻到一股油饼的香味,于是慢慢睁开眼睛来,模糊地看见地上有一包油饼。他本能地伸手去摸了一下,没想到是真的,登时从地上爬起来,抓起油饼就大口吃起来。他实在是太饥饿了,所以吃相十分凶恶。
朱粲正吃着,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朱粲赶紧转过头,原来说话的人就是那个道士。他咽下油饼,道:“小人叫朱粲。”
道士听了,仔细审视了他一会儿,道:“你跟我来。”
朱粲听见道士这样说,心想道士可能已经同意收他做徒弟了,兴奋地站起来,一边吃着油饼一边紧紧跟着道士。
二人在夜色中走了一会儿,走进一片树林中,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看见前面不远处有几点火光,走近一看,原来是座大宅子。那宅子位于林中的一片空地中,四周并无道路通达,也并没有其他房子,孤零零地立在树林中间,看起来不免有些诡异。但是宅子却是大得非常,少说也有个四五亩地,四周有青石砖砌的围墙,墙上每隔不远处都挂着一个灯笼。正中间是两扇漆红大门,十分气派。宅子里的楼宇在夜色中露出形状来,十分大气。朱粲先是被这豪华的宅子惊住了,随即心里又疑惑起来:这样的大宅子,怎么会建在树林深处?
道士领着朱粲进了宅子,里面庭院楼台、假山池沼一应俱全,四周都有石灯,暗黄的灯光把宅子里的景物照得十分清楚,朱粲一边走一边看,心想:“这里真的堪比皇宫了。”
两人进了会客厅,分主客坐下。屋里的布置摆设和一应用具,都极尽奢华,金银器皿、檀木桌椅、猩红帷幔、字画古玩无所不有,真是极尽奢华。朱粲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奢华的住所,肚子虽然饱了,眼睛却饿得厉害,一眨不眨地盯着四周地摆设看,非要看到眼饱为止。
只是有一点让他感到奇怪,自打跟道士进来,偌大一个宅子,竟不见一个丫鬟仆人,十分空寂。
道士等他看了一会儿,然后道:“这是我暂时的居所,你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吧。”
朱粲起身,在道士前面跪下,给他磕了几个头,道:“今日若非道长怜悯相救,小人恐怕早就饿死在路上,做了孤魂野鬼了,道长救命之恩,小人永世不忘!”
道士轻轻抬了抬手,“起来吧,我也是看与你有缘才救你的。”
朱粲仍然跪着不起,道:“小人还有一事想请道长成全!”
“你说。”
“小人愿意追随道长左右,终身侍奉道长!”
道长呵呵笑了笑,道:“你先起来说话。”
朱粲起身坐下,只见道士将衣袖一拂,朱粲旁边的桌子上就出现了一杯茶。朱粲一看,顿时傻眼:桌子上原先分明空无一物,怎么他一挥手,茶就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用手碰了碰茶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里面的茶还是热的。
道长道:“放心吧,尽管喝就是。”
朱粲端起茶喝了一口,是极品的茶,心里不禁暗暗称奇,心想这回自己真的是遇到神仙了,于是道:“小人斗胆,请问道长尊名?”
“我乃黑山道长崔道远。”
朱粲道:“道长法力无边,今日多有冒犯,还请道长饶恕。”
崔道远道:“不必多礼。”
朱粲看了看屋子里的布置,问崔道远:“道长这居所精致华美,只是为何独独建在这树林里,周围还没有人家?”
崔道远用手指了指四周道:“你看到的不过是些表象而已,我四海云游,居无定所,这里只是个暂时的居所。”
朱粲听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道:“道长是说这么大的宅子,平时都不住的?”
崔道远笑道:“一间破庙,有什么好住的?”
朱粲定定地看了崔道远一会儿,想起刚才变出来的茶,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这座豪宅也是变出来的,一时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崔道远问:“你且说说,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为何会如此落魄?”
朱粲于是将自己之前的经历都告诉了崔道远,在提到柳元章的时候,他气得咬牙切齿,道:“都是那个柳元章害了我的前程,有朝一日我定要加倍奉还!”
崔道远听完却笑道:“其实你应该感谢他才是。”
朱粲不明白崔道远的意思,问:“此话怎讲?”
崔道远道:“我看你长相粗莽,而且面带杀星,与一般的粗莽村夫不同,就知你不是凡人,是天煞星下凡。若是你一辈子都待在那个小县城里,你顶多就是个泼皮无赖,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所以只有离开城父县,你才能有所作为。若不是那个柳元章,你怎么会离开,逃到这里来?”
朱粲还是不太明白,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前途如何,于是问:“道长的意思是,小人定要经历此番磨难,才能有所作为了?只是小人愚钝,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该做什么,现在又四处受到缉捕,若是被抓回去,那定然是个死罪。”
崔道远道:“你不用担心,既然遇到了我,我定会救你,而且让你日后发达。”
朱粲以为崔道远同意收他做徒弟,激动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对着崔道远磕了好几个响头,一边道:“多谢道长,小人愿意一世追随道长左右,为道长当牛做马!”
崔道远却道:“我没说收你做徒弟。”
朱粲愣住,抬头望着他,问:“那道长是什么意思?”
“你命中注定要做一番大事,我怎么能阻碍天意,收你为徒呢?”
朱粲听了愈发糊涂,“小人愚钝,还请道长明示。”
崔道远道:“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我得先考验你对我的忠心。”
朱粲把头埋到地上,语气坚决地道:“道长请放心,小人绝不是忘恩负义之徒,道长救了小人的命,小人愿意为道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哪怕是死都愿意!”
话刚说话,只见地上一亮,朱粲吓了一跳:他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说愿意为我死,我也不要你死,你且用这匕首切下一根手指给我看,我才信你。”
朱粲刚才也只是说说,没想到崔道远还当真了,要他切掉手指,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他犹豫了一会儿,想着现在只能依靠这个道士了,切个手指算得了什么?他本来就是个不要命的人,什么事情都敢做,于是道:“只要是道长要小人做的,小人拼了命也要做!”说罢就抓起那把匕首,跪到椅子旁边,把左手摊在上面,问崔道远:“道长要小人哪根手指?”
崔道远笑而不言。
朱粲心想:“道长既然要考验我,那我就豁出去了,少几根手指怕什么!”
于是攥紧着匕首,先对准了大拇指。他的手抖个不停,手心里全是汗,心跳也达到了极速,紧张得都快冲出胸口了。真的要切下去,并不是那么容易,不过想着崔道远正在旁边看着,只能一咬牙,用匕首对着大拇指用力切了下去,刚切下去,就一阵钻心的疼,朱粲紧咬牙关,不出一声。他的手指骨骼粗壮,想要一下子切断并不太容易,朱粲只好忍着剧痛用力往下切,最后只听“嗒”的一声,大拇指切掉了,鲜血像泉水一样汩汩地冒出来。朱粲脸色惨白,因为忍受着剧痛,五官都挤到了一起,汗水直冒,但是他依然强行忍住,不出一声。
朱粲浑身发抖,放下匕首,拿起自己的大拇指给崔道远看,问:“道长,你看这个可以吗?”
崔道远还是笑了笑,并不说话。
朱粲知道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拿起匕首,又对准食指切下去,很快就把食指切下来了。崔道远在旁边看着,微笑着点了点头。
朱粲转过头,脸色虽然惨白,但却多了几许坚定,道:“道长,你看这个可以吗,如果不行,我还能切一个!”说着又准备去切自己的中指。
崔道远制止了他,“好了,不用切了。”
朱粲如释重负地放下了刀,这时候手上的疼痛像是突然被放大了一样,疼得他呲牙咧嘴,他赶紧用手去握住被切了两个指头的手,瘫坐在地上。
崔道远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道:“你敢为我把自己的手指切了,说明你还是有点诚心的,好了,我信你了。”说着用手指了一下朱粲的手,朱粲只觉得手上一动,刚才被切掉的两根手指头立马复原了,完整如初,疼痛感也消失了。朱粲见了,用手摸了摸,是真的,然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知道自己通过了崔道远的考验,赶紧跪下对崔道远磕起头来,“多谢道长!道长叫小人做什么,小人定不犹豫,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去做!”
崔道远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好了,起来吧。”
朱粲一骨碌从地上起来,笑嘻嘻的看着崔道远。
“今天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明早到这里来,我有事情要你做,你若帮我做成了,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今后岂止荣华富贵,称王称帝,都不在话下!”
朱粲听了,心里十分高兴,对着崔道远深深一拜,道:“多谢道长。”
“嗯,去吧。你就住在左边的厢房吧。”崔道远对朱粲挥了下手。
朱粲告退,一边走着一边摸着自己的手,想着自己很快就要发达了,他心里乐滋滋地想:“我朱粲这回真的是遇见神仙了,可见上天待我不薄!”
至于崔道远有什么事要交待朱粲去做,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