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妈妈,毛妈妈,您在哪儿呀,您不要洁儿了吗?洁儿做了错事,害死了桃红柳绿。洁儿扔下她们自己逃了,她们是因我而死的。天父会不会赦免我的罪。不会的是不是,洁儿是个坏人了,您不要我了吗?”林知善走过一条黑黑的通道,无助而害怕。
忽然前面有一丝光亮,她欣喜若狂地奔过去。
毛院长和众位兄弟姐妹手持蜡烛,微笑地看着她。“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们了,我们回天使堂吧。”她欣喜地拉着毛院长的手。
“不行,小洁,你以后有你自己的路要走了,不能跟我们回天使堂。”
毛院长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你的路,要靠你的善良、勇敢才能走下去。你的身边会有越来越多的亲人陪你”。
林知善急急地摇着头,泪流满面。
毛院长安慰地拍了拍她“孩子,记住。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神通盖世。”
“你成全了桃红柳绿的义,使她们得见天父后,能享永世的安详喜乐。”
不舍得端详了她许久,毛院长慢慢放开了她的手。
“回去吧,别叫爱你的人伤心,否则便是罪过。”毛院长带领着天使堂的兄弟姐妹手持着蜡烛渐渐走远。
林府,菡萏院传来顾氏喜不自禁的欢呼声“醒了,醒了,善儿终于醒过来了!”
林府众人喜不自禁。“菩萨慈悲,偿我心愿!”老夫人、顾氏恭敬地三叩九拜。
林知善撑着沉重的眼睑,打量着眼前熟悉的众人,苍白的小脸上浮出一丝若有若无地笑容“知善不孝,累祖母、父亲、母亲,兄长担心了。”
“快别这样说,知善,你能醒转过来,便是上天给林家的最大的恩赐。”老夫人喜不自胜,伸出颤抖的手,爱怜地抚摸着她消瘦苍白的小脸。
“太医说了,你刚醒过来,不能起身太猛,还要多多卧床休息,饮食要清淡一些,慢慢调养。来喝点白粥。”顾氏含着泪将粥送到知善嘴边。
林氏父子松了一大口气,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林知善,欣喜若狂。
宋府宋砚书房,宋福匆匆而入“禀公子,暗探来回,林家三小姐已醒转!”
宋砚手持狼毫的右手一顿,冷冽的嘴角一牵“好,暗中保护林府,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待宋福退下后,宋砚凝目打量着面前所作的画:清冷皎洁的月光下,茂密的桂花树旁,身着白色纱裙的少女轻盈地舞动。飘然欲仙,清纯而美好。
手指轻轻抚过少女微翘的嘴角,轻柔得像窗外树梢掠过的清风。
夜幕低垂,金蕊坐在靠窗的卧榻上做着针线活。不时望一望躺在床上的林知善。
苍白虚弱的小姐躺在床上,若不是胸脯稍有起伏,几乎让人疑为是一具尸体。
金蕊眼中慢慢染上一层湿意。可怜的小姐,到底遭遇了什么?这几夜一直都在做着恶梦,被冷汗浸湿的衣衫每两个时辰就要换一次。
想着小姐素日的温柔善良,她就觉得喉部被人紧紧握住了一般,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轻轻走到床边,用手拭了拭林知善额头的温度,又轻轻紧了紧被角,金蕊吹灭了蜡烛,慢慢退了出去。
林知善慢慢张开眼睛,看关金蕊退出去的身影,眼前又浮现桃红柳绿的点点滴滴。泪水流出眼角,滑过脸颊,淌过耳际,消失在粉嫩的绣枕上。
对不起!她心里轻轻说着,桃红柳绿,若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不会一个人逃走。
我的命是你们换来的,从此,我要带着你们的希望活下去。
希望在天上的你们能安息!
立冬这天,京城刮起了大风。气温骤降,街上的行人都兜手缩脖,匆匆行走在大街上,狂风打着尖啸声追逐在身后。
一辆青油小马车在树叶翻飞的狂风中缓缓驶近威国公府。
祝妈妈率先下车,又出来两个娇俏可人的小丫环。搭好矮杌子后,祝妈妈伸出一只手“小姐仔细脚下,外面风大还请披好披风。”
一只素白小手轻轻探出车帘搭在祝妈妈臂上,一个纤细的人儿紧紧裹住身上的披风,低垂着头,慢慢走下马车九天修灵最新章节。
许是风大,披风风帽戴在头上,脸上还蒙着一张青丝纱帕子。
林府迎接的众人都恭敬地伏低身子“恭迎小姐回府!”
林家小姐像躲避狂风一般,急匆匆地走进了内院。
春晖堂内,摘去披风的紫罗跪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奴婢回来了!”
老夫人微阖的双眼射出一道锐利的光,嘴角绷直,隐含不满“你说错了,你一直在我身边服侍,刚才回府的是林府的三小姐林知善。她斋期已满,从妙玉庵归来。”
紫罗面色一僵,更加恭敬地伏低了身子“奴婢许是刚才魔障了,说错了话,请老夫人不要怪罪!”
老夫人慈祥一笑“你一向是个知分寸、懂进退的,起来吧。以后说话可要小心些,俗话说祸从口出呀!”
紫罗惨白了脸恭顺地站在老夫人身前,递过去一杯茶。
老夫人伸出手“扶我去看看我那刚回府的孙女儿,唉!庙中清苦,也不知道瘦了没有?”
“祝妈妈,桃红柳绿葬在哪里了?”林知善终于鼓起勇气询问,缓缓吐出这两个名字,胸口传来令人窒息的钝痛,泪水成串滑落。
“善儿在庵中竟是住得糊涂了起来!”帘子外传来老夫人不高不低的声音。
紫罗扶着老夫人踏入知善闺房。老夫人有些不悦、有些心痛地看着她“知道你与她二人情意深厚,但她们老子娘求了你娘恩典让她们回乡下嫁人,咱们是积善人家,可不能阻人姻缘哪。你不是重重地赏了她们吗?”
老夫人又语重心长地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也要让她们去得安心才是。你刚从庵中归来,还是将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我们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看着老夫人以前花白的头发在短短几日几乎已是银丝如雪,脸上的皱纹更是密布了不少。又看看身旁憔悴不堪的顾氏,昔日合体的衣裳此时空荡荡地挂在她瘦弱的身体上。
林知善本就氤氲的双目,止不住垂下泪来。
她知道,她知道家里人为了保住她清白的名声煞费苦心。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若没有了清白的名声或是身子,将无颜立足于天地间,甚至会牵连家人。
她露出一个娇怯而恍然地笑“是善儿刚才口误了。回到家中见她们不在,一时情急,说错话了。若是她们嫁得好,以后跟随她们夫君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善儿就放心了。”后面几句话,她困难地一字一字吐出来,每个字都像是粗砂磨砾着她的心。
她多希望,多希望桃红柳绿是真的回乡下嫁人了,以后和夫君平安喜乐的生活,再生一个大胖小子。多希望一月前所发生的一幕只是自己的恶梦而已。
然而,还缠着白纱的颈部,午夜梦寐时的骤然惊醒都提醒她,那不是梦。
顾氏不忍地拉着她的手“乖女儿,静下心来好好调养身体,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活下去。人的一生,会发生许多事,不管喜怒哀乐,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怎样,你都是我们最宝贝、最疼爱的善儿。”后面一句已是语不成声,红肿的眼睛又渗出了泪珠。
林知善反手抱住她“娘,您不要再伤心了。善儿以后都会平安快乐的。一定会的!”。
次日,祝妈妈到相国寺立了两个无名牌位,终日供奉香火,并请大和尚念了三七二十一天的往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