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让人不甘心,凭什么我们要狼狈逃命、苟延残喘?他林家却要坐享富贵荣华?成为大周天子的母族?”何萱满是愤懑的说着。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如今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从这里逃出去,以后再慢慢图谋。”何郡王妃镇定地说。
房顶上,罗安静静伏在上面,凝神细听,却无奈声音太小,只捕捉到几个含糊不清的字,他皱了皱眉头,脸上闪过一丝焦急。
一家人继续在里面窍窍私语,直到四更响起,才困倦的分别睡下。
“罗小哥热血仗义、年轻有为。你又不是林府家奴,想必日后会有自己一片广阔的天地。”何郡王坐在打扫干净的牢房里,诚恳地对罗安说道。
罗安轻轻一笑“虽说罗家早已脱去奴籍,但一家人却仍然生活在国公爷的庇佑下。想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谈何容易?!”
“不、不,此言差矣!俗话说有志者事竟成。只要胸怀大志,清楚目标,想成事又有何难?”何郡王此时就像一位谆谆善诱的长者一般。
罗安眼里明显闪过一丝动心,却闭着唇不语。
何郡王悄悄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又是一笑。低声道“这世上若要成其事,有两样缺一不可。”他伸出一根手指“一、人脉;二、财帛。罗小哥,你出身于林国公府,一般的京官不会不卖你个面子与人情。财帛嘛,呵呵,更好办。老夫可助你一二。就算你走不出林府这片天地,有财傍身也总是好的。世人为何要权势,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些黄白之物。有了钱财,何愁买不到天下最美的事物与最舒适的享受?世人安知乡间家财万贯的土财主活得不快活?”
罗安的喉结动了动,眼睛里闪过一片狂热之色,上前踏了一步,却又忽然停下步子,眼神变得犹豫起来。
“罗小哥。这几天林府众人事忙,忙中出错的事是时有发生的。你父亲与你三位兄长皆为林府卖命,若是你犯了点小错,林国公怎会不给你家人一个面子?”何郡王继续说道。
罗安终于开了口“你到底想怎样?”声音里带了一丝莫大的决心。
“三十箱金银财宝,够你与你的家人挥霍一世。换我何府一家四口的平安离开。我向你保证,连夜就出京城,永不回京,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何郡王肃穆的举起右手,慢慢说道。
罗安紧紧盯着他。死死咬着嘴唇。突然道“三十箱。不够。”
何郡王脸上浮起一股懊恼之色“罗小哥,人不可太贪。”
“不够,除非你觉得你们一家四口的命不值钱。”罗安恢复了一贯的冷漠“而且,珠宝你也不好携带。我可以为你准备银票。便于携带。”他慢慢踱着步子“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想好!此事不议第二次。我可是冒着全家被国公爷杀头的危险在给你办事。我还要上下打点一番,为你们准备好马车,送你们离京。而且还要买几具死尸来代替你们,还要冒着被国公爷处罚的危险将这牢房化为灰烬。这不是只靠钱财便能办到的。实话告诉你们,还有几天便是小姐出阁的日子。你们马上便会被交到刑部去,在那里有的是酷刑等着你们。而且何侧妃作为一个已死之人,这次是一定会真死了。话尽于此,你们仔细掂量吧。”他靠着牢门,眯着的眼睛越发细小成了一条缝。轻松地看着何家三口。
沉静的牢房里只有何家人时而粗重时而急促的呼吸声,良久,何郡王狠狠跺了跺脚“好吧,我答应你。这是我最后的一点财产了,希望罗小哥立个誓。”
罗安一笑。站直身子,伸出右手“我罗安在此立誓,收到何郡王剩下的财产后,抽二成兑换为银票,交于何郡王。并将其一家四口安全放出林府,送离京城。如违此誓,叫我罗安天诛地灭,不得好死。”他看向何郡王“如何?满意吗?”
何郡王点点头,轻声道“事到如今,你确实是我一家四口唯一的希望,我不信也得信。希望上天垂怜,放我何家一条生路。我告诉你吧,我最后的财产藏匿于丁字街那家烧饼铺的枯井内,你去取吧。估计价值一百余万两银子,我希望你遵守你的承诺,给我兑换二十万两的银票。”
“你放心,我罗安说到做到,绝不食言。”罗安说着,往牢房外走去。
“父王,这罗安会不会过河拆桥啊?”听到外面铁门关上的声音,何世子急忙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唯今之计,也只能赌一赌了!”何郡王漫声说道,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一连两天,罗安都没有再出现在牢房里。只两个青衣小厮按时送来尚算不错的食物与清水,但问什么,两人都默不作声,放下食物便走。
何家人忐忑不安、度日如年的焦急等待着、盼望着。
第三天的初更,罗安一身青色劲装的出现在牢房里。
他拿出一个包袱扔在地上“快快换上里面的衣衫,马上随我离开。何侧妃已经在侧门外的马车里等着你们。”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交给何郡王“二十万两银票,里面有小额的一百两,方便你们在路上用。”又拿出一个荷包“这里面有些碎银,你们拿着。”
何家三口大喜之余,不禁齐齐道谢。
在夜色的掩护下,罗安带着何家三口悄无声息,一路无阻的出了林府。
林府侧门外,寂静的大街上,一辆普通的青油小马车,正等在那里。
何世子上前掀开车帘,何侧妃焦急的脸出现在眼前。
何家四口来不及问候,便坐在马车里,让车夫悄悄赶着小马车向城门驶去。
到了城门,守城的官兵验过林国公府的腰牌,有惊无险地让他们顺利出了城门。
“就送到这里了,我还要回去处理剩下的事,保重。”罗安一本正经的抱了抱拳。
何家四人又说了一大堆感激涕零的话,何世子亲自赶着马车朝他们心中的自由国度奔去。
到了青龙山脚,何世子不禁欢欣地说“父王、母妃,妹妹,已经出了京城地界了。”
“好,继续马不停蹄赶路。到了边界再稍作休息!”何郡王放下悬了一夜的心,嘱咐道。
“好嘞!”何世子高兴地答道。
声音刚落,随着一阵劲风,一支箭射在了他的右胳膊上,他痛呼一声,跌下马车。
马车里的何家三口顿时乱作一团,纷纷跳下马车。
刚扶起呼痛不已的何世子,便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好大胆的何郡王,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两边山路忽然亮起火把,将黑夜照得恍若白日,让阴暗顿时无处遁形。
风轻扬优雅的走上前,英俊的脸上一片正义“意图谋反、弃城而逃,追寻尔等多日,竟在此擒获!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他手一挥“捆起来!”
何家四口顿时感到天晕地眩,瘫倒在地。
“押回刑部大牢,严刑拷打。竟敢藏匿于天子脚下,定然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风轻扬轻声吩咐道。
何郡王妃突然大叫起来“不是的,是林家,是林家将我们绑了来的。他们才是意图不轨,是他们。”
“疯妇!竟敢胡乱攀咬。”风轻扬皱眉骂道“还不将她的嘴堵住!若是他们还敢胡言乱语,便割去他们的舌头。”他警告般的扫了何家众人一眼。
一直沉默的何侧妃突然仰头狂笑起来“哈哈哈哈,老天果然是没睁眼,竟然让林家这等厚颜无耻的卑鄙小人屡屡得逞。我用我的生命诅咒你们,诅咒林知善无后送终、孤独终老,我诅咒你!”她脸上的肌肉痉挛着、抽搐着,宛若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风轻扬也不禁被她的狠毒、怨恨给吓了一跳,急忙叫道“割了她的舌头,快。”
话音未落,却见何侧妃突然抽出一名侍卫腰间的佩刀,快若闪电般割向自己脖颈处。
鲜血飞溅开来,她瞪着死鱼一般的眼睛慢慢倒下,失去生命的眸子里满是恨意与诅怨。
众人愣了,半晌何郡王妃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叫“萱儿!”一头载倒在地,晕了过去。
何郡王看着地下惨死的女儿,流下两串老泪,蹒跚着走过去,将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紧紧抱在自己怀中“放心去吧,萱儿。为父绝不会让你就这样白白丢了性命,正如你所说,林知善将无后送终、孤独终老。得到又失去,将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他将嘴凑近何侧妃的耳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到。
何侧妃似乎听到了他的话,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慢慢闭上了。旁边的侍卫发出一声惊呼,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风轻扬皱了皱眉头“绑起来,回京!”。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轻松不起来,有很多种他不了解的滋味缠绕有他的心头,让他发出一声沉重而莫名的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