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岱讶然地看着地上的茶杯,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林净月表情动了动,转为了一脸柔弱惊吓:“柳朵刚才不小心打了茶碗,我说了她几句,她就跑了出去。”
海岱对她一脸柔弱的表情倒不感冒,只是她小白花的形象深入人心,她倒也没有怀疑,只是一边蹲下来收拾茶杯,一边道:“柳朵胆子小,小姐别怪她。”
林净月在海岱看不见的地方,唇边凝出一丝冷笑,低头摆弄手里缠丝玉镯,嘴里道:“我晓得的,自然不会怪她。”
海岱这具身体里有不少自带技能,其中就包括铺床叠被,描眉化妆什么的,她麻利的给林净月铺好床,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小姐,今日大小姐去湖边的时候,我无意间听到了几句她和丫鬟说的话?”
林净月的手握得紧了紧,然后松开,问道:“大姐她说什么了?”
海岱道:“关于小姐的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初二,是和三王爷。”
林净月早已经知道此事,那却是她上一生最幸福,最忐忑的日子,可惜,最后通通化为了无边的悔恨和绝望。她表情冷淡了下来,‘哦’了一声,抬手让海岱退下了。
海岱这才瞧出些不对来,照说女子要嫁人了,嫁的还是自己心仪已久的人,怎么也不至于如此反应才是。看她的表情…倒好似早都知道了。
海岱被自己脑子里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又不由自主地顺着这条线想了下去,阅尽了J|J无数文,她很快开出了一个脑洞,渐渐有了一个猜想,但想想又觉得太过离谱,抱着一种‘她们几个神仙打架,跟我这个小丫鬟没得干系’的鸵鸟心态,皱着眉头翻身睡了。
她头天晚上睡得晚,第二天起来的便有些迟,心想着幸好有柳朵在,倒也不怕没饭吃。海岱一溜小跑的跑去厨房,老远就看见厨房围了一圈的人。
海岱走近了些,便听到一阵阵的惨呼,还有女孩尖尖的哭泣声,那声音越来越低微,最后只能发出低低的痛哼…却不是别人,正是柳朵的声音!
海岱吓了一跳,奋力拨开人群,看见柳朵被打的浑身是血,鲜血在水泥地上肆意的流淌着,和洗菜剩下的污水混合在一处,形成一摊刺眼的暗红。旁边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抖着满脸的横肉,又用拇指大小,看起来极是柔韧的马鞭抽了一鞭子,柳朵身上的血立刻在空中化为了四溅的血花。
海岱立刻就要冲上去,却被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摁住。转头一看,正是管厨房的刘大娘,刘大娘也知道平时柳朵和海岱的小动作,但有几分怜她俩,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她压低嗓门道:“你可消停点吧,我的小祖宗,你要是敢冲出去,这躺在地上的人就得多一个了!”
这时大概已经行刑完毕,其中一个婆子下死命啐了一口,指着柳朵大声道:“你们这帮厨子厨娘,真是老鼠斗猫——好大的胆子!连我们大小姐的吃食都敢偷着吃,看清楚了,这就是下场!”
兔死狐悲,刘大娘恨声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谁又没干过?只恨有人告密,柳朵这丫头才遭了秧!”
海岱怔了片刻,一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里,把仅有的几个箱子拖了出来,最底下是一些散碎银子,还有两根颜色有些黯淡的簪子,她一把揣进怀里,反身又跑回了厨房。
她想跑到柳朵住的那排矮房里,在门口却被刘大娘拦住了:“别去了,大小姐见不得她,人被抬出去了。”
海岱默然,捏着手里才掏出来的簪子,感觉尾端深深扎进手掌,她手心一痛,人却清醒了过来,她捧着簪子和几块碎银哀求道:“大娘,我轻易出不得府,这些钱你帮我交给朵儿,让她好好养伤。”
刘大娘接过钱,想说这点哪够?但看她满面焦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安慰道:“你放心,我定然交到她手里。”
柳朵她爹是个烂赌鬼,手里但凡有点钱都拿去赌了。她说道;“大娘,莫要让她爹知道。”刘大娘点头道;“我省得的。”
海岱一路灰心丧气地回到屋子,屋中的林净月正在等着早饭,看她神情沮丧难过,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海岱苦笑,把厨房的事情说给她听,又叹道:“也不知道是谁告得密。”
林净月听说柳朵被打得半死,嘴角略略浮现出一丝笑意,有意无意地看了那金丝缠玉的镯子一眼,听到她的问题,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漫声道:“大姐总是这般心狠,”她又装似漫不经心地道:“那她…死了吗?”
海岱联想到昨天晚上的猜测,听着这话有些刺耳,便垂下头不说话。
林净月对她多少还有些在意,看她不说话,自己也就不再问了。
林府的两个小姐同时出嫁是大喜事,侯府从今个开始忙碌起来,各房去林寂月那里恭贺的人络绎不绝,但相比之下,林净月就乏人问津了。海岱每日除了打开上帝视角温习剧情想对策,就是为了吃的忙碌,柳朵不在,好歹刘大娘还算想着她,饭食差了许多,倒也不至于让她饿着。
只是海岱每次去厨房都免不了拉着问几句柳朵的情况,得来的消息却不太好,她自己轻易出不了门,月钱又常常被克扣,就是有心帮忙也无力。
六天的时间转眼而过,也就是说林净月明天就要出嫁了,整本书的剧情也就此展开。
其实海岱认真地考虑过跑路的可能性,可惜侯府门禁森严,她发现可能性几乎为零。她现在只盼着能够平安挨过前几场戏,再利用熟知剧情的优势帮林净月得宠,让她在王府里正正经经的当个王妃,到时候自己再求她放自己离开,按照她对原著的林净月的了解,她也许会不高兴,但很有可能会答应。
海岱想通这些,心里哈皮许多,中饭连着吃了三大碗。
林净月却好似心不在焉的托着茶盏,眼睛时不时地瞟向门口,等着她那个‘好姐姐’的到来。
中午,林寂月果然带着一大群丫鬟婆子来了,海岱的心提了起来,知道是小说的第一幕开始了。
这本小说的第一幕就是出嫁前夕,林寂月带着人来找林净月麻烦,少不了挖苦奚落一番。按着《霸道王爷爱上绝色弃妃》这本书作者的尿性,boss们都喜欢通过虐待翠花来打击女主那颗柔弱的心,所以翠花成了挡在林净月面前的人形血牛。
这次也不例外,林寂月先是嘲讽一番女主,然后强行带走了翠花,先是逼着翠花为自己做事暗害林净月,翠花自然抵死不从,所以被暴走的林寂月硬是用各种酷刑把血牛翠花打得只剩一层血皮,不成人样的抬给林净月。
最让海岱惊叹的是,在这种情况下翠花竟然还能满血复活,第二天就成了林净月的陪嫁丫头,跟着她一起嫁去王府。
林寂月先是环视一圈与她的卧室相比简陋了许多的西阁,然后冷笑道:“听说妹妹明日就要嫁人了,姐姐先在这里恭喜妹妹了。”又压低声音嘲讽道:“不知道妹妹以后能否栓牢夫君的心呢?”
林净月眼底闪过微嘲,但还是很配合的红了眼眶垂头不语。
林寂月很尽职的扮演好恶毒女配的角色,用雷文里千篇一律的女配台词奚落了她几句。然后话锋一转,把目光落到站在一旁的海岱身上:“姐姐我那里缺人手,妹妹这里横竖用不上人,把翠花先借我吧?”
话虽是询问,但却一点也没有询问应有的客气。
林净月扶住了桌子,长指甲将桌布划出几道折痕,表情渐渐难看起来…她若是用出蛊毒,自然可以保住翠花,但她会蛊的事情也就暴露了,如果是她上一世也许真的会这么做了,但苍天开眼,让她重生一世,难道真的要为了个丫鬟破坏自己的复仇计划?
她又把头转向翠花,心想:翠花既然对我那般忠心,自然能体谅我的苦处,不会因为受区区皮肉之苦就怨恨我的…
想到这里,林净月抬起头看着林寂月,缓缓地蹲身行了个礼,露出一个怯弱的,有些讨好的笑容:“长姐说的是,我这里本来就不需要什么人,长姐若是着急,就先把人借去吧。”
卧槽!这不科学!哭喊呢?叫声呢?依依不舍呢?拉着翠花的手死活不松开的桥段呢?!你就这么把你的血牛给买了?!
就算海岱心里早就有了应对之法,还是转过脸,诧异的看着她家号称白莲花的女主。林净月则微微低下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林寂月得意一笑,叫了两个婆子半拖半拉着海岱走了,走到门口,海岱还因为不可置信看了林净月一眼,看到的只是她乌黑的发顶。
海岱心里一沉,猛然想起自己前几天晚上的猜测来。
林寂月尖尖的指甲划过她的面颊,捏着她的下巴,以标准的流氓调戏小姑娘的姿势,冷笑道:“你主子都不要你了,还看什么。”
海岱在心里默默地道‘看属性不明的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