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风裳其实觉着已经消了许多,只是仍见些红罢了。
她看着凤承天的眉微蹙了下。
风裳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成是他觉着自己才开始这案件,便把一个仵作给害死了,是以生了气,决定撤销她的权力?
那可不成,立过军令状,若她不成功,那便真成仁了。
她还未曾想过死,即使是在公主府时,被凤心云杖打。
风裳内心自我纠结忧愁许久,情绪越发堆积下,她一着急,两只手便攀住了凤承天的双肩。
秀眉紧紧凝住,脸上全是急忧,说出的话也下意识含了些以往与应惊鸿撒娇的语气:“陛下莫生气,莫生气可好?风裳定会重振旗鼓,此案不会令陛下失望。陛下莫生气了...”
风裳自认为这番话说得颇带情真意切,凤承天再生气,他就不是个男人。
不是个正常男人。
结果如她所想,凤承天果真没再生气。
或许说,他根本也就没生她的气,他只是又升起了些如早晨一般的不妥心绪。
是以,他决定做些什么。
在她滔滔不绝时,他按住她的后脑勺便吻了上去。
这是风裳清醒时,她感觉到的凤承天第一次吻她。
慌乱、急促、以及一种感觉她完了的情绪。
她感到自己的唇又有了些疼意。
风裳僵硬在那里,推开面前的男人她不敢,但若不推开,她感觉自己果真是要废了。
直到凤承天放开她,她的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
他从床上翻身而下,穿了靴,立到床榻前,居高临下地看她。
神色已不似之前严肃冷然。
“入睡记得关窗,可命唐康给你送些艾草燃着,再莫叫蚊子叮着了,可知?”
风裳乖乖点点头。
凤承天又扫了眼她微肿的唇,便满意离去了。
风裳在男人走后,才缓缓回过神来,手抖着抚上自己的嘴巴。
她苦笑而起,接着擦了擦眼中滚下的泪。
好像,命,有时真由不得自己。
风裳觉着自己来至长安后,精神一直恍恍惚惚,情绪反应更是极慢。
譬如在凤承天吻她时就该升起的悲怆情绪,她此时才渐感应到。
她不愿除了贞贞以外的人碰她,可偏偏,她选择守在身边的人,是这世间她最无能为力拒绝的一个人。
她的君,她的王。
而她的贞贞,却已碰了除她以外的很多人。
譬如那个柔然...
“将军,夜已深,何不入榻安睡?”
应惊鸿坐在书桌后,柔然在一旁为她剪了烛,烛火便燃得更亮了些。
柔然瞥了眼兵书之下置着的青铜鱼符,她的眸光暗了暗。
她又为一边认真看书的男人添了杯热茶,便自己搬了个小梨花木凳,安静坐在一侧,陪着应惊鸿。
月渐西移,柔然单手撑在书桌,脑袋渐渐垂下去。
“嘭”地一声,她额头磕到桌上,意识立刻惊醒。
她即刻睁眼去瞧,应惊鸿正好看向她。
他的眼中似乎带了些深意,那眸光有些涣散,虽望着她,却并不是很集中。
柔然只道他许是累了。
她起身,冲他微微笑了笑,正欲问他可是累了?
烛火猛地熄灭。
她被男人抱起,自床榻而去。
柔然心中一喜,她陪他几载,他从未碰过她。
今日,她心中愿景果真是实现了么?
她双臂搂在男人脖颈上,他将她轻柔放在床侧,慢慢抱到怀里。
柔然一颗心咚咚直跳。
男人臂膀有力,长年的战场厮杀使他无形中带给人威慑与疏冷,但柔然不在意。
只要他在身边,她就有足够的安全感。
他的呼吸渐渐落到她耳畔,他似是要对她说些什么。
“功课累了,那便不做了,你睡,裳儿,我看着你,便不担心夜里蚊蝇。”
柔然的身子顿时僵住。
男人没有再做什么,只是将她抱着,很紧很紧。
紧到好似她其实便是他骨血的一部分,他们从不曾分开。
从生到死。
风裳一觉睡晚了,醒来时,三壮已在门外候了许久。
她一出门,三壮就冲她嚷嚷:“小尚,我昨日出了尸房为你找蒲扇准备为你扇风驱腥,怎回来时你就不见了!那新仵作也死了!”
风裳揉揉受伤的耳朵,给了三壮一个安慰的笑容,便没再说话。
她也愁的很,虽知道了王仵作是自杀而死,但新的疑问便随之而来。
为何自杀?自杀后为何去严府找人求救?
有点贼喊捉贼之意。
风裳昨夜入睡时,想了许久,决定先去找王仵作死前见过的最后几人。
至于那李仵作,便再找另一个新仵作为他进行尸检。
这简直就是一案未完,又来一案,由西内苑内斗牵扯出了三桩命案。
风裳先命人找了西内苑中在王仵作死那天见过他的人。
首先是她隔壁军营中的兵士,比她大一个官职,似是什么队长之类。
入了审厅,兵士朝她恭恭敬敬鞠了躬,便坐在了对面。
风裳感慨,这在朝中有后台就是不一样。
抱紧皇帝陛下的大腿其实还是很有必要。
她命人为她取来笔与纸,便开始审讯:“那日王仵作死时,除了你,可还见过其他人?他可有何反常之处?”
兵士听此,显得有些激动,激动了半天,结果便是一个字儿都未说出来。
风裳扶额。
待兵士平静了下心情,他才道:“那日,我与我另一兄弟恰好值班,严大人与王仵作在尸房中进行尸检。后严府有一小童来访,之后严大人便回府了,独留了我与我兄弟二人。”
“严大人走后没多久,伍大人便来了,他在尸房中不知与王仵作说了些何事,后便走了。走时,伍大人将我那位一同值班的兄弟叫走,言他出府未带仆从,故而先从西内苑借用一人,待事毕后再回西内苑。而我,之后便被王仵作派去伍府叫伍妃娘娘。说到这里...”
兵士露出不知其解的表情,挠挠头,又接着道:“说到这里,我那位随伍大人离开的兄弟至今未归,倒不知是不是伍大人喜欢,直接将他调走了?”
风裳想了想,那位兄弟大概就是那日在严府往她头上洒了酒的北衙禁军,估摸着此时正在应大将军府上“做客”呢。
她早便说,应惊鸿的仇喜欢自己报,故而,酒宴后面,他确实把仇报到了她身上。
再言回如今,她手下笔不停歇,待最后一字写完,她又问:“那日,便只有伍大人来过?王仵作可还曾见过其他人?”
小兵点点头,神色又变得激动起来:“有有有,自是有的!伍大人走后,又来了一位大人,这位大人可要比伍大人位高权重许多,且在北凉国内为众人佳话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