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山听到“悔婚”二字感觉脑仁疼了起来,刚才的兴奋陡然降了一大半。
“丁香,你不是已经同意与我订亲了么?莫非你也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待哪日瞧上更好的人家就想一脚把我踹掉?”
“你说的这些是什么呀,反正我不是这个意思。”丁香都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了。
魏大山急得要跳脚,“那你是哪个意思?订亲就是两家同意了这门亲事,并且让所有人都知道来年你就要嫁给我了,你不能再许给别人,否则订亲之意何在?那些悔婚之人都是不讲信用的,难道……你也要做不讲信用之人?”
外面昏暗,魏大山说完便将脸俯下来凑得近近的,他想看清丁香的表情,想知道丁香是在说着好玩还是认真的。
丁香闻到他的气息迎面扑来,吓得连忙退了几步,“干嘛,你要吃人啊?我才不是那种这山望着那山高的人,我只是觉得嫁人不仅要嫁个能对自己好的人,还要脾性合得来,要不然夫妻每日吵嘴打架的怎么过日子?别看你现在对我好,谁知道你本性如何,指不定还会打骂女人呢,或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要是等成亲之后才发现你有这一堆癖好,我上哪儿后悔去?当然要趁着成亲之前哪日发现你不对头就赶紧悔婚及时止损了,难道为了讲信用就要赔上一辈子的幸福?唉,说这些你也不明白,你赶紧回家去吧。”
魏大山却突然大笑起来,“你能说得出来,我自然就能听得明白,无非就是希望夫妻之间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之类的是吧?还未成亲你就有这么多想法,而且还都愿意告诉我,估计整个青山镇你是第一人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不眼馋有钱人家的好日子,不是那种见异思迁之人,我的所有习性与癖好保证让你满意,绝不会让你心生悔婚之意!”
丁香忍不住噗哧一笑,“你也太大言不惭了吧,我到底满不满意你又如何保证,每个人的喜好都是不同的,而且随时都会变。”
“那就等着瞧!”魏大山笑着对她吹个响亮的口哨。
“切!”丁香撇撇嘴,转身回家。
一家人都极其疲惫,这时已经收拾好了碗筷,脸和脚都懒得洗就赶紧睡觉去了。他们也不管丁香在外面和魏大山说些什么,反正把她许给了魏大山,她不久就是魏大山的人。
丁香自己默默地烧水洗漱,虽然身子困乏她脑子里却还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在前世她只谈过恋爱并未结婚,可现在置身于古老的小山沟沟里,她竟然要谈婚论嫁了,她快有丈夫了,将来还要生儿育女,想到这些她就头皮发麻。
以前她总觉得古代乡下的女人都很可怜,要看公婆的脸色受公婆的气,事事都由男人安排,但凡哪点没做好就得挨打挨骂,女人根本没有任何地位,有时候甚至就是繁衍子嗣的工具,没有什么夫妻互相尊重之说。
现在她在这里生活了短短一个月,她那种根深蒂固的想法已经有了些许改变,有些女人在婆家还是很受重视的,但这也只是局限于少数家庭。
丁香暗暗给自己鼓劲,在这几个月里她一定要仔细看清魏大山的本来面目,她绝不能等到成亲之后才发现自己要做个受气的小媳妇,要知道在这里可没有离婚之说,和离只是有钱有势的人家才能坦诚布公地提及,一般农家媳只有被休的份。
次日,丁香挑着早已发好的豆芽一路叫卖着去镇上,因为昨日耽误了卖,豆芽看起来并非那么水嫩了,但因价格便宜仍然有不少人愿意买。等到了镇上,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丁香来镇上主要是为了告诉紫葵她很快就要订亲之事,当她来到梧桐书院时,发现有不少青少年背着被子、扛着布袋子在门口候着。明日才开课,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提前一日来此落脚了。
令丁香好奇的是,青山镇如此贫困,这些人家哪有钱来此读书?她稍稍走近了一些听他们说话,发现他们各自的口音相差甚远,好几个地方的口音都有,只有两个人是青山镇的。也就是说,邻近几个镇想读书的人都来这里了,看来苏老先生的名气还真是不小,大家都是慕名而来的。
稍等了一会儿,丁香发现来开门的竟然是紫葵!那些人陆续进去了,丁香趁紫葵要关门之际赶紧走上去将自己的情况说了,至于她爹发生的事以及麦苗之事都没说,免得紫葵在这里呆得不安心。
紫葵听了满心欢喜,说:“二姐,你嫁给魏大山比嫁李雷好,李雷她娘根本容不下你,这下我呆在这里也安心多了,否则总担心爹把你随便许了人。魏大山有手艺,而且力气大种地肯定是把好手,你跟着他不会挨饿的。”
丁香笑得有些无奈,“不挨饿就满意了,你这眼光我可不敢苟同。你赶紧关门吧,别让苏老先生挑出你的错。”
“嗯。”紫葵慌忙关门,却被远处跑来的人给喊住了。
“紫葵!你等一下!”
只见陈氏拉着玉森向这边跑来,火急火燎的样子。
丁香当即就明白了,“二婶,你是想让玉森读书吧?玉森确实是块读书的料子,就是这束脩……有点贵。”
“二婶,二姐说得没错,这费用真的不是咱们穷人家能负担得起的。”紫葵把门关上一半,露出个脑袋说,“半年的束脩得要一两银子呢,另外吃住费用也是一两,这一进门就得交二两银子。听说这还算便宜的,若是在县里半年至少四两银子,苏老先生知道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所以才减了半费。”
丁香知道二婶家也就几十文钱,这费用如何都交不上的。
陈氏一改平时对丁香姐妹们惯有的冷脸,这会子可是满脸奉承的笑容,“紫葵,你现在也出息了,能在梧桐书院当差,想来你和苏老先生已经很相熟了。你能不能进去跟他说说,让玉森先进来读书,束脩和吃住费用待月季挣回了例钱再交如何?”
“你要先拖欠着?”紫葵睁大了眼睛,“这事……我可不敢跟苏老先生说。”
紫葵平时就不喜欢陈氏,这时见陈氏遇事就对她摆张笑脸,平时却趾高气昂的,她即便能帮这个忙此时也会满心的不乐意。
“二婶,你还是带玉森回去吧,这事我做不到。”紫葵说着就要关门。
丁香忽然伸手拦住,叹了一气,说:“紫葵,要不你进去问问吧,至于事能不能成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丁香可不是想在陈氏面前当什么老好人,她从来都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装好人,只是她觉得玉森这孩子真的不错,孟家那么些孩子,也就玉森瞧着最沉稳,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骂海棠或是瞧不起海棠,这些日子二房与三房的人只有他与海棠说过话。
丁香与玉森偶尔交流过,觉得他比他的爹娘要强上许多,是个诚实又踏实好学的好孩子。
紫葵平时与月季、水仙、玉荣、玉喜都吵过架,唯独没有和玉森吵过。看着玉森那双渴望的眼睛,紫葵心也软了。
“玉森,我去帮你问问,若是不成你可别怪我。”紫葵说着就进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