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了两天的元晓悠,不,应该是逃跑两天的元晓悠——终于决定找组织了。
她坐在110的办公大厅里“投案自首”,身上的衣服又皱又脏,最明显的是长衫后面几道黑色痕迹,那是下午摔倒的时候在马路上蹭的,真是狼狈的可以。
闷头闷脑的闯到这个城市,只是在车站站台上看到一张宣传海报,这里有座山,山上有座塔,那个塔可以蹦极。对于想出来寻死的人来说,只需要悄悄解开腰间的伸缩扣。
十七次蹦极,她始终没勇气松开伸缩扣,于是她一次次的给自己恢复信心,又固执地去排队接着蹦。
从她苍白的脸和发抖双腿上,蹦极区的工作人员看出她动机不纯,这姑娘不是来体验极限运动,而是来玩命的苗头啊!所以但凡轮到她都很用心的上保险。
没想到,第二天这姑娘又来了!
她脸色比昨天好不到哪儿去,可仍然坚持一次次的往下跳,几个工作人员不敢疏忽啊,好几次都发现这姑娘使劲瞅伸缩扣的安装方式,还专挑绳索磨损度最厉害的用。
于是工作人员将两天来的情况报告给头儿,很快,一名彪形大汉赶来,将不听劝阻仍要再蹦极的晓悠拉到一边,捧着一枚金属说:“恭喜这位女士,两天内蹦满二十五次的就可以得到‘勇士勋章’一枚。”晓悠只一脸傻傻的看着,没敢去接。
另一名工作人员在一旁大夸特夸,说勋章由老工匠手工打磨,徽章线条清晰,图案凹凸有致有浅浅的浮雕效果,有非凡的收藏意义。
晓悠这才半信半疑的接过来,工作人员没敢告诉她,其实这勋章是极限运动俱乐部对优秀会员的嘉奖,准会员在比赛时不间断连蹦30次才能得此殊荣,非会员蹦了也白蹦。
经过两天生与死的刺激,她证实自己是怕死的,将勋章挂在脖子上,对自己说:“好死不如赖活着,那就活着吧。”
万万没想到,在她对人生刚有点盼头的时候,却被贼手偷得两袖清风,对于刚从生死之间抉择的人来说,真是个釜底抽薪的致命打击。
一位民警正在为她做笔录:“包里除了现金五百,还有什么?”
晓悠说:“还有护照、身份证、手机。”
民警边写边摇头:“以后出门一定得注意钱财不外露,长点教训吧。”
晓悠点着头,双手不自觉得将衣角拧成麻花。
民警抬起眼皮看了看她,写完记录说:“行了,都记录好了,明天我们会安排警车遣送,你先写个联系方式,找到包会联系你。”
看样子得这样在派出所呆一晚了,晓悠局促不安地咬了咬手指,手机没了,只能把家里的电话号码填上,看到那串熟悉的号码感觉特亲切,特想哭,爸妈得有多担心啊?
她心头一酸,问道:“警察大哥,我这趟出来是离家出走的,家里人肯定急坏了,我打个电话先报个平安,好不好?”
民警点头应下来,可是很快他就后悔了,只见这个姑娘搂着电话哭诉个没完,哭得那叫痛彻心扉,半个小时了仍不消停。终于他敲着桌子提醒道:“姑娘,报完平安就行了哈,别浪费国家的财产!”
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晓悠在N市没有朋友,所以还得靠父母。万能的父母啊,竟然能在短短一小时内,联系到了一个第三代旁系血亲。
“你是元晓悠吗?”大刘见到穿着粉色长衫的女孩问道,见元晓悠一脸委屈地点点头,他舒了一口气笑出来,拍了拍大腿:“小姨妈我总算找着您了,都长这么高了啊!”
晓悠不由咽了下唾沫,以前听爸妈提过自家的辈份大,但突然冒出来一个三十岁的大外甥还是让人觉得特别扭。大刘将身份证户口本拿出来,同民警办好手续签完字,便准备带她走。
见她仍一脸疑虑,大刘笑呵呵地对民警比划着:“瞧我小姨妈都不敢认我了,上回见她的时候才这么高。”瞧着他说话的神情和口音,晓悠总算在脑海里把大刘的葫芦娃形象提炼出来,她抹掉脸上挂的泪儿,说:“大刘,你怎么又胖了?”
得到收留的几天里,晓悠得到了热情的款待。大刘媳妇名叫陈瑾,性格爽朗率直,东拉西扯的海侃是她的长项,抚慰心灵的鸡汤是她的擅长,很快两人就打破了传统的束缚、辈份的鸿沟,亲近的不得了,要不是大刘一口一个“小姨妈”叫着拦着,两个人恨不得结义金兰姐妹相称了。
独自休息的时候,晓悠就一遍一遍回想着罗天雨在婚礼过后发到邮箱里的视频,天雨阿姨的忏悔和自责,她所陈述的事情让晓悠实在无法接受。
沈锐,那个成为自己新郎的人,可能是自己的亲哥哥……
一想到这,她就感觉自己像被人掐住脖子透不过气,只能告诉自己:没事了没事了,离开就好了,逃开就好了……
只是此时的元姑娘还不知道,命中注定,有些港湾还没停靠就要远离,是因为有一叶方舟正守候在她即将闯入的风波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