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出巷子,就见三三两两的人群急急的往一个方向奔去。
“徐大娘,快别做生意了,听说那个变态杀手被官府抓住了,午时三刻就要问斩了。”一个手里抱着娃儿的挽发女子朝着一家裁缝店门口喊。不多时,急急出来一个半老徐娘,素色布衣,长的道是和蔼可亲,正左右怕打着自己的上衣,似在整理自己的仪容。
“张家妹子,你说的可是真的啊?菩萨保佑,这几日我都不敢晚上出门了,抓住了就好,抓住了就好啊,那咱俩一起去看看吧?”说完回身锁了店门,跟着抱娃的女子一起朝西南方向走去。
“我们也跟去看看吧!”虽然以前常常在电视上看到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被侩子手问斩的画面,但是现实中还是第一次有机会看到,多少还是引起了苏七七的好奇心。人嘛,总是有好奇心的,她也不例外。
午时三刻,太阳挂在正空,是地面上阴影最短的时候。这在当时人看来是一天当中“阳气”最盛的时候。古代人们迷信的看法,认为杀人是“阴事”,无论被杀的人是否罪有应得,他的鬼魂总是会来纠缠判决的法官、监斩的官员、行刑的刽子手以及和他被处死有关联的人员。所以在阳气最盛的时候行刑,可以抑制鬼魂不敢出现。这应该是古人习惯在“午时三刻”行刑的最主要原因。原来不管到哪里,都有这个说法的啊,也许也是对未知的恐惧,才会产生人世界的人神鬼怪传说吧。
换做以前苏七七会觉得荒谬,但是自从这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发生到她身上之后,她现在变得深信不疑,她相信轮回报应,相信因果缘分,也相信上天让她出现在这里定是有它冥冥中的安排的。
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小高台,上面坐着一个带着黑帽穿着绿衣的胡须男,在他的下手跪着一个仰着脖子狂笑不止的男人,走近后,才看清,是一个面部带有烙印的中年男人,脸很黑,满是坑坑洼洼的脸,再配上那双绿豆一样的小眼,此时那过分夸张的笑,已经连眼睛都看不到了,眼泪,那人居然一边笑一边在流泪,苏七七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犯人被一个大肚子的魁梧大汉按着肩膀,脖子上也套着枷锁,好像后面的脖子里还插着块木牌。
她人小,一下子就钻到了人群前面,也看的最是清楚。
那个木制的台面上,原本应该是原木色的台面,只是此时却是一片黯沉的红色,怕都是那些被杀的犯人流下的鲜血染红的吧。
人群还在继续吵吵嚷嚷,起着小声议论,好像只是在讨论一只被杀的猪一样,看表情好像还是蛮开心的,变态杀人凶手?一连杀了全家二十多口人命,其手段凶残委实令人发指。
只是苏七七还是想不透那名死刑犯的表情,此时他已经停止了狂笑,只是沉默的闭着眼睛,仿佛等着解脱一般,完全无视那些朝着他丢鸡蛋,烂菜叶的愤怒民众。
“时间到,斩————”一声威严官派的声音从那监斩官的嘴里发出,
一旁的侩子手老练的一把扯出犯人身后的那块牌子,看也不看的丢在一边,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大刀,那刀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像是一把神圣的死亡之刀,此时正在找准犯人的脖子,以期一刀解决。
正待苏七七想要看的更加清楚时,却被后面挤进来的紫苏一把抱起,猛的转了个身,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小公子,这画面看不得,看不得,会做噩梦的。”说着还一手撑伞固定住苏七七,一手死死蒙住她的双眼。
等到苏七七好不容易挣脱了紫苏那丫头的束缚,才发现,那犯人已经身体和头部分了家了,死的时候仍然双目紧闭,唇角居然带着浅浅的微笑,终于解脱了吗?
鲜血溅了满脸满身的侩子手,麻木的抹了把脸,一句话也没说,自己扛着刀下了高台,走了。经过苏七七身旁的时候,还盯着她看了几秒,也是没做声,带着一股浓郁作恶的血腥气,径自走了。古人的这个职业还真是可怕,不知道他的家人会不会怕他,一个几乎每天都要杀人的人,良心会不会不安,虽然那只是他的工作。
人群慢慢的散去,来的快,去的也快,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戏剧的退场。
只是整个过程都少个为死者流泪的人,对了,他的家人都被他自己杀死了,何来死前话别,何来死后收尸。
想想也是个可怜的人,苏七七不管这人身前是否真的做过什么,但是那个人他也许是真心悔过的,否则也不会流泪,不会死的那么安详。
“紫苏,这里是十两白银,去找个人把这个死刑法厚葬了吧。”若真是有轮回,像他这样尸首不完整的,连阎王爷也不愿意收的吧。她帮他,只是举手之劳,无关其他,只是不忍。希望下辈子那个男人能做个幸福快乐的人,不要再干傻事了。
“小公子,这?”
望着为难的紫苏,“叫你去就去,快点,快点,我们等下找间酒楼歇息下。”
“哦,那小公子就在这树荫下等奴婢哦,千万别走开哦。”
“好啦,我不走,快去啦。”
七月,连风都是燥热的,苏七七突然就觉得有点全身乏力,原本已是午休的时辰,只是今天难得出来了,总得到处逛逛再回去。
于是,索性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手撑着脸蛋,眯起了眼睛,还是先小睡一会吧。
还没等她进入状态,就惊觉自己被一头套进了一个麻袋里,下一刻自己便被一双粗粝的大肉手抱起,感觉那人抱着她在跑,听那气喘嘘嘘的声音,应该是个妇人。做工粗糙的麻袋扎的她的脸痒痒的,还有点疼,整个人也是又焖又热,想着就开始用还在外面的双脚扑腾,身子也是不老实的左右晃动,眼看着就要挣脱那个妇人的束缚,不想双脚突然被另一双手死死按紧,又被捆上了绳子,完了,原来还有帮凶。
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真没仇人,除了那个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害她被野狼围攻的臭老头,苏七七想不通,明明自己第一次出门,怎么就被人惦记上了,还用这么粗鲁的方式,可恶。
要是自己有武功,也不至于这般凄惨了,于是,暗暗决定这次若是有命回去,一定要央着爹爹们教教自己武功,这个世界太危险了,她不变的强大点,如何生存?
那绑架苏七七的正是一男一女两个平日里以倒卖孩子为营生的人贩子李二和王燕,女的长的一副大老粗的凶悍像,男的却是长的瘦瘦小小的,一副不禁吹的样子。此时,他们风风火火赶去的地方正是美人坊的后门。
等在门口的小厮一见李二和王燕正抱着一团东西往这边来,彼此心照不宣,开了小门,带着他们进了后院。
到了李总管李文的房间,小厮恭恭敬敬的敲了三声门,一脸仿佛立了大功的谄媚像。李二和王燕夫妇更是一副精光闪闪的表情,仿佛门里面住的的是个财神爷。
“进来吧。”许久后,才有了回音。
见得到了许可,小厮熟练的推开了门,领着两个人进了里屋。这个房间和其他的房间不同,除了有前厅还有卧房和书房,虽然不大,但是都别致的用高大的木制屏风隔开,显得极是雅致得体。
“什么事?”案上一个中年男子正低着头拨打着算盘,复又转首提笔写着什么。
“回主管的话,这两人说有个上好的苗子要给您看看。”小厮恭敬的答道,头却是低低的,也不敢直视上首坐着的人,虽然只是个总管,看着也好像没什么危害的样子,文文弱弱的,实际上却是个雷厉风行办事狠辣的角色。
“哦——是吗?”李文仍然没有抬头,连眼皮都没抬下,仍然自顾自的记着东西。
这时小厮暗暗踢了一脚还在发愣的夫妇,眼神暗示他们先把那孩子从袋子里放出来给总管看看。
那对夫妇瞬间明白了小厮的暗示,喜不自禁,慌手慌脚的除掉了麻袋,顺带着还理了理苏七七的被压的乱糟糟的头发。
“大人,您瞧,这个可是个上等苗子,你瞧这细皮嫩肉的白白净净的,呵呵,你瞧这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是的,这”
“够了,”
“来人呢,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拖出去乱棍打死,还有你小喜子,自己去领五十大板。”那个孩子睁开眼的一瞬间,李文惊的笔都掉了,全都氤氲在了原来的笔记上,化开了,成了黑黑的一大片。
“大人,大人,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李二和王燕夫妇一听要被乱棍打死,早已失了心神,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哀嚎着匍匐着上前一边一个抓着李文的裤脚,那叫哭的个撕心裂肺,杀猪都没那么刺耳。
那小厮也是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跪在地上直讨饶。
“哼,怪只怪你们吓了狗眼,连掌柜的儿子都敢绑架贩卖,真是狗胆包天了!”
要不是自己是个管事的,偶尔能进到芳草阁向大掌柜汇报美人坊每月的收支情况,偶然见识过掌柜们最宠爱的儿子,怕是今天真的要大祸临头了。虽然偶尔他也会从那对人贩子夫妻手上买些好的苗子,但是今天这个却是连碰都碰不得的。
“什么——”众人一听,岂止脸色发青,那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暗想自己今天是不是出门忘记看吉日了,真是出门不利,办事失策啊。
王燕道是机灵,一连狠狠的抽了自己十几个耳刮子,嘴里咒骂自己手贱抓了这么个金菩萨,这回是连自己的小命也搭上了。
“大人,大人,饶命啊,绕了小人吧”
“还不拖下去?”见进来的几个家丁犹犹豫豫的,皱眉瞪了几人一眼。
那小厮也是聪明的人精,见求救自家主子无望,改求苏七七,这一步一挪哭丧似的泪脸,对着苏七七就是一阵狂磕头,连额头渗血了也不在乎,比起那五十大板要人命的处罚,他宁愿赌一赌。那对夫妇见小厮如此,也是连连磕头,嘴里一直在讨饶。
“带下去。”见那三人纠缠苏七七,李文显得有点不耐烦,一是怕自己管教不严,这事传出去,被独孤无忧责罚,二是怕是自己罚轻了,上面还是不好交代。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