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十多人刚刚走进特务处大门,就碰上孙广明,赵玉林和一个身着上校军服的中年男人。
“抓住飞豹了?”孙广明连忙上前问道。
陈宝树处于整个队伍的最前面,面对组长的问话,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复杂,沉吟了半晌,犯难的说:“组长,我们已经抓住了飞豹,可是张老弟却说这人不是飞豹。”
“哦?张老弟,这是怎么回事?”三人中间的赵玉林吃惊的问。
张炎指着刚刚抓捕的中年男人,言之凿凿的说:“三位长官,我敢保证,这个人一定不是飞豹。”
“理由呢?”
一直不动声色,穿着上校军服的男人突然开口问道。”
“这位长官是……?”
今天是张炎新官上任的第一天,上午只和行动科的同事打了照面,特务处其他科室的头头还没有一一拜访,因此,他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位军官。
“哦,我是情报科科长周同一。”
“长官好!”张炎急忙挺胸敬礼,身体站得趣÷阁直。
“免了免了,别尽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快说,理由呢?”周同一摆摆手,说道。
哟呵,这位长官还是个东北人呐!爽快!
张炎将事件的前前后后向三人简单的复述一遍,接着说道:“三位长官,你们想想看,一个精锐特工,怎么会连他身边坐着五个特工都察觉不到?还有,干我们这行的,一般讲究喜怒不形于色,悲欢不溢于面,可是,当他见到沈怡中时,脸上竟然笑出了花,另外,他不是给了我们一份情报吗?三位长官若是不信,可以找人验证一下,我想那必定是一份假情报。”
“我说这小子怎么跟泥捏的似的,三两下就被打趴下了。”
陈宝树的话一点也不假,可是,这话听起来到底是恍然大悟,还是略带吹嘘?恐怕只有他自个儿知道!
“如果是你说的那样,那这个飞豹真是太狡猾了,居然连自己人都不相信。”周同一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呵呵,谁愿意相信青田太郎这样的猪队友,是你,还是我?
三位主官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又互相嘀咕一阵,最后,赵玉林拍板敲定道:“张老弟,几个小时以前,你让青田太郎那个家伙再次开口,所以这个人我们打算还是交由你主审,我,广明,宝树,明中从旁协助,情报的真伪则交给周科长去验证,快,行动吧。”
不愧是一科之长!这么快就想到了最正确的解决办法,可是,你让我在前面表演,你们五个在后边看戏,这是几个意思?
从旁协助,嗨,吃瓜群众而已嘛!
赵玉林的命令刚一下达,众人立刻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张炎几人押着假飞豹赶往6号审讯室,周同一也没有闲着,他来到情报科科员办公室,让几位精英科员仔细验证情报的真假。
十分钟后,周同一传来消息,情报果然是假的。
这时候,对假飞豹的审讯才刚刚开始。
阴暗污浊的审讯室里,几个打手把他牢牢的绑在一张长长的板凳上,口中的破布也被取了出来。
“假飞豹先生,说说吧。”张炎语气冰冷的说。
假飞豹一言不发,怒目而视,似乎在表示抗议。
这种人,不让他吃点苦头,他就不会轻易招供!
张炎当下也懒得和他废话,指着一个满脸横肉、腰圆体胖的打手,说道:“兄弟,让他活动活动筋骨。”
打手眼中瞬时闪出兴奋之色,立刻给假飞豹上了第一道硬菜—老虎凳。
随着一块块青砖从假飞豹的脚下堆叠而起,他的表情越来越扭曲,不消片刻,他已是大汗淋漓,面部发白,不过,这人仍然是一声不吭。
“继续加!”
张炎怒火顿起,大喝一声,一个中国人竟然为罪恶的日本人扛这么重的刑罚,着实可憎!可恨!又可悲!
赵玉林四人看到这一幕,心中震惊不已,以往能扛到这个程度的受刑者,屈指可数!这个假飞豹的意志到底有多强?
他们这样想,打手的手却没有停下,直到某一块青砖加进去时,众人甚至听到了骨骼的断裂之声,假飞豹“啊”的惨叫一声之后,随即昏死过去。
“弄醒他!”
“哗啦”一桶冷水将这人浇了个透心凉,假飞豹从昏迷中醒来,剧烈的咳嗽几声,告饶道:“我说,我说!”
哦?这就撑不住了,我还以为你是钢筋铁骨呢!
“我就是飞豹,这次……”
“豹你妈个头,你真当老子瞎啊,你狗日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张炎同样用一口纯正的日语打断了假飞豹,他很气愤,很恼怒,一个中国人为掩护该死的日本人,竟然飙上鸟语了,而且,一口鸟语比日本人都牛!
“打,让他尝尝兄弟们的皮鞭,皮鞭不行,就上烙铁。”
打手们立即将假飞豹解开,然后绑在一根碗口粗的木桩上,一记记皮鞭抽下去,道道见血,一块块烙铁加上去,阵阵生烟,假飞豹惨叫连连,不大一会儿,整个审讯室里就弥漫着刺鼻的焦臭味和浓烈的血腥味。
“停!”
张炎挥了挥手,示意打手离开,他则慢慢的走上前去,说道:“兄弟,看得出来,你曾经在日本呆过很长时间,我不明白,你他娘的一个中国人,何苦为该死的日本人挡刀。”
真真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这时,假飞豹的眼眸突然动了动,张炎意识到机会来了,继续道:“兄弟,不管怎么说,你终究是个中国人,你以为日本人真的会相信你?其实,在他们眼里,你只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棋子罢了,只要失去了价值,随时都会被毫不留情的抛弃,你是聪明人,难道看不出这是飞豹的李代桃僵之计么?”
“不会的,不会的,飞豹亲口答应我,说事成之后会给我一大趣÷阁钱,让我和家人远走高飞。”假飞豹竭力嘶吼道。
“兄弟可有妻儿父母?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一问,你回不回答都行。”
假飞豹艰难的点了点头,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军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日本留过学?”
假飞豹再次点了点头。
是时候使用最后一记杀手锏了!
张炎清清嗓子,缓缓坐到假飞豹面前的板凳上,胡侃道:“你为日本人做事,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我告诉你,是汉奸,是叛徒,是走狗,你既然是留日的学生,学识想必不差,你看自古以来,胜利者也好,失败者也罢,哪个喜欢汉奸叛徒?胜利者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类人,还经常借叛降一事羞辱于他,失败者更是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寝其皮,你和日本人的事一旦传出去,你的子孙后代,就会背上汉奸的骂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你的父母,妻子就成了汉奸的家属,走在大街上,老百姓的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你就算……”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全说,我全说。”
假飞豹的心理防线顷刻之间土崩瓦解,信念也瞬间荡然无存。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当然是毫无悬念,假飞豹很快就招供出一切。
假飞豹名叫宋齐,是国民党南京卫戍部队第36师作战部副部长,早年曾经留学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得一口好鸟语,毕业后,他又被日本特工总部选中,进行为期一年的训练,而后被派往中国潜伏,凭借自己过硬的军事素养,再加之攀上了军队的高官,就在36师谋得这个职位,不过,他对自己的特务身份很是抵触,早就想摞挑子不干,只是,飞豹或威逼,或利诱,多次让他去执行一些任务,然而,日子一长,他的这种态度终于使阴险恶毒的飞豹忍无可忍。
就在两天前,他所在的瑞鹤小组组长飞豹已经收到特工总部发来的飞鲨招供春风小组的消息,但是,飞豹并不确定飞鲨是否说出此行的秘密任务,因此,才让他来投石问路,并假意许诺只要完成这次任务,就允许他金盆洗手,还会给他一大趣÷阁钱,让他和家人远走高飞。
不明就里的他,竟然一口答应了,他以为这次任务标志着特务生涯的结束,幸福生活的开始,只是,他的运气很差,碰上了青田太郎这个外强中干的怂货,更碰上了张炎这样的绝顶人才,所以就毫无疑问的吃了瘪。
据他交代,这个瑞鹤小组行事非常隐蔽,只有组长飞豹掌握着全体组员的资料,组员之间根本就不认识,三年来,飞豹每次同他见面都戴着一副墨镜,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竟然连飞豹的名字都不知道。
从旁协助的四个吃瓜群众听到宋齐的话,不禁面面相觑,瑞鹤小组在南京城已潜伏多年,他们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个小组的存在,更讽刺的是,他们还是从敌人口中得知的,这不就尴尬加无能了么?
张炎又仔细询问飞豹的形体特征,并让一个擅长描摹的兄弟根据宋齐的描述画像,经过反复的修正,一副飞豹的画像终于呈现在众人面前,连宋齐看后都认为基本没有什么差别。
兄弟,你这一手小画,牛逼了!
漫长的审讯落下帷幕,几人早已是哈欠连天,正准备走出审讯室,就在这时,宋齐突然说道:“兄弟,能否求你个事?”
“请讲。”张炎干净利落的说。
“我想求你们放过我的家人。”宋齐低声恳求道。
“这个,我人微言轻,怕是做不了这个主。”张炎故意提高了嗓门。
赵玉林当然明白这话是说给他听的,立刻走上前来表态道:“既然你的家人对你和日本人的事情一无所知,我就饶他们一命,但是,如果你交代的东西查不属实,那就休怪我们无情了。”
“多谢!多谢了!”宋齐接连点头,空洞无神的眼中满是感激之意。
当赵玉林四人完全走后,张炎的前脚刚迈出审讯室的大门,在木桩上绑着的宋齐小声喊道:“兄弟,能否单独求你件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特务处抄家的时候,你的家人若是问起,我就说你是伙同帮会倒卖军用物资,被上峰下令下令枪毙的,除此之外,我会命令兄弟们留下一些钱财,不至于让你的家人流落街头,活活饿死。”张炎坚定的说。
“谢谢你,兄弟!”
宋齐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顺着那张满是血污脸颊滴落在脚下的地面上。
张炎离开审讯室,赶回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半,看着玻璃窗外无尽的夜幕,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下一秒,他的眼中闪出寒光—飞豹,碰上我这头狮子,你的末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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