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啷啷……”
音浅刚刚接过顾萝烟脱下来的狐皮大氅,还未拿稳当,便瞪大了眼睛,看见了一壶热茶,朝着顾萝烟的脸泼了过去。
她眼疾手快,将手中的狐皮大氅奋力一挥,挡在了顾萝烟的身前,猛然一个回身,一脚将铜壶踢了出去。
“噗通!”
顾素言立即的跪了下来,声音之中带着哭腔,道:“姐姐,你没有事吧,妹妹我不是有心的……”
说着,顾素言便是啜泣了起来,好似,刚刚即将被毁容的是她一般。
顾萝烟脸色阴沉,双眼之中微微闪过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杀意,她已经一再忍让,一直都不曾出手,主动打击顾素言,可是今日,顾素言竟然用这样的手段,想要毁了自己的脸,她不由得双手紧握成拳,指节都泛着丝丝的白。
顾萝烟微微一笑,径直的走到了顾素言的身前,伸手将顾素言搀扶了起来,柔声道:“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姐姐这不是没事吗?姐姐不怪你,今儿是除夕,就当你这一跪是给姐姐提前拜个年。”
说话间,顾萝烟将手腕的玉镯子摘了下来,带在了顾素言的手上,“姐姐的清烟阁一直冷清,也没有个像样的东西能够拿的出手,这白玉镯子,还是前几年祖母送的,今儿,就当是给妹妹压压惊,祖母,您说可好。”
“嗯。烟儿懂事,言儿就收下吧。”顾老夫人眉黛含笑,对顾素言点了点头说道。
顾素言盈了盈身,道:“那妹妹就谢谢姐姐了。”
“都是自家姐妹,何来如此客气,听着叫人生分。”顾萝烟拉着顾素言,择近坐在了徐婉柔的身旁。
顾老夫人那一双浑浊的老眸,瞟向了顾萝烟,沉吟了半晌,方才开口说道:“烟儿,今儿是除夕岁尾,祖母给你们姐妹择了两匹锦缎,你们选选,裁制一套新衣裳。”
顾萝烟和顾素言双双起身,欠身道:“谢祖母。”
“坐吧,都是自家人,别那么多礼数,婉柔,你进来的身体可还好?”顾老夫人端起了桌案上的茶盏,轻饮了一口,说道。
徐婉柔颔首,道:“回母亲,近来喘咳症没有复发,想必是已经好了。”
“哦,这样最好,现在凤淑也解了禁,内府的事,也别你一个人担着了,若有什么事,找凤淑商量商量。”顾老夫人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看向了徐婉柔说道。
“诺。”徐婉柔站起了身来,欠了欠身,应声回话道:“全凭母亲做主。”
“嗯。”顾老夫人阙了阙一双老眸,侧目看向了顾萝烟,说道:“烟儿,瞧着方才那壶热茶险些烫着你,差点将祖母的心都吓出来,瞧着你身边的丫头眼生,可是府中新买的丫头?”
“回祖母,音浅是烟儿在去往相府的路上买下的,留在身边,还十分的可心。”顾萝烟恭敬的说道。
“嗯……”顾老夫人点了点头,说道:“可心就好。”说话间,一双浑浊的老眸忽然的蒙上了一层冷意,深深的剜了音浅一眼。
音浅微微低下了头,站在顾萝烟的身边,沉默不语,顾萝烟侧目时,正巧目光迎上了顾老夫人的一双老眸,顾萝烟拉住了音浅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咳咳……”顾老夫人轻咳了一声,缓缓的站起了身子来,孙嬷嬷和郭嬷嬷一左一右,扶着顾老夫人,“老身这会子乏了,你们散了吧,今儿是除夕,早点会各房打点着,晚上一家子吃个团圆饭。”
“诺……”
众人起身,齐齐屈膝,同声的应答道。
顾萝烟伴着徐婉柔前脚刚刚离开了顾老夫人的别苑,顾素言和江凤淑便跟了上来。
“姐姐慢走。”顾素言在顾萝烟的身后,轻唤了顾萝烟,说道:“姐姐,祖母赏了两匹锦缎,不知道姐姐喜欢那一款。”
顾萝烟回过了身来,正瞧见顾素言身后的芳儿和芙蓉,抱着两匹锦缎,站在了顾萝烟的身后,顾萝烟蹙了蹙眉,着两匹锦缎,虽然说颜色不同,但是花色,皆是已故了的宋明月喜爱的花色,顾老夫人将两人裁制新衣,这是何意?!
顾萝烟莲微摇,走到了芳儿的身旁,伸出了手来,轻抚着艳红的缎面,沉吟了半晌,顾萝烟莞尔道:“就这匹吧。”
“姐姐好眼光,正红色,也衬姐姐的身份,若是我这庶出的妹妹,穿了这匹锦缎裁制的衣裳,也是不合身份的。”顾素言长长的睫毛微微的低垂,双眼之中蒙上了一层水色。
“妹妹说的哪里的话,在咱们阙府之中,父亲最宠的便是你了,那日去颜王府邸,你穿的还不是艳惊四座。”顾萝烟招了招手,示意音浅接过锦缎。
“那是姐姐客套了,即便是妹妹在衣着华丽,也是抵不上姐姐的清醒脱俗。”说着,顾素言瞧了瞧芙蓉手中淡粉色的锦缎。
徐婉柔微微一笑,自然是听出了两人话中有话,“这里风大,大过年的,可别沾染了风寒。”
说着,徐婉柔走到了顾素言的身前,对崔嬷嬷招了招手,崔嬷嬷颔首,踱步走了过来,双手擎着一个锦盒,打开后,一尊淬金的琉璃步摇,绽放了斑斓的流光。
“这对镯子,原是要等言儿出嫁,我这个当嫡母的,作为嫁妆送给你,前儿瞧着你装扮妥素净,连个首饰也不带一个,所以今儿一早,就让崔嬷嬷给你拿了过来。”话落,徐婉柔将步摇从锦盒之中拿了出来,簪在了顾素言的云髻之上。
“烟儿瞧瞧,如何?”徐婉柔侧目看向了顾萝烟,柔声的问道。
“甚好,妹妹长得好看,自然是带什么都好看的。”顾萝烟莞尔一笑,回答道。
顾素言欠了欠身,恭敬的说道:“谢大娘赏赐。”
“都是自己家人,哪来的那么多礼数,你说是不是,江姨娘!”顾萝烟的一双冷眸,瞟向了一旁的江凤淑,说道。
江凤淑是何等的聪慧,怎么会听到了顾萝烟话中的意思,当即,江凤淑便屈膝,对徐婉柔福了福,道:“姐姐,妹妹自是先前有万般的不对,看在妹妹已经禁足了数日之久,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别往心里去。”
徐婉柔伸手扶起了江凤淑,说道:“妹妹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怎么会和妹妹计较呢,咱们也别干在这里站着说话了,咱们去给老爷请安吧,我已经上厨房备下了宴席,咱们晚上好好的过个除夕。”
旋即,众人散去,各自回了自己的院落,音浅随着顾萝烟回到了清烟阁之中,刚一进门,音浅便是依在了大门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顾萝烟清浅一笑,对音浅说道:“你这么怎么了?!”
“小姐,你可知道方才有多危险吗?!若不是音浅在场,恐怕,那壶热茶会……”
不待音浅把话说完,顾萝烟便莞尔一笑,对音浅说道:“一招不成,她可能还有后招,若不将我置于死地,她怎么会对得起她的娘呢。”
说着,顾萝烟微微的蹙了蹙眉,脸色凝结成霜,周围的积雪,仿佛都没有她的脸色寒冷,顾萝烟扯动了裙幅,走到了音浅的面前,将音浅怀中的那匹锦缎拿在了手中,细细的看了起来。
“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吗?!”音浅见顾萝烟久久不说话,一直盯着手中的锦缎看着,便对顾萝烟问道。
闻言,顾萝烟微微的侧过了头来,对音浅说道:“没什么,这不过,看着这点子小把戏,头屑觉得无趣罢了!”
“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音浅不是很明白!”音浅蹙了蹙眉头,对顾萝烟问道。
“呵呵……”顾萝烟冷笑了一声,一双眼眸凝视着手中的锦缎,说道:“这两匹段子,分明都是宋明月活着的时候,最为喜爱的花色,我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这么好了计策,顾素言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小姐,你的意思是说……”
“当然,在咱们阙府上下,又有谁,能有她老人家那么大的本事,能够让绣娘,绣出两匹这样花色的锦缎。”顾萝烟说着,嘴角之上勾起了一抹冷笑。
“可是……这可是老夫人赏赐给小姐的锦缎,还说要让人连夜裁制新衣,若是小姐因为忌讳……”
“忌讳我到时不怕,我怕的是父亲在看到了这套以上,是作何感想。”
“小姐,那你说,二小姐会乖乖的喘着那套衣裳吗?!”音浅的脸色微微的一变,对顾萝烟问道。
“素言现在有祖母为她撑腰,她绝对不会放弃这次机会挣倒我的。”说着,顾萝烟和音浅走回到了寝阁之中,将锦缎放在了桌案上。
刚一进门,清烟阁的大门外,便传来了一道声音,“大小姐可在清烟阁吗?奴婢芳儿,特此受了二小姐之命,来上大小姐这里来拿锦缎,二小姐说了,要找最好的裁缝,连夜为大小姐和二小姐,裁制心衣。”
“哼!顾萝烟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到是想要看看,她们还能耍什么鬼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