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众人经历了一番风险,原以为朱二父子拿着刀,顺着绳子滑落了下来,要将众人宰杀,好让他们自己投胎换命。大熊见情况危急,棋走险着,拿着捆妖绳向下一蹬,竟然成功地捆住了那断裂的桅杆,但朱二父子却并不理众人,奇怪地砍起了甲板上的缝隙。众人慌忙地全部都爬到了那断裂的桅杆之上,却见朱二父子在缝隙里掏出了一个包裹。
朱二父子掏出这个包裹后,竟然从包裹里拿出了两枚铜钱,一人嘴上含了一枚,然后又从包裹里掏出了一些黑灰状的东西,尔后,将这些黑灰状的东西全部撒向了海面。做完这些事,朱二捏着鼻子,嘴里咬着铜钱,竟然“呜呜”地发起了长号。
这长号既好像是草原上蒙古族的呼麦,又好像是海里面渔船发出的长号,也不知道朱二到底是通过什么地方发出的声音。这声音一开始听起来颇为悠扬动听,绵远深邃,意韵起伏,让人浑身放松,似乎能忘记一切烦恼。尔后,长号声却越来越急促,似若万马奔腾、江河瀑流、地洞山腰,又似乎灾难将至,让人头晕目眩,内心烦躁不安,难以名状。
林清媃听了这声音,气息开始变得急促起来,然后说道:牧哥,我觉得好冷。
王小牧回头一看,不仅仅是林清媃,那李高里的嘴唇也在不断地打抖,似乎这声音如同万千冰川水浇入身体,冻得他们直哆嗦。王小牧只好把自己外衣脱掉,给林清媃披上,林清媃披上外衣后,似乎感觉好点,但仍然在不断打抖。王小牧转头问大熊道:胖子,你会觉得冷吗?
大熊说道:冷倒是不会,我却觉得一股压抑焦躁感,似乎有万千冤魂围绕身边游走。
王小牧这才知道,原来大熊听了这长号,跟自己感觉竟然是一样的,自己也觉得好像进入了一座乱葬岗,周围全是无主的冤魂,在自己的身边四处游荡,甚至时不时朝自己的耳朵哈几口气,而且这些冤魂,似乎因自己而死,自己却无力给他们安魂,一种悲凉压抑感顿时灌注了全身。王小牧看了一眼林教授,却发现已经晕倒了的林教授却毫无感觉,仍旧在那里昏睡。于是,王小牧大声地喊道:这声音有古怪,快捂住耳朵!
众人只得捂住了耳朵,耳朵一捂住,这种感觉竟然突然消失。
那朱二“呜呜呜”地吹了半响,此刻,那船体已经彻底与海平面斜了下来,众人只有牢牢地抱着那断裂的桅杆才不能被滑下。
那海面上黑灰状的东西原来一直漂浮在海面,此刻却突然全部消失不见了,不知道是被海浪冲走了,还是被彻底沉到了海底里面。那朱二也停止了长号的发声,竟然左手悬在绳子上,紧紧地绷直了身子,右手开始在空中比划起来。
朱二的右手先在空中划了个半圆,然后往前平推,又下沉,再转了个圆弧,尔后,突然升起右手,捏了手花状,如同一个蛇头状,不断地向前探,手还一张一合,似乎前面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朱二的右手在不断地抓,就这样探了半响,朱二将手伸直,手掌朝向天空中,不断地抖动。那朱二的右手此刻柔弱无骨,在空中恰似是一根完全独立的个体,而这个个体,又似乎被天空中一根无形的虚线给钓着,在不断地颤抖。如此反复了好多次,一直未停。
王小牧见了,大惊失色,大声说道:十指无相勾魂手!
大熊见了王小牧的样子,问道:什么叫十指无相勾魂手?
王小牧说道:来不及解释了,大家快憋住呼吸!说完,忙把自己呼吸憋住,然后伸手去捂住了林教授的口鼻。
看官需知,所谓十指无相勾魂手,是某些道家独特的道术秘法。这种秘术,在王小牧祖父的书中有记载,但王小牧的祖父也只是在学艺之时听师傅说过这种秘术,但据说近百年以来并未在江湖出现过,所以王小牧的祖父也不知道具体怎么运用,只是觉得此种秘术太过独特,于是将其施术的手法记载了下来。
十指无相勾魂手的施法,需几个特定条件,第一个条件,必须是在冤魂遍野之处,通过特定的尸粉来聚拢周围的冤魂,也就是刚刚朱二向海面上撒下的粉末。第二个条件,必须要特定的声音、手势来唤醒已经聚拢的冤魂,使他们瞬间恢复到临时前惊恐的状态。第三个条件,该法施用起来颇为危险,不仅能够勾出冤魂,而且,如果人在口鼻呼吸的状态下,很容易被这法术将自身的魂魄勾出。所以,但凡施法之人,必须含一枚阳气极重的铜钱在口中,阻挡阴魂侵体,并防止阳气外泄。
至于此法施用的目的,王小牧爷爷书中也没有明说,毕竟他也没有亲眼见过。只是作出了推测,如果施法者达到一定的功力,能够通过此法显现出被勾魂的冤魂临死前的状态,而且,在一定时间内,冤魂死时的时空之物可能会出现在眼前。所以,有些人可能是为了查询死者的死因,也有些人是为了见死者最后一面。这个原理,与北方萨满教的一些心法颇为类似,与南方神婆附体的情况也有些相同,不同在于,十指无相勾魂手还能如同海市蜃楼一样,显现彼时的时空之物,这点已经颇为了不起,被各派道家视为难以窥视的神术。
只是,该术不能给死者安魂催息,反而使这些冤魂重新经历冤死场景,不仅让他们怨气极速加重,难以投胎转世,而且由于场面过于惊恐,重者还会让他们变成冤鬼四处害人,或者直接魂飞魄散。为正派方士所不耻。
王小牧等众人牢牢地捂住了口鼻,但李高里和林清媃却突然也晕了过去。此情此景,王小牧和大熊已经顾不得自己了,王小牧扶住了林清媃,大熊则扶住了李高里和林教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小牧和大熊都修炼过道法的原因,两人却没有任何晕眩的感觉。大熊只觉的胸前的铜镜突然变得异常的滚烫起来,而王小牧觉得自己双眉之间,那好久没有出现过的白鹤,在自己眉心之间忽闪忽现,似乎在与什么东西奋力抗争。
王小牧心说,这朱二父子到底是人是鬼,如果是鬼,怎么会这么隐瞒的勾魂的方法?如果是人,那船底的字到底又怎么解释?
此刻,朱二的右手已经停止在空中抖动,而同时,船已经继续往下倾,恐怕不出一会儿,众人全都要葬身海底了。
让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海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一条船。那船跟朱二这艘船一比,显得还要大一些,虽然看起来甚是破旧,但是这艘船的船身还比较完好。船舱里面还亮着不少灯火,似乎船里的乘客全在船舱里睡觉。而舵手房,却漂出来缕缕青烟,似乎有人在舵手房里抽大烟。船的甲板上,缆绳、救生衣、清洁水一应俱全,甚至,在船甲板的一个角落处,还挂了块铁锅,铁锅上面还有几只没有吃完的马铃薯。
那船似乎丝毫不知道朱二这艘船的状况,从后面一直开到前面,让人不解的是,这船经过之处,海面竟然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连一点水花也没有,也没有出现一点声音,就这样在海面上安静地漂着。
此刻,那船已经安静地漂到了众人面前,王小牧和大熊再一看船身,那上面竟然也印着几个斗大的字,上面写道“丙子年,苗栗长福渔场”。这字的年份,竟然跟众人乘坐这艘船船底刻着的“丙子年,资资周岁,岁岁平安”里面的年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