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涛见刘伟不上道,先沉不住气了,便放下架子追着问:“你们发货多吗?”
“还行吧,”刘伟轻描淡写地说,“铁路快件每天要有二三百件,集装箱一个月也有二十多个吧。”
“车票呢?”石涛一听走货量这么大,眼睛顿时亮得跟夜猫子见到了猎物一般。
“没准,”刘伟想也不想,随口就说,“有时多,有时少。不过,少说一个月也得有二十几张吧。”
其实,目前国美公司根本没什么业务,无论快件还是车票,都没有这么多。刘伟故意往大里说,就是为了吊石涛的胃口。
石涛万万没有想到刘伟手里攥着这么大的业务,心里盘算着:看来这小子还是个财神爷啊!照他这种说法,这一个月的业务量可真不小嘞,要是能把这个活揽下来,一个月得挣多少钱啊!
石涛快速瞥了一眼刘伟,突然放下身段,讨好似的笑着说:“老弟,没想到你们公司有这么大的业务量。你这个忙我帮定了。哎,你以前找人买一张票不是要给人家五十块钱么?这个钱,我不要了,免费帮你。好不好?”
“哟,”温碧莲圆场,“那敢情好!”
刘伟却不急于应答,只是冷冷地看着石涛。他知道这只是石涛抛出的一个诱饵,后面还有更贪婪的目的,他想听下文。
石涛不了解刘伟,以为他真的没听懂,又加重了语气说:“我免费给你买车票,就是免费为你们服务!懂不懂?”
“我懂。”刘伟点点头,“那……条件呢?”
“条件就是,嗯……你必须从我这儿发货。”
“价钱?”刘伟不动声色地问。
“服务费,每件十块。”石涛把两个食指交叠在一起,问,“怎么样?”
十块?这也太黑了吧!刘伟摆了摆手,毫不客气地说:“你的报价太高,全天下也找不到这么高的价格啊!你也太黑了,这哪是服务费,简直就是劫道嘛!”
“怎么说话呢,谁劫道了?!”石涛争辩道,“别人一张票就要你五十,我才要你十块,还多?”
刘伟用鼻子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那是两码事。”
“怎么是两码事?”石涛煞有介事地说,“五十减十块,这不是让你省了四十块钱吗?”
温碧莲扑哧一笑,急忙捂嘴,又盯着刘伟,看他怎么应答。
刘伟盯着石涛冷笑了两声,心想:这小子要么不识数,要么是故意忽悠我!遂笑道:“既然你这么有情,我也不能无义,我哪能让你吃亏啊?快件的服务费不才十块钱吗,你就别要了,车票钱我给你翻一翻,每张一百,你看怎么样啊?”
温碧莲又捂嘴偷笑,眼睛盯着石涛,看他又该如何应答。
石涛焦躁了起来,大喊道:“那不行,那是两码事!”
“你不说是一码事么?”刘伟用蔑视地口吻反。
“这……”石涛无言以对。
既然石涛自己把话揭穿了,刘伟也就不再言声了。他白了石涛一眼,端起酒杯一仰脖,一口干了杯中酒,又拿起酒瓶给自己倒满。
石涛被人求惯了,像刘伟这样并不正眼看他的,还是第一次遇到。他很不爽,却并不甘心,又威胁道:“我跟马鸣是亲戚,你要是跟我合作,我可以帮你在他面前说说好话。”
“没用!”刘伟冷笑道,“我不归他管。他是销售部,我是采购部。”
“可他是经理啊,我就不信他管不了你!”石涛继续威胁,“我下午就去找他。到时候,你可别怨我翻脸不认人啊!”
刘伟见石涛搬出马鸣来耍无赖,知道他黔驴技穷了,懒得搭理他,便端起酒杯对温碧莲说:“姐,咱俩喝酒。”
石涛不甘心,他可舍不得错过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想再做最后一次努力,又梗直了脖子威胁刘伟:“你要是跟我合作呢,我保证你们公司的货当天就能发走;你要是不跟我合作,那我就明确地告诉你:凡是你的货,我都给你拦下来。在库房里放上几天甚至几个星期都是有可能的!不信你就是试试?”
“我好怕唉!”刘伟故意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冲石涛笑了笑,又突然把脸往下一拉,甩甩手说,“随你大小便!”
刘伟的态度如此强硬,石涛万万没有想到。他也想态度强硬起来,可他很想拿到刘伟手里的业务,心底有私,又有求于刘伟,便硬不起来,就放低了声音,用近乎央求的口吻问刘伟:“你别急么,那你说多少钱?”
“一件一块,车票那五十照给。”刘伟麻利地说。
“一块!”石涛跟蝎子蜇了屁股似的大喊大叫道,“不行不行,一块可不行!我们服务公司收的费用就是一件一块,你给一块钱,我个人还捞个屁啊!”
“那就两块。”刘伟又给他涨了一块。
按说多了这一块钱就不低了。你想啊,那么大的铁路服务公司,要养活几十号人,还要上交利税,还要折旧设备,一件才挣一块钱,他一个人就跟公司挣一样多的钱,已经很多了!
“不行不行!你让我才赚一块钱,还不够我的跑腿钱呢!”石涛嘟囔道。
“一块还少吗?”刘伟反问,“我们公司每天至少要发二百件货物,一件一块,二百件就是二百块钱,一个月这就是六千块钱。工人们辛辛苦苦干一个月,才能挣多少钱?咱不说你还有别的业务,单单我自己一个月就白白送给你六千块钱,这还少吗?你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也有点太贪了吧?!”
“可是,”石涛争辩道,“我的费用也大呀,我就不求人啦?”
“谁做业务不求人?那是你自己的事!”刘伟厌恶地摆了一下手,“反正我只给你两块!”
石涛急眼了,边骂边央求:“我在铁路干了这么些年,从来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四六不通的!罢了,罢了,这样吧,一件六块,不能再低了。你要是同意,我就帮你;要是不同意,我……你就试试!”
“一件二块,一分也不涨。你要是同意,咱们就合作;要是不同意,那就拉倒。”刘伟面无表情地说了,又自顾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石涛恼羞成怒,噌地站起身子,骂道:“你不就是个小小的业务员嘛,还在这儿跟我牛×闪蛋的,老子还不伺候你呢!”说罢,转身就走。
温碧莲急忙起身,一把拉住石涛,好说歹说地劝他不要走。石涛却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回温碧莲的话,而是用余光瞟着刘伟,希望刘伟能叫主动把自己叫回去,却见刘伟并不理他那一套,反而自顾自地喝酒吃菜,好像就没他这么一个人似的。他再也无法忍受了,甩开温碧莲,快步走出了包房。
气走了石涛走,刘伟闹心,饭也不想吃了,酒也不想喝了,非闹着要走。
“小伟别生气,”温碧莲笑着劝道,“这么多饭菜都还没吃呢,咱们吃完了再走。”
“心里有气,我吃不下。”刘伟气哼哼地说。
“那就再喝点酒。来,姐姐陪你。”
“不喝了,下午还开车呢。”
“不怕,”温碧莲脸色潮红地说,“上面有钟点房,咱们可以上去歇会儿,姐姐给你醒醒酒。”
“不行,不行,”刘伟见温碧莲又要纠缠自己,边起身边说,“我下午还有好多事呢。”
温碧莲也跟着站了起来,抓住刘伟的臂膀,又半劝半求地说:“你刚喝了酒,怎么开车啊?再歇会儿吧,啊?”
“我这技术,交警可查不着我!”刘伟甩开拉扯,边走边说,“我在车里等你。”
“别走!”温碧莲一把搂住刘伟,央求道,“好长时间都没男人碰我了,你就陪我呆一会儿好吗?哪怕十分钟都行啊!你要是嫌累,我就帮你按摩按摩,啊?”
刘伟搡了她一下,没搡开,就软语相求:“别这样,下午我真的还有好多事呢!”
温碧莲心潮起伏,早已不能自抑了,耳朵里根本听不到刘伟的话,撒着娇说:“你知道吗,我可会伺候男人了!真的,不骗你。你就跟我上楼去试试吧。我的嘴啊,唇啊,还有舌尖啊,都可好使了,还有……还有胸……”
温碧莲的话让刘伟血脉贲张,他很想搂着老板娘去楼上,但他不能。他可不想把单纯的业务关系搞成交易,更不想就这样跟老板娘苟合。这要是让苏娜知道了,她会生气的,就是欧阳夏蓉这个小丫头也会瞧不起自己的!心里这么想着,便用力推开老板娘,半催促半央求地说:“好姐姐,我下午真的有好多工作呢!咱们走吧,我求求你了!”
温碧莲宁不过他,叹了口气,只得艰难地把沸腾的心潮又按了下去,刚要跟着他走人,却见很多饭菜还未动,又有些心疼,就说:“这么多饭菜连动还没动呢,扔了太可惜了!咱们打包带走吧?”
刘伟扭头喊服务员过来打包,又见刚上的炸麻团还热着,就对服务员说:“这几个麻团给我单独装。”
“干嘛?”温碧莲诧异地看着刘伟,“你喜欢吃甜的?”
“不是,”刘伟脑袋里想着欧阳夏蓉,随口就说,“给阿蓉带回去。”
“阿蓉?”温碧莲一脸的醋意,“哪个?哦,是内勤那小丫头吗?”
“嗯,”刘伟正盯着服务员打包,没有注意到温碧莲那幽怨的眼神,随口说,“就是她。”
温碧莲突然变脸,冲着服务员高喊:“别弄了!都扔了,我不要了!”
“咦,”刘伟扭过头,诧异地问,“不是你要打包的吗?”
“我现在不想要了行吗?!”温碧莲恶狠狠地瞪大了眼睛。
“你……”刘伟突然醒悟她吃醋了,笑了笑,说,“善变的女人啊,真麻烦!”
“你懂个屁!”温碧莲骂道,“你才多大啊,见过几个女人?少在我面前充大!快滚!”
刘伟先开车把温碧莲送回五金店,然后回了公司。进了办公室,就把麻团放到欧阳夏蓉面前,说:“阿蓉,麻团,特意给你要的。”
欧阳夏蓉却嗔怒道:“拿走,谁稀罕呀!”说着,眼睛却瞥着麻团,又情不自禁地拿起一个,放进嘴里,甜甜地咬了一口。
刘伟笑了笑,坐回自己的办公桌。
欧阳夏蓉一口气吃了三个麻团,把剩下的装好,放进抽屉里,起身走到盆架旁,一边洗手,一边斜着眼睛看刘伟,问:“你怎么就回来了?不对账啦?”
“那点帐昨天对完了,还能老对啊?”
“那就陪人家喝酒啊,干嘛急着回来呀?”这话有点挑逗的意味。
“我怎么闻着有股酸味啊?”刘伟笑了起来,“呵呵!”
“讨厌,谁会吃你的醋!”
“我说有酸味,可没说醋味哦!”刘伟歪着脑袋坏笑,“你想什么呢?”
“讨厌,你老是欺负人家!”
刘伟见小丫头脸色绯红,煞是好看,又坏笑道:“面似桃花,心如潮水,翻呀滚呀,难以平静啊!呵呵!”
“讨厌死了你!”欧阳夏蓉起身要去打刘伟,却见马鸣推门走了进来,急忙收住脚步,问马鸣:“马经理,你找……”
“我找刘伟,”马鸣笑了笑,又对刘伟说,“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