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伟当晚没有去见邵乃刚和柳若兰,也没给他们打电话,他想明天上午在邵乃刚上班之后再去见柳若兰,便找了一家快捷酒店住下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刘伟拎着两灌奶粉走进柳若兰的家。柳若兰见了他,惊讶地叫了一声,抱着孩子快步走向他,把孩子塞到他怀里:“看,我的孩子漂亮吗?”
刘伟抱着孩子,浑身紧张,既怕伤着孩子而不敢用力,又不敢怕摔着孩子。用力也不是,不用力也不是,这种姿势就更加费力,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累得满头大汗了,又把孩子送回柳若兰。
“哎呀累死我了!”刘伟把孩子送出去后,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柳若兰瞥了他一眼,笑道:“真笨,连孩子都不会抱!”
“什么不会抱啊,我是害怕。”刘伟说。
“我刚烧了新水,你自己泼茶吧。”说罢,柳若兰就抱着孩子在屋子里来回转,边转边哼小曲。襁褓里的孩子就伸着小手抓挠空气,煞是可爱。
“给孩子起名字了吗?”刘伟一边泡茶一边问。
“起了,叫春生。”柳若兰又解释说,“邵乃刚说这孩子是春天里生的,就叫春生吧。我妈说这个名字像农村人家用的名字,不好听,可我觉得挺好。春生,春天,生机盎然。但愿我的孩子一辈子的生活里都是春光灿烂生机勃勃的!”
“姓啥啊?”刘伟又问。
“还没定呢。”柳若兰快速扫了一眼刘伟,又说,“我的意见是姓邵,小邵的意见是姓柳,我们俩还没说好。”
“小邵不愿让这个孩子跟他的姓?”刘伟皱着眉头问。
“不是,”柳若兰说,“他是怕我不愿让孩子跟他的姓,他不想让我为难,所以才故意那么说的。”
“是这样吗?”刘伟一直认为邵乃刚是个小心眼,很担心邵乃刚知道这孩子的真正身世之后,不愿接纳这个孩子。
“没错,邵乃刚这个人很简单,他的想法我还是能把握住的。”柳若兰又补充了一句,“什么样的男人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我不是那个意思,”刘伟吭叽了半天,最后才费劲巴力地说,“我是说……如果……如果邵乃刚不愿要这个孩子,我……我……”
“不要说了!”柳若兰厉声打断刘伟的话,然后又说,“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这孩子是我的,是我的,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要是真关心我和孩子,你就把邵乃刚照顾好吧!”
“邵乃刚这么大人了还需要我照顾吗?”刘伟不明白柳若兰为什么要让自己照顾邵乃刚,不耐烦地说,“我关心的是你和孩子,干嘛要照顾他?”
“因为他是孩子的爸爸,因为我们需要他!”柳若兰说。
“我跟你说了,”刘伟提高了声音,“我关心的是你和孩子,只有你和这个孩子才跟我有关系!”
柳若兰瞪着眼睛把刘伟看了好半天,十分冷静地说:“你要是这样说,那就请你离开我家!”
“若兰不要这样,你听我说。”刘伟想跟她说,他会为这个孩子负责任的,他不想让这个孩子跟别人的姓,他想要这个孩子,为此他愿意放弃欧阳夏蓉而跟她柳若兰结婚。
可柳若兰是何等聪明的人,她不给刘伟任何辩解的机会,抬手阻止了他:“你不要说了,我不听。我再次跟你说,这个孩子是我的,我会为他负责,我能抚养他,邵乃刚愿意当他的爸爸,那他就是孩子的爸爸!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承担责任!所以,请你不要打搅我们,让我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行吗?”
“可是——”
“可是什么?”柳若兰厉声打断刘伟的话,“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孩子的爸爸?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谁告诉你这孩子是你的?邵乃刚的胡乱猜疑,你就当真了?太弱智了!今天,我就明确地告诉你,这孩子不是你的,他是我的,是我和邵乃刚的!”
柳若兰过于激动,声调过高,怀里的孩子被她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柳若兰心疼孩子,赶紧双手抱紧孩子,喔喔喔地哄着,稍后腾出一只手指着房门,低声对刘伟说:“你出去,马上!”
刘伟灰溜溜地被赶出门,沮丧地走下楼,也不开车,漫步于黄山繁华的街道上。柳若兰的话和她那坚定的态度又让他疑惑起来,难道这个孩子真是王金存的?要不,柳若兰的态度怎么会这么坚定呢?可是,日期呢?按日期推算这孩子绝对不是王金存的啊,但日期推算就一定准吗?没错的,没错的,现在的生物科技已经很发达了,十月怀胎是不可动摇的事实,日期推算绝对错不了!要不,找家医院做个亲子鉴定?不!刘伟摇了摇头,这样不好,这样做等于是在侮辱柳若兰!
刘伟思来想去总也理不出个头绪,心里一烦,便转身往回走,开上车去找温碧莲了。
温碧莲在店铺的办公室里接待了刘伟,见他铁青着脸,猜他肯定是遇到不高兴的事了,便笑道:“这是怎么啦,我的好弟弟?”
“给我沏杯茶吧,”刘伟坐进沙发后说,“我有点头疼。”
温碧莲给刘伟沏了茶水,笑着问他:“怎么啦,你也有掰不开的事啊?”
刘伟先把孩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然后又讲了他心中的疑虑,最后说:“莲姐,你帮我分析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x你妈的,这种事你也能做得出来?你可真行啊!”温碧莲先爆了一句粗口,又喝了一口茶水,沉思了片刻,然后说:“你把柳若兰跟你说的话再给我重复一遍,我想听她的原话。”
刘伟想了想,尽可能地按照柳若兰的原话重复了一遍。温碧莲问他是原话吗?刘伟说:“要是一字一句地重复是不可能了,但大意是不会错的。”
“她要你照顾好邵乃刚,是吗?”温碧莲问。
“是。”
温碧莲起身走向柜台,趴在柜台上往门外张望了一会儿,又走了回来,说:“我觉得这个孩子就是你的!”
“你也这样认为?”刘伟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又问,“那柳若兰为什么不承认呢?”
“不方便呗。”温碧莲脑子里还在思考事情,对刘伟的问话就随口而答。
“可当时就我们两个在场啊?”刘伟说,“她有什么不方便的!”
“嗯……你别吵,让我再想想。”温碧莲又低头思考了片刻,然后说,“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还是为了你好。”说了,又突然变脸,骂道:“你这个小王八蛋,你就作孽吧!”
“为了我?啥意思啊这是?”刘伟一头雾水地问。
“她拒绝承认孩子是你的,应该有两个意思。”温碧莲喝了口茶水,然后慢条斯理地分析道:“第一,她不想跟你结婚,所以就不想让你有思想负担;第二,她也想过安稳的日子。既然邵乃刚能够接受这个孩子,她又想跟邵乃刚生活下去,她就不会公开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只要她不承认,就没有人能确定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时间一长,等邵乃刚跟孩子建立了感情之后,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也就没人真的关心了。”
“可事实毕竟还是事实啊?”刘伟还是不能理解柳若兰这么做的动机。
“什么是事实?”温碧莲问,“你认为真的就是事实!”
“可毕竟还是有事实存在啊!”刘伟钻进了牛角尖。
“你这个人要是聪明起来还真是聪明,可犯起宁来还真有点傻!”温碧莲解释道,“有些事情的事实情况并不会给人带来好的结果,人们就会选择放忘记,宁可相信不是事实的假象。因为这样活着比较轻松一些。比如我吧,我不喜欢我老公,又跟他受了那么多的罪,现在他又死了,我就在心里想着跟他生活的那些年只是做了一个长久的梦。我知道这不是真的,但我愿意相信,因为这样我不会过分痛苦!”
“可是,这样做只是自欺欺人,你的内心里还是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不是吗?”刘伟向来很理性,但他不知道人是非理性动物,很多事情是不能按照理性推理来考虑的。
“所以柳若兰才让你照顾邵乃刚么!”温碧莲说。
“嗯?”刘伟没明白温碧莲此话的意思。
“我是说,”温碧莲解释道,“柳若兰心里知道这孩子是你的,也想让你照顾孩子,却不愿让你明着照顾,因为她不喜欢你打扰她和邵乃刚的生活。所以,她才让你照顾邵乃刚。你想想,你把邵乃刚照顾好了,他就有能力把孩子照顾好,这不就等于让你间接地照顾了孩子吗?”
温碧莲的这番话让刘伟陷入了沉思。尽管刘伟很善于思考,但女人的心思他始终猜不透。他听人说过,女人不喜欢直来直去,而喜欢暗示。他也试图按照这个思路去了解女人的心思,可他的思维过于男人化,跟女人的思维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因此他努力很多回,却总是无功而返。
而现在,为了自己的孩子,又在温碧莲的提示下,他的思维竟然发生了转变,突然进入了女性思维频道。思维路径正确了,柳若兰的心里的想法瞬间就被他摸清了。他一边赞叹柳若兰及女性思维的精细,一边又被柳若兰对自己和孩子的情义所感动,眼睛里竟然涌出了泪花,最后竟然泣不成声了。
温碧莲见刘伟低声饮泣,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话,也明白了柳若兰的心思,便不再言声,默默地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悄悄地走向了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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