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痛苦的回忆让刘文静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她用餐布擦了泪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刘伟想起她能喝白酒,就说:“要不咱们喝点白酒吧,也好发泄一下?”
“不了,”刘文静恢复了镇静,“我一会儿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
“后来呢?”刘伟很突兀地问,脸上的表情就像以个喜欢听故事的孩子。
“什么?”刘文静没有跟上刘伟的思路。
“我是问狗尿苔。”刘伟解释说。
“后来,周翔也开始追查狗尿苔的下落,可找了很长时间都不见他的踪影,最后听人说他跑到意大利去了,并改名换姓,在那里定居了。”
“从此以后,楠嫂就跟你在一起了?”刘伟追问。
“也不是。”刘文静说,“她是知道我要回国的时候才要求跟着我的,她说我们有一个共同的仇人,只要一天找不到这个人,她就无法咽下心里的那口恶气。”
“那她的孩子也跟你们一起回来了?”刘伟想起了这栋高级别墅,这么多房间一定不会只住她们两个人吧。
“楠嫂没有孩子。”
“那这房子这么大……”
“这不是我的房子,是我临时租住的。”刘文静没有让刘伟把话说完,又解释道,“嗯……这是我爸的一个朋友的房子,租金不多,只是象征性的收了一点,跟公寓的租金差不多。”说罢,刘文静见刘伟还有问题要问,便催促道,“赶紧吃饭吧,饭后我有事跟你说。”
饭后,俩人来到客厅里。楠嫂给他们端来茶水,扭身又走了,样子很像一个称职的保姆,但刘文静很坦然地接受了楠嫂的服务,并没有说客气话。很显然,她们的关系非同一般,有如亲人。
接下来,刘文静说,她想带刘伟去一趟美国,当然是为了艾龙公司的业务。美国有一家华人开的机械贸易公司,跟意大利一家机械厂有很好的合作关系。他们在得知刘文静正在搞一个印刷厂的业务,便主动打电话推荐这家意大利公司,并保证满足艾龙公司的所有要求。刘文静答应了对方的请求,但有一个附加条件,这个条件就是让他们寻找一个人的下落。对方在听完了狗尿苔的基本情况之后,又问为什么要找这个人?刘文静说,这个人欠了她一点钱,钱不是很多,不要也没关系,但很想让他当面解释一下。
“我让你去美国,主要是跟这家公司商谈印刷机的事情。毕竟你才是艾龙公司的创办人么,情况比我了解。”刘文静没有说出自己的全部目的。
“没问题。”刘伟说,“只是……我的身份证和其他所有证件都扣在派出所里啦!”
“我已经把你的东西都转过来了,明天一早就应该送到了。”
“真厉害,不愧为官二代!”刘伟禁不住嘟囔了一句。
“什么,你说什么?!”刘文静瞪起了眼睛。
“没,我没说什么,就是表示敬佩,嘿嘿!”刘伟嬉皮赖脸地应付道。
刘文静白了他一眼,又说:“另外,我让你去美国还有两件事要跟你谈。”
“还有两件事,什么?”刘伟有点怕这个神秘莫测的刘文静,她总是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第一件事情,我要让你知道我哥死亡的真正原因。”刘文静说。
“真正原因?”刘伟诧异地问,“你刚才不是说了吗,难道那不是真的?”
“刚才我讲的都是真的,”刘文静解释说,“但那不是真正的原因。”
“那是什么?”刘伟想不出这个原因怎么就不是真正的原因了呢?
“至于真正的原因,等到了美国我再告诉你,我现在只让你知道一件事。”说罢,刘文静站起身走上了楼梯。
刘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不过一分钟的功夫,刘文静又走下楼梯,手里拿着一本影集,坐到刘伟身边,翻开影集,让刘伟看:“你看,这个人是谁?”
刘伟低头去看,是一张发黄的老照片,照片里站着一个年轻人,身穿横格体恤衫和牛仔裤,长长的头发盖住了耳朵,皱着眉头,正从照片里往外盯着刘伟。刘伟觉得这个人很面熟,定睛细看,不禁大吃一惊。
“这人不就是我么!”
“这是我哥,刘刚。”刘文静从刘伟手里拿走影集,又说,“你跟我哥很像,不仅长得像,性格也像,还都姓刘。哼,你俩还真是有缘!”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事呢?!”刘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也太离奇了。
“天底下就是有这样的事!”刘文静白了刘伟一眼,“要不我也不会这么讨厌你!”
“你讨厌我吗?”刘伟又开始嬉皮赖脸了,“我怎么觉得你很喜欢我呢?不会是因为我跟你哥很像吧?”
说罢,刘伟就伸手想搂刘文静。他这两天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而释放压力的最好方法就是跟女人亲热。这几乎就是他的一种本能。
刘文静用力把刘伟推开,骂道:“别不要脸!谁喜欢你啊,给我放尊重一点!”
刘伟嘿嘿笑了两声,自我解嘲道:“我也没想怎么着啊,就是想向你表示感谢么。”说了,见刘文静皱着眉头不搭理他,好像真的生气了,又没话找话说,“哎,另一个原因呢?”
“到了美国再说吧。”刘文静好像心烦了。
“又到了美国才说!”刘伟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不爽,“你要是不说我就不去了!”
“不去也行,明天我就叫人把你送回派出所。”刘文静站起身,向厨房走去。
“不带这样的!”刘伟冲着刘文静的背影喊,“你这是要挟!”
“我就是要挟!”
刘文静头也不回地走进厨房,稍后又端着两个杯子和一瓶五粮液走了回来,把酒撴在刘伟面前,说:“你不是想喝白酒发泄一下吗,现在就喝。”
刘伟撇了撇嘴:“你也真够小气的,才一瓶啊,还不够我一个人喝的呢!”
刘文静笑了笑,扭头用英文喊:“楠嫂,从楼上拿三瓶高度白酒下来,要五粮液的!”
“再拿三瓶也行,就是再来四瓶我也不怕。谁怕谁呀!”刘伟心里想的是趁着刘文静喝多了,兴许能成就好事也说不定呢。
可是,当他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独自睡在一间宽大的房间里。他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结束喝酒的,也想不起来是怎么来到这个房间的。他掀开被子看看自己的身体,光溜溜的,只穿着一件内裤,便在脑子里想,是不是刘文静把我扶进房间,又给我脱了衣服,然后温存了一会儿才走的?
刘伟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发现自己睡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里,正在查看这层有没有卫生间时,楠嫂出现了,他用英文问:“盥洗室在哪里?”
楠嫂笑着说:“你房间里就有。”说着,替他打开了房门,又说,“快点下来,午饭已经备好了。”
“午饭?”刘伟诧异地问,“现在几点了就吃午饭?”
“已经下午一点多了。”楠嫂笑着说,好像她不笑就不会说话一般。
“刘文静呢?她是不是也没起床?”刘伟不相信刘文静比他能喝。
“小姐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出去办回美国的手续。”
“嗯?她一大早就出门了?”刘伟有些尴尬,又问,“你也回美国吗?”
“是的。”楠嫂的笑容灿烂了一些,显然她很想回那个“故乡”。
刘文静直到天黑以后才回来,刘伟问她手续办好了没有,刘文静反问,什么手续?刘伟说,不是去美国吗?刘文静哦了一声,然后说,那个好办,我交给别人去办了。刘伟便盯着刘文静的眼睛坏坏地笑。刘文静不知道他笑什么,就问,笑啥?
“昨晚你干啥了?”
“昨晚?”刘文静不明所以。
“嗯,就是昨晚。”刘伟的笑容更坏了。
“你断片了?”刘文静白了刘伟一眼,“咱们不是喝了三瓶半五粮液么!”
“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就醉了。”
“再然后呢?”说着,刘伟就把脸凑到刘文静的脸前,依然坏坏地笑。
“你什么意思?!”刘文静发现刘伟不正常了。
“谁扶我上楼的?谁给我脱衣服的?”刘伟的眼睛闪闪发亮,好像马上就要跟刘文静成就好事似的。
刘文静终于搞明白了他脸上的表情,鄙夷地皱起了眉头,伸手用力把他推开,先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说:“别做梦了你!是楠嫂把你扶上去的,也是楠嫂给你脱的衣服。”
“啊——”刘伟愣了一会儿,为了遮掩尴尬,又说,“你怎么能让楠嫂给我脱衣服呢?!”
“怎么,楠嫂给你脱衣服委屈你了?嘁!”刘文静鄙夷地翻了一下白眼,“也不瞧瞧你这么德行!”
“不是,我是……”刘伟想了想,才说,“我是说让楠嫂给我脱衣服多不好啊!”
“怎么,你还想让我给你脱啊?”刘文静又解释说,“你不用自责,印度很开放的。在印度,女人照顾男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楠嫂根本不在乎。”
“印度比咱们开放?”刘伟不相信地说,“佛教不是讲,不杀生,不偷盗,不淫邪,不……”
刘文静笑着打断刘伟的话:“你真老外,还号称聪明人呢,我看啊也就是小聪明!”
“我说的不对吗?这可是佛门四大根本戒律!”刘伟一边卖弄,一边争辩。
“没错,佛教是这么讲的,但印度现在不信佛教,他们信婆罗门教。”
“啊——”刘伟再次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尴尬,却掩饰道,“不会吧,佛教就是从印度传过来的呀,这件事历史书上讲的很明白的!”
“算了算了,不跟你讲了,懒得搭理你这种不学无术的人!”刘文静起身走进厨房,高声问,楠嫂,还有什么吃的吗?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刘文静从外面回来,拎着一大堆纸袋子,扔到刘伟面前,说:“打开看看。”
“什么?”刘伟看着纸袋子问,并不动手,好像纸袋子里藏着什么可怕的动物。
“衣服,你去美国的衣服。”刘文静坐下,端起刘伟的茶杯喝了一口水。
刘伟打开纸袋,见刘文静给他买了两身西装,四件白衬衫,三身休闲装,知道西装是为谈生意准备的,而休闲装正是他所喜欢的,便把衣服扔在一边,问:“什么时候走?机票买了?”
“嗯,明天中午的飞机。”刘文静说。
“那……”刘伟终于把憋在心里已久的话说了出来,“我……我想给阿蓉打个电话,她找不到我,肯定会着急的。”
“不行!”刘文静斩钉截铁地拒绝。
“为什么?”刘伟不高兴地问。
“你听我解释,”刘文静没有生气,很耐心地解释道:“不是我故意难为你,是情况不允许。你想想,我是动用关系以国家安全部的名义把你从派出所捞出来的,也可以说是把你抢出来的。如果你的行踪被人知道了,就等于出卖了我的朋友,他们做这种事担着很大的风险呢!”
“那我只告诉阿蓉一个人,让她跟谁也别说,这总行了吧?”刘伟坚持着。
“那也不行!如果想让一个人保守秘密,应该怎么做呢?”刘文静问了话,不等刘伟回答,就自问自答,“方法只有两个,第一个是根本不让她知道,第二个就是杀了她,死人是不会泄密的。所以,你觉得是不告诉阿蓉好呢,还是杀了她好呢?”
刘伟低下头不说话了,刘文静给出的答案让他无法反驳。
第二天中午,刘伟跟着刘文静和楠嫂一起上了泛美航空公司的波音747大型客机,穿越太平洋,直接到达了位于美国西海岸的旧金山。
旧金山是中国人的叫法,其实它有一个非常好听话的名字,叫圣弗朗西斯科。在19世纪中叶,也就是中国发生鸦片战争的时候,圣弗朗西斯科的地下发现了非常丰富的黄金储量。于是,全球各地的人们都在黄金的诱惑下,疯狂涌入这个地方,处于清朝统治之下的中国人也不例外。当然了,留着长辫子的清朝人更多的是被当做“猪仔”卖到这里当劳工的,主要工作是修建铁路,好把圣弗朗西斯科的黄金矿石运到美国各地。由于这地方出产黄金,中国人就给它起了一个非常中国化的名字——金山。后来,金山没有金子了,圣弗朗西斯科又变成了旧金山。
于是,在美国,旧金山就成了中国人最多的城市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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