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睁眼,却见小桃白衣胜雪,一身宫装俏盈盈地含笑望着他,小手轻揉着咸丰的头。看动小桃儿,咸丰才想起她已被自己升格为了容妃,做了小念慈的娘亲,想到小念慈,咸丰不禁又想了刚刚逝去的慈安,一时有些心酸,略带苦涩地笑笑,再次闭上眼睛道:“念慈睡了?朕看到你就想起了慈安.小格格出生便没了娘,朕只好委屈你了!”
“皇上,奴.臣妾自小跟随主子,哦,皇后娘娘,娘娘待桃儿如亲姐妹,如今能为娘娘尽一份心力,臣妾只觉得高兴,哪里还有委屈。”小桃一时有些不适应,说话吞吐着,不过声音却是甜甜的,咸丰只觉这声音有些跟慈安相似,甜中带着一丝忧愁。
咸丰略一点头,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更舒服些。依旧闭着眼睛,享受着佳人的轻揉慢捏。他太累了,这几日来悲伤劳累,几不曾合眼。淡淡然将睡过去之际,突然听到一阵喧哗之声,咸丰有些不悦地睁开眼睛,却见小桃儿粉面含怒地正指着一名唯唯诺诺的小太监责骂着。不由好奇道:“容妃,什么事?”
小桃儿自小跟着慈安身边,对主子客客气气的,却不等于她对下人们同样好。何况这小太监是那个人的人,一时气不过便骂了他几句,不想把咸丰吵醒了,一时着慌福了一福道:“皇上,这奴才不知死活,竟直闯进宫来,臣妾正在责骂他,请皇上恕罪!”
咸丰哦了一声,指着那身子有些轻颤的小太监道:“你叫什么?谁派你的来的,找朕有什么事?”
小太监原本打着主子的旗号,谁的话也不听,却被小桃儿惊吓了一翻正自脚打颤,见咸丰问自己,吓得连忙跪下道:“奴才小李子,是兰主子派奴才来的!”
永远宫里,兰贵人正轻柔地躺在一张小奇上,懒懒地瞧着对面一群戏子正在搭建戏台子。眼神柔媚的她轻轻一挑杏眼,望着一旁恭身侍立的宫女太监,心中有一股颐指气使的感觉,她不禁轻笑了一下。
突然又想到如今是皇后新丧,她还穿着寿呢,粉面素妆,细腰上别着一条白带子,她猛地将笑脸压下,换上一种楚楚动人的哀怜之色,这瞬间的转换,怕是连最好的变脸演员,也无会演到她这般自然快速。
可是心中的狂喜她却无法压下,本来要打的猎物是只小兔,却不想,鬼使神差,间接命中了一只凤凰。以前每每想尽了法子盖过皇后的风彩,却现在得来全不费功夫,叫她心中如何不喜,如何不想大笑一场。
“安德海,你说本宫这法子能讨好万岁爷吗?”兰贵人懒懒得竖起柔软如无物的身子,懒懒地冲下面一个锦衣太监道。那太监三四十岁上下,长得一张圆圆胖脸,一笑媚笑,像个祢勒佛似的。
“主子,您就瞧好吧。万岁爷虽宠爱皇后娘娘,可人死不能复生啊!主子担忧万岁爷龙体,想着让万岁爷看台小戏,放松放松心情,万岁爷如今正是心灵脆弱的时候,见着主子如此为万岁爷着想,没准就让主子感动了也不说不定。”安德海谄媚的笑着。
兰贵人像是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花枝招展地笑了一下道:“就你嘴甜,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放心只要本宫能爬上那个位子,还能没你的好儿?”随即她突然柳眉倒竖,一脸不甘地接道,“本宫就是看不惯小桃儿那小贱人,仗皇上爱屋及屋的,假惺惺在小格格面前流一把子泪就摇身一变压到本宫头上来了,成了容妃!哼,到时候再来收拾这小贱人。”
这时永和宫外传呼之声起来,咸丰随着小李子一脸寒星的走着,眼神怪异地看着前面身子瘦若干柴的小李子。小李子,李莲英。这小王八蛋这么快就跟着慈禧了吗?看这小子,长像倒是很俊俏,眉清目秀的,如果拿身仕子服换上还真有那点才子的样子。
咸丰在御书房里被容妃责骂小李子的时候醒了过来,细问之下才知道这小李子被兰贵人派过来做什么的。当时容妃就气不打一处来,宫女做惯了,没那么多讲究,揣起御案上一方墨块就砸了过去,柳眉倒竖地指着小李子骂他不是东西,皇后新丧,居然鼓惑皇上看大戏。当然这只是指着向尚骂秃子了,李莲英虽然在后世里面很有名,但现还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谁会知道他就是今后天下第一大太监啊。他有胆子这个时候搞一台戏来娱乐皇上吗?
咸丰这个时候才想起慈禧来,想着小桃儿曾向他说起过,宫里的下毒事件,再结合自己对慈禧的了解,心里再不做他想,整个后宫之中怕也只有慈禧的狠辣才有胆子做得出这种事情来。既而想到钟粹宫里还有一位女子正怀着自己的孩子呢。自己已经对不起慈安了,再不能对不起另一个了。自己这些天几乎一直守着慈安,几乎将那名默默无闻的枚妃给忘记了,一时有些自责起来。
咸丰虽然怀疑慈禧为了争宠不择手断,但是这一阵子在后宫里排查,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为枚妃看病的大夫突然爆毙身亡了,为枚妃抓药的人也突然落水死了,慈禧把事情做地这么干净,咸丰也拿她没办法。自己虽然有十分理由想信这事是她做的,可也不能无凭无据的把她怎么样。不过现在正好,她居然这时候想到这法子来讨好自己,自己正好过去敲打敲打她。
咸丰沉声地应了,可是小桃儿不答应了,一双幽怨的秋水眸子可是碧波荡漾了,她还以为咸丰这么快就将自己的主子给忘了呢。咸丰也不跟她解释什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跟着一脸惊喜的小李子往永和宫来了。
兰贵人一身淡色百花宫装,头饰上的那朵花也换成了白的,可就这一身不娇不艳的装扮却让这天生娇媚的女人显得更加动人了。她率着一帮子宫人迎出了门来,盈盈怯怯地福了一福,那样子一般人就算铁石心肠,也要被化作绕指柔了。
奕宁喜欢看戏,咸丰略有耳闻,想到很多朝代的末代几个朝皇帝都将皇帝这门职业当成副业,专门搞“艺术”去了,明朝就有木匠皇帝,晚清就有几个“票友”尤其以咸丰和溥仪为最。
兰贵人想得理由也不错。皇上哀伤皇后,愁闷多日,兰儿担忧皇上龙体,请了一班小戏,为皇上解忧,望皇上节哀才是。咸丰想着,不禁淡淡笑了一下,走近慈禧身前,也不扶起她,只背着手转了个身,冷泠道:“没事就好好做你的兰贵人,让朕知道枚妃的事真的是你干的,别怪朕不念旧情!哼!”说着也不理一脸惊魂莫名的慈禧,便自顾走了出去。
慈禧刚开始的时候还被咸丰话吓得不轻,想想自己确实手脚做得很干净了,应该查不出一点痕迹来了,可是咸丰那口气分明已经知道那事是自己做的,只是碍于找不到证据。可是她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一时惊刹莫名,小嘴都有些白了,想了一阵,抬头却见皇上已经走了,迈出几步想追上去,却是来不及。
转身,想着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又惊,又气,又羞。走到安德海面前照脸便是一巴掌,啪的了一声,也不理众人,自顾回寝宫了。
咸丰从永和宫出来,独自一人走着,想着慈禧才是个小小的贵人就那样不择手段起来,那要是真像后世那样成了贵妃,慈安也总有一天会被她算计。可是她毕竟是个女人,咸丰知道她心中有诸多的不服气,可这女人太毒辣了,完全不像个女人,倒像个男人。咸丰务自想着,他不希望慈禧让他连最后一丝对她的怜悯都没有了。到时候咸丰自也不会手下留情。
“皇上,天机处传来消息了,那姓周的女人来了北京了。”咸丰还在沉思之中。图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背后转了出来,低声向咸丰道。
周秀英?咸丰心里一跳。这女人还不死心不成,居然追到北京城来了?在镇江没有杀成自己,难道到北京城,她独自一个人能杀了自己?咸丰想了一下,冲图先打了个眼神,带头回御书房来。
御书房里小桃儿仍嘟着小嘴务自在那里生气。她倒不是因为咸丰冷落了她而生气,而是看不过慈禧的小人得志样,而咸丰却答应慈禧却看戏了。如今慈安还没下葬呢,这皇上就这么不念旧情了吗?突然见咸丰回来了,她眼睛一亮,盈盈福倒见了礼,嘴巴动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